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藥
薛素一行人在涇陽呆了整整半個月,這段時間內,她將林莞的墳遷到薛家祖墳中,又好生祭拜了一番,心中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了下去,不免升起了幾分悵然。
涇陽與京城挨得近,就算邊關起了戰事,一時半會兒也不會波及關內,對百姓的生活也沒有太大的影響,起碼表麵上如此。
薛素坐在馬車上,柔白細膩的小手將車簾挑開,看著前頭衣衫襤褸、麵黃肌瘦的百姓,忍不住嘀咕,“也沒聽說哪裡鬨災了,這是怎麼回事?”
她早已經失去了對未來的預知,畢竟今生與前世的走向完全不同,她嫁給了楚清河,生下了寧安,不曾受到王佑卿的蠱惑,也不曾慘死於馬下…這些改變看似微不足道,卻造成了極大的影響,隻可惜薛素本人並不知情。
楚清河忍不住皺眉,利落的翻身下馬,走到一名矮小男子身側,直接開口發問,“敢問你們從何處來?可是遭災了?”
陡然看到如此高大健碩的漢子,男人駭了一跳,
根本不敢有半點隱瞞,“壯士有所不知,我們一家子都是從邊城趕過來的,聽聞輔國侯回了京,手中的兵權便歸還朝廷。
匈奴的首領十分悍勇,將關外大大小小的部落全都蕩平,齊心合力地攻打玉門關,就算有承恩侯與安平伯領兵,想要守城依舊不是易事,我們這種平頭百姓實在熬不住了,這才背井離鄉,帶著老婆孩子往京城趕。”
喉結上下滑動了一瞬,楚清河的眸光無比陰沉,其中湧動著旁人看不懂的情緒。他拱手衝著瘦弱男子拜了拜,而後也沒再說什麼,薄唇緊抿成一條線,飛快地躍上馬車。
身為將領,楚清河在邊關呆的時日不比京城少,若不是怕陛下忌憚,他根本不會在戰事結束後匆匆離開戰場,沒有斬草除根。
薛素坐在軟墊上,跟蓮生對視一眼,她二人都看到了男人沉鬱的麵色、緊繃的身軀,卻不知該如何規勸。
無辜百姓的性命重要,楚家人也重要,就如同架在心房上的一杆稱,該怎麼選擇,還得讓他自己做決定。
楚清河掀開車簾,眺望著遠處的青山,邊塞比不得京城風光秀美,那處風沙大,雨水少,百姓卻格外淳樸,對守城的軍士萬分敬重,想起那一雙雙帶著期盼的眼眸,他緊緊握拳,額角也迸起青筋。
突然,柔軟小手拉住了大掌,淡淡的暖意傳遞過來,讓楚清河回過神來。
“我早就說過,咱們是一家人,無論你做出怎樣的決定,我都支持你。”薛素麵色堅定,水潤的杏眸顯得格外瑩亮,讓楚清河心口一顫,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
他根本不顧蓮生驚愕的眼神,用力將小妻子摟住懷中,高大的身軀都在輕輕顫抖著,嘶啞道,“鐵皮石斛已經用上了,再過不久,我就能回去了。”
薛素低低嗯了一聲,她能感覺到男人的脆弱,柔軟的掌心順著脊柱輕輕撫過,好似在安撫一隻野獸那般,“到時候侯爺也把我帶上,以往從未見過邊城的風景,想必那裡格外雄渾壯闊,否則也寫不出‘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的詩句。”
楚清河點了點頭,悶悶地吐出一個字,“好。”
馬車很快就進了京城,薛素將娘家人都帶到了侯府,吩咐管家去收拾宅院,估摸著兩三日便能捯飭妥
當。
薛二叔他們活了大半輩子,從未來過這般繁華的府邸,侯府的一山一石、一草一木,在他們看來都無比精致,仿佛被能工巧匠細心雕琢過,都不敢輕易觸碰。
薛父聽說薛奶奶跟薛二叔來了,一時間還沒反應過來,他快步走到堂屋,待看到滿頭銀絲的老太太時,這才衝上前,雙眼含淚,連連噓寒問暖,態度委實殷勤。
見到這一幕,薛素絲毫沒覺得奇怪。薛父對她跟母親無情,卻不代表他不孝順,否則他也不必整日裡想著給薛家傳宗接代。
“老大,聽說你把趙湘蘭休了,又重新娶了兩房媳婦?”薛奶奶咂咂嘴,麵上帶著明顯的驚異之色。
薛父不免有些尷尬,玲瓏翡翠兩個十分生嫩,年紀比素娘都大不了多少,將這樣的女子收入房中,他心裡得意之餘,不免也有些臊得慌。
“趙湘蘭滿肚子壞水兒,還耽擱程哥兒讀書,眼下她呆在郊外的莊子裡,終於安生了不少。”薛父顧左右而言他,也不敢多提自己新得的美妾與女兒。
薛二叔喝了口茶,忍不住問,“程哥兒呢?他是
不是也娶媳婦了,怎麼沒見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