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素倒也不覺得驚訝,畢竟先前在宮宴上,皇帝已經做下了決定,這樁婚事早就板上釘釘,誰都無法更改,隻是那高麗公主生的國色天香,當個小小的側妃未免有些委屈了。
“你那義妹可不是好相與的,高麗公主初來京城,人生地不熟的,說不準便會吃虧。”
楚清河彎下腰,將小寧安抱在懷裡,故意用胡茬蹭了蹭兒子的臉,他蓄須有一陣了,胡須略長,並不像之前那麼紮手,把這小子逗得咯咯直笑。
“彆人府邸的事,我說了也不算,咱們等著瞧便是。”
薛素眼底透著狐疑,問:“瞧什麼?”
薄唇緊貼著女人的耳廓,沉聲道,“鐵皮石斛吃了好一陣子,也該見效了。”
皇帝對林家與素心堂十分信任,每天都會服食補元丹,且放在飯食中的鐵皮石斛也是日日不斷,即使分量不多,但積年累月之下,依舊可觀,發作隻需要一個引子。
手指纏繞著柔軟的發絲,他繼續說,“這些年來,後妃中懷有身孕的隻有肖迎年一人,她先生了九皇子,肚子裡這一胎行十,不知是男是女。”
想起在圍場聽到的那一番對話,薛素杏眼中滿是驚詫,忍不住咽了咽唾沫,顫聲問,“你是說,肚子裡這個也是…”
薄唇掀起一絲冷笑,楚清河將不斷扭動身子的寧安放回木椅上,道:
“陛下到底年紀大了,後妃不易受孕也在常理之中,偏他覺得自己精力旺盛,遠超常人,對九皇子寵愛有加,還真是諷刺。”
這會兒薛素沉默下來,她心裡不禁聯想,若是肖迎年與五皇子做出的醜事捅到了皇帝麵前,得知自己青眼有加的愛子與嬪妃有私,想必是個人都無法忍耐。
皇帝坐在那個位置上,就算保養的再好,比起常人仍有不足,最近他又服食了那麼多相克的東西,若是一舉爆發出來,就算是華佗再世,怕是都沒法將人救回來。
“如今承恩侯跟安平伯正在邊城,也不知情況究竟如何了。”
薛素暗暗打量著楚清河,見這人身軀陡然僵硬了一瞬,麵色也陰沉不少,便能猜到情況不佳。
“你快說呀。”她扯了下袖口,忍不住催促。
“肖家父子好大喜功,最擅長的就是報喜不報憂,明明已經連敗三次,折損了無數的將士,但送到皇帝麵前的戰報依舊是大捷,如此欺上瞞下、冷心冷血,不將百姓與兵丁的性命放在眼裡,與畜生也沒有多大差彆。”
薛素知道楚清河心裡難受,但皇帝不讓他去到邊關,輔國侯府就不能擅自行動,否則便是違抗聖旨,這可是要殺頭的。
百姓的命固然重要,血脈至親的性命更重要,薛素本性自私,好不容易重活一回,她絕不會為了所謂的大義,犧牲掉自己的丈夫與孩子。
“那該怎麼做?直接揭破肖迎年做下的惡事?”
楚清河搖了搖頭,“我給葛崇送了封信,讓他親手寫了封戰報,派親兵遞送到京城,不會被肖家人攔截下來,等皇帝看到戰報,整個皇室才能意識到事態有多緊急,到時候拋卻私心,他們也不會再使出那等令人作嘔的汙穢手段了。”
比起皇帝,太子倒是心懷大義,隻可惜他與皇後早就遭到了聖人的忌憚,在宮裡的處境如履薄冰,完全及不上皇貴妃母子分毫,若是稍有不慎,東宮的地位怕是岌岌可危,因此他也不敢輕易進諫,免得遭受
責罰,徹底失去了繼承大統的機會。
“戰報何時送到?”
薛素站起身來,小手環住了男人勁瘦的腰,察覺到他瘦了不少,甭提有多心疼了,暗暗琢磨著讓小廚房燉些藥膳,也能給補回來些。
“三日內。”楚清河順勢將素娘按在懷裡,聲音變得越發陰沉。
坐在木椅上的小寧安看見爹娘緊緊抱在一處,稚嫩麵龐上露出絲絲疑惑,奶聲奶氣的問,“娘,你們為什麼要抱在一起?”
一聽到這話,薛素趕忙鬆開了手,小臉漲得通紅,呐呐說道,“你長大就明白了。”
“長大?寧安何時才能長大?”
看著父親高大健壯的身軀,再打量自己的細胳膊細腿兒,小孩失落極了,低垂著腦袋,不言不語。
楚清河走到近前,兩手從兒子的腋窩穿過去,將寧安高高舉起,再接到懷中,這種飛上天的感覺無限新奇,讓三歲大的娃兒將失落拋在腦後,笑得見牙不見眼。
將這一幕收入眼底,薛素不由鬆了口氣,坐回了木椅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