薛素隻覺得渾身力氣都要被抽乾了,四周冷風呼嘯,原本柔嫩的唇瓣也被吹得乾燥開裂,淡淡的血腥味兒滲出來,讓她有些眩暈。
楚清河麵容嚴肅,高大的身軀仿佛鐵塔,直直立在小妻子身邊,大掌一下一下輕撫著她的脊背,眼底透著無儘的溫柔,“素素彆怕,我會護著你跟孩子。”
薛素應了一聲,看著許呈將春蘭秋菊兩個丫鬟帶出來,她緊了緊身上的狐裘,任由男人將她帶到擋風的地方。
“發生地動,我必須去看看大軍。”楚清河眼底滿是愧色,在這種情況下,他本該留在素娘身邊,但軍心不能散,否則來並州剿匪就成了一句空話,根本無法救百姓於水火之中。
薛素強擠出一絲笑意,輕聲道,“侯爺不止要照看大軍,還得讓軍士們在鎮中搜救,以免百姓受傷身亡,他們都是大虞的子民,萬萬不容有失。”
鷹眸一瞬不瞬的盯著女人巴掌大的小臉兒,楚清河強行按捺住將她擁入懷中的衝動,點了點頭,轉身快步離開。
秋菊立在主子身後,小聲道,“夫人,您肚子可疼了?奴婢就說彆來晉地,咱們好生呆在京城,您看這一而再再而三的地龍翻身,明顯就是老天爺發怒,咱們普通人哪能受得了啊?”
“甭管是不是老天爺發怒,首先應以救人為重,女眷姑且能保全自身,但從京城而來的大軍卻不能如此自私,他們同樣是血肉之軀,不還是頂著天災,迎難而上嗎?秋菊,此刻地動已經停了,從今往後不會再發生,你無須如此擔心。”
此刻春蘭臉色同樣蒼白,沉默寡言的侍衛緊挨著她,回護意味十分明顯。
“還好今日沒去一線天,否則大軍定會損失慘重。”
薛素暗自慶幸,虧得她將楚清河攔住了,否則如前世一般,帶兵剿匪的將領死在晉地,那這個世上再也不會有人待她這麼好,恨不得將整顆心剜出來,捧到她麵前。
在外頭呆了不知多久,等到雞啼聲響起來,春蘭咕噥一句,“到小年了。”
“小年得吃餃子,讓鄭氏去看看,有沒有砸死砸傷的牲畜,咱們出銀子買下來,煮餃子給將士們暖身。”
聽到主子的吩咐,春蘭趕忙應聲,帶著幾個小廝在鎮上逛了一圈,買了兩頭牛,三頭豬。耕牛對於普通百姓而言,重要性不言而喻,一旦出了半點岔子,那可相當於去了半條命,薛素早年生活在安寧村,對這一點再是了解不過,買牲畜的銀錢對於她來說隻是九牛一毛,但卻能解平民的燃眉之急。
此次從京城來的人不少,雖然大多都是些小廝,但幫著鄭氏打打下手卻無妨,很快這幫人便在街道上架起大鍋,熱水燒的滾燙,白花花的水汽蒸騰,將冬日刺骨的寒意都驅散了不少。
薛素站在火堆邊,臉色漸漸緩和幾分,眼見著鄭氏動作麻利的包餃子,一個個白胖的水餃很快成型,直接下進鍋裡。
楚清河帶著兵丁搜查了一遍,救下了個摔斷腿的老漢,之後便回到了酒樓旁,站在小妻子身邊,粗糲大掌緊緊握著那雙柔若無骨的小手,他習武多年內力深厚,掌心也如同火爐般,十分炙熱。
男人微微低頭,沉聲開口,“素素,有些事你不願說,我不會逼你,不過還是希望你記住,夫妻本為一體,無論出了什麼事,我們都不會分開。”
軍漢常年在營中過活,很少會說哄人的話,薛素心頭一顫,眼底蒙上一層薄薄的水霧,這副嬌柔的模樣,好似春日裡的梨花,香氣雖淡,但隻要看上一眼,就再也不能忘懷。
“趁熱吃點餃子,晉地比京城冷多了,你彆仗著自己身強體壯,就不顧嚴寒,許多人年歲大了都患了風濕,苦日子還在後頭。”
夫妻倆正說著話,就有兩個老漢走到近前,滿布紋路的臉上儘是感激之色,恨不得跪在地上給薛素磕頭,“夫人大恩大德,小老兒沒齒難忘,要不是您出錢買下死牛,小老兒怕是真沒活路了。”
她趕忙側身避開,不敢受禮,口中道,“老丈不必如此,隻不過是舉手之勞罷了,根本不足掛齒,您千萬彆折煞小婦人了。”
即便薛素這麼說著,兩個老漢仍不住躬身,站在不遠處的趙麒看到這一幕,麵色黑如鍋底,他渾身顫抖,隻覺得楚清河夫妻兩個最會裝模作樣,分明不是什麼好東西,但隻施了一點小恩小惠,便將這幫眼皮子淺的百姓收買了。
有人看到趙麒的神情,嗤笑一聲,“就這種人還能當上戶部侍郎?心胸狹隘,狠毒愚蠢,貪功冒進,樣樣都被他占全了,要是今日真聽了他的,咱們趕去一線天,恐怕得折損上千名兄弟。”
“就是,這種人自私的很,隻顧自己不顧彆人,你瞧瞧他那副德行,明顯恨上了侯爺夫人,真是不記恩。”
軍士們大多都是糙漢,嗓門大的很,也不知遮掩,說的話直直傳進了趙麒耳中,差不點將他氣的昏厥過去,偏他此刻因為地動的事情,委實心虛的很,根本不敢反駁,隻能暗暗記了一筆,準備秋後算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