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的鎮南王對煦容萬分信任,認為這名醫女心地純善,不染塵埃,如同山間白雪一樣澄澈,醫術也遠比太醫院的那幫俗人強。
但落得癱瘓在床的下場後,他混沌的頭腦霎時間清醒了許多,以往無法看清的事情,此刻瞧得清清楚楚,無論女人的神情有多堅定,言辭有多懇切,他都不會受到蒙騙。
瞥見中年男子麵上的冷笑,煦容呼吸一滯,在心裡將這人罵了個狗血噴頭,希望他能儘快去死,免得拖累自己。
即使整顆心都快被惡念給浸透了,女人也不敢表現出來,她拚命磕頭,因為太過用力的緣故,額角處留下了一塊明顯的血痕,細細血絲如同蜿蜒的小蛇,順著蒼白的皮膚往下滑。
將堂下的情景收入眼底,皇帝眯了眯眼,淡聲問道,“阿衡,給你診治的大夫究竟是何人?你莫要遮掩他的身份,如此一來,朕才能將人帶到禦書房中。”
聽到這話,鎮南王兩手握拳,刻意提高聲調,“陛下,給臣治病的大夫就是閆濯閆神醫,他可不像某些庸醫那般自大無能,一舉一動簡直令人作嘔。”
從小到大,煦容都沒有受到過這種侮辱,這會兒恨得緊咬銀牙,虧得林朝月跪在一旁,用力攥著女兒的手腕,這才沒讓她太過失態。
皇帝挑了挑眉,衝著餘公公吩咐,“去把閆神醫請來。”
對於陛下的吩咐,身為內侍的餘公公自然不敢違拗,今天他來來回回奔波了數次,身體萬分疲憊,卻還得強打起精神,問清了閆大夫所在之處,這才緊趕慢趕地往顏如玉的方向奔去。
楚清河好歹也是堂堂的輔國侯,即使引得皇帝忌憚,手下的可用之人依舊不在少數。餘公公前腳到了素心堂,將林朝月母女帶走,他後腳便得了消息。
薛素靠在軟榻上,聽到許呈的稟報,水潤杏眼微微眯起,“鎮南王與林家人先後入宮,肯定會對質,以陛下的性子,要不了幾時便會派人將表哥也帶過去。”
如今冰雪消融,天氣漸暖,房中的窗扇全都被推開,以作透氣之用。小妻子從未學過武,身體嬌弱,萬一受了風寒該如何是好?心裡轉過此種念頭,楚清河從木櫃中翻出了件鬥篷,披在素娘身上,積了厚繭的掌心輕撫著柔嫩的麵頰,狀似無意道,“怎麼?你不想讓閆濯進宮?”
說實在話,薛素對閆濯極為放心,畢竟她這位表哥不止精通醫術,還早早地來到京城,遊走於權貴官宦之間,性情雖稱不上好,但處理事情時卻稱得上遊刃有餘,在宮裡還有鎮南王護著,想必也出不了什麼差池。
不過林家人的性子無比貪婪,先前自己千防萬防,就是不希望她們取信於陛下,隻可惜還是百密一疏,她們身在宮中,恐怕補元丹的事情已經瞞不住了。
“侯爺好好歇著,妾身出去一趟。”說著,薛素將鬥篷掀起來,就要往外走。
楚清河一把握住女人纖細的皓腕,緊緊皺眉,語氣中帶著無儘地擔憂,“素娘,你不能胡鬨,陛下記得你我的容貌,若是被他看破了身份,肯定會生出不小的事端。”
“那桃木珠怎麼辦?以煦容的性子,一旦有了天家撐腰,肯定會不計後果地搶奪桃木珠,偏偏那物件早就沒了,難道還要由著她們胡鬨不成?”薛素忍不住質問。
寬厚大掌按住女人的肩膀,楚清河道,“既然桃木珠已經不存於世,無論林家人使出何種手段,都不會得逞,如此一來,你也不必冒著這麼大的風險進宮。”
將人摟在懷裡,男人附在她耳畔,低聲喃喃,“素素,你放心,要不了多久,這幫人都能付出代價,我們不必急於一時。”
原本薛素心裡火急火燎,但被楚清河安撫一番後,情緒倒是平穩許多。
過了小半個時辰,許呈快步進到主臥,拱手道,“侯爺、夫人,閆神醫已經被人帶進宮中了。”
聞得此言,薛素低垂著頭,喝了口茶湯,並沒有說什麼。
楚清河伸出手指,輕輕纏繞著光潔柔亮的發絲,眼神晦暗不明,讓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林家母女開罪了鎮南王,入宮時這娘倆好似貨物一般,被麻繩綁上了馬車。與她們相比,閆濯的待遇強了不知多少倍,現下餘公公點頭哈腰,白淨麵皮上堆滿笑容,態度說不出的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