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嘛,我老家就是金陵的,林家壟斷了金陵城的藥材生意,為了賺的更多的銀錢,還用陰司手段殘害同行,聽說有對年輕夫婦中毒暴斃,就是他們下的手,隻留下一個嗷嗷待哺的稚童,沒人看管,最後被活活餓死在家中,真是可恨!”
普通百姓沒想到還有此種隱情,氣得眼睛通紅,瞪視著囚車裡的一家四口,不住唾罵著,還有人拿著臭雞蛋朝著他們扔去,狠狠砸在女人頭臉上,煦容疼
得渾身發抖,但手腳都被鐵鐐鎖住,又無法閃避,隻能默默流著眼淚。
等囚車走到菜市口時,官兵將林家人帶到土台上,劊子手用烈酒擦拭長刀,日光照射下來,泛著令人膽寒的光芒。
眼下距離午時還有一段時間,有官兵走到監斬官跟前,低聲說道:“大人,有個少年想給煦容送飯。”
京兆尹也不是那等不通情理的性子,當即擺了擺手道,“讓他進來吧。”
過了片刻,就見一名年輕男子從人群中走了出來,他大概十七八歲,穿了一身青衣,五官生的頗為俊秀,但渾身縈繞著的陰鬱氣息破壞了他的相貌,讓人無法生出好感。
來人正是薛程。
他跟煦容好歹也成過親,拜過天地,如今送她最後一程,也算是全了年少懵懂時的那份情意。提著食盒走上土台,他將盒蓋掀開,夾了塊八寶鴨送到女人
麵前,啞聲開口:“這些菜都是你最愛吃的,現在吃飽些,投個好胎,下輩子莫要再做壞事了,害人終害己。”
直到今日,煦容都不認為是自己的錯,她治病救人沒錯,給陛下診治也沒錯,報仇雪恨更沒錯,官府憑什麼要將她斬首示眾,她是冤枉的!都是薛素刻意害她!
雙眼瞪得滾圓,她邊流淚邊哀求,“薛程,你我好歹夫妻一場,救救我好不好?我不想死,你去找輔國侯,去找薛素,饒我一命吧。”
對上女人爬滿血絲的雙眸,薛程知道煦容並沒有悔過,不免有些失望。
當年他初見煦容時,她在為自己祛除蛇毒,動作耐心而謹慎,麵頰白皙勻淨,周身也帶著溫和的氣質,那副模樣讓他一見鐘情,後來也因此做出了許多瘋狂的錯事,讓家人痛心疾首,恨不得與他斷絕關係,此時想想,那時他就跟瘋子一樣。
“你犯了十惡重罪,我救不了你。”薛程沉聲道
。
聞言,煦容氣急敗壞,扯著嗓子罵道:“我早就知道你是個沒用的慫包軟蛋,身為男人,活的連點尊嚴都沒有,凡事都要仰仗著薛素,你難道就不覺得羞恥嗎?”
煦容是將死之人,薛程也不願跟她爭執,隻送她這一程就足夠了。
“你要是不吃的話,我先走了。”
“快滾!我多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站在旁邊的劊子手聽到二人的交談聲,對薛程生出了幾分同情,誰要是娶了這樣喪心病狂的婆娘,恐怕都會被折騰的半死不活,眼前的少年明明不大,但卻透著一股暮氣,顯然是深受折磨才會如此。
“時辰到!”
監斬官將令箭扔到地上,薛程緩步退開,準備給林家人收屍。
隻見刀光一閃,滾燙的鮮血噴的老高,四顆人頭骨碌碌摔在地上,周遭傳來接二連三的驚叫聲。
雖然在素心堂中呆了一年多,也見過不少死人,但觀刑還是頭一回,薛程被嚇得兩腿發軟,跌坐在地上,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緩了大概兩刻鐘左右,他剛想將收斂屍體,便聽到一陣馬蹄聲響起。
數名侍衛打馬而來,其中一人生的高大健碩,蒲扇般的大掌中拎著數隻麻袋,幾步走到土台上,彎腰將林家人的屍體裝了進去。
“你們是誰?要把屍體帶到哪去?”少年急急發問。
“鎮南王有令,命我等將林家人的屍身帶回王府,不能有誤。”
聞得此言,薛程悚然一驚,他突然想起來,煦容最初一直為鎮南王診治,後來有一天王爺突然被人暗算,癱瘓在床,再也不能動彈,難道這一切都跟煦容有關?
還沒等他想明白,那些高壯的侍衛已經離開刑場,馬蹄濺起一陣灰塵,身影化為小點,很快便消失不見。
羅戈乃是鎮南王最信任的侍衛,他將煦容等人的屍首帶回王府,將其挫骨揚灰,也算是報了當年的仇。
就算如此,王爺依舊不能恢複如初,要不是林家人全都被判斬立決,無法在牢裡下手,羅戈肯定會使出渾身解數收拾他們,現在隻是一死,當真是便宜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