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怡卿番外九
就算呆在徐家吃苦受罪,劉怡卿也沒有掉過這麼多的眼淚,此時此刻,她唯一能感受到的就是絕望,紅嘴兒裡溢出低低的嗚咽聲,跟落入陷阱的小獸一般,無助的同時也無處掙紮。
突然,她隻覺得手腕上的力道減弱幾分,粗啞似砂紙那樣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哭什麼?”
聽到這話,劉怡卿愕然地瞪大眼,急忙將壓在身上的男人推開,坐在床沿邊,厲聲控訴:“你剛才差點殺了我!”
連連罵了數聲,等心頭火氣消失後,女人的麵色才恢複幾分,她抬了抬眼皮子,看到蕭恪蒼白乾裂的嘴唇,“你身上的傷勢還沒痊愈,快躺下吧。”
臥房門窗緊閉,密不透風,那股苦澀的藥味兒一直盤桓在房中,劉怡卿走到桌前倒了碗水,端到蕭恪跟前,邊給他潤了潤唇邊道:
“先前在路上時,李侍衛都跟妾身說過了,蕭公子是在圍場受傷的,按理而言,跟在陛下身邊侍衛不在少數,為何你要衝在前頭,難道是覺得自己生了一
身銅皮鐵骨嗎?”
倚靠在軟枕上,耳邊聽著女人嬌柔的絮叨聲,蕭恪不止不覺得厭煩,胸口處反而湧起陣陣窩心之感,他拉著那隻柔嫩小手,有一搭沒一搭地輕撫著,黑眸半睜半合。
“當時情況危急,哪能考慮那麼多?保護陛下是我的職責,完全不容有失。”頓了頓,他忽地問:“此刻人證物證俱在,你不如去院中問問,看看我究竟是江洋大盜,還是朝中的大內統領。”
聞得此言,劉怡卿眼神連連閃爍,麵上也露出幾分尷尬之色。
其實也怪不得她胡思亂想,當初兩人在上雲山相遇時,蕭恪滿身狼狽,又有仇敵窮追不舍,擅自闖入到庵堂中,哪有朝廷命官會落得這樣的下場?
“以前的事情就不要再提了,你好好休息,這段時間我便留在府邸中,也能照顧一二。”
劉怡卿站在銅盆邊上,用溫水浸透了柔軟的帕子,走到近前,仔細擦了擦他麵頰脖頸處的汗漬,由於不斷動作的緣故,褻衣敞開一條口子,隱隱能看到壯碩的胸膛,以及腰腹處纏著層層白布的傷口。
“胸前也得擦擦,我受傷都七八日了,渾身粘膩的緊。”
細白小手頓了頓,無論如何也沒想到蕭恪竟會這般不講究,“就算你不願讓丫鬟近身,府裡不是還有侍衛嗎?這些人難道都不能用?”
“他們粗手笨腳的,最初幫我擦身那一回,直接將傷口崩裂開來,大夫看過後,也不敢再胡亂折騰,這幾日便安生養著,直到你過來…”
看到自己心愛的女子,蕭恪的精神瞬間好了不少,但他還發著低燒,堅持片刻便沉沉睡去。
見狀,劉怡卿琢磨著離開臥房,準備把手抽回來,偏這人握得死緊,她根本不能如願,到了最後便隻得坐在床邊的矮凳上,靠著錦被閉目休憩。
不知過了多久,雙頰處傳來陣陣癢意,女人伸手拍了一下,迷迷蒙蒙地睜開眼,便見到蕭恪躺在旁邊,黑眸定定的盯著她看,也不知究竟在想些什麼。
“睡得可還安穩?”
劉怡卿臉上一熱,看著那隻雪白皓腕依舊被他牢牢鉗製,撇了撇嘴道:“你當我不想走?還不快把手鬆開,壓了幾個時辰,胳膊又酸又麻,好似針刺一般
。”
蕭恪依言照做,態度比在涇陽時好了數倍,大抵是因為下午的事情心生愧疚才會如此。
拿著火折子多點了幾盞燈,房中光線霎時間明亮不少,劉怡卿低下頭,發現自己的手腕烏紫一片,登時嚇了一跳,回過神後,不由咬緊牙關,心中暗忖:等姓蕭的身體痊愈後,這筆債定要全數討回來,否則她實在是咽不下這口氣。
轉眼又過了一個多月,等天邊落雪時,蕭恪已經恢複了五六分,雖不能動武,但行走如常,渾身氣血充盈,顯然養得極好。
劉怡卿去小廚房端藥的功夫,他便從屋裡走出來,站在連廊中。
“外頭冷,還不快回去?要是染上風寒的話,喝的苦藥可就不止這一種了。”以往劉怡卿覺得自己脾性並不算差,甚至比起普通女子還有溫和不少,但自打遇上蕭恪後,她就跟點燃的炮仗似的,稍不注意,便會炸裂開來。
“再走兩圈,這些日子躺得骨頭都酥了,若是再不活絡一番,與廢人又有什麼分彆?”
“罷了,我勸不動你,愛怎麼著就怎麼著吧,反正你我二人僅是定親,要是你真有個三長兩短的,這樁婚事也就作廢了…”
男人黑眸登時眯了眯,眼底透出絲絲懾人的光芒,但女子卻不以為意,將裝著湯藥的瓷罐放在欄杆上,嘴裡哼著小曲兒,彆過頭去,隻看著外麵的雪景,姿態委實閒適的很。
蕭恪大闊步走到近前,握住了女子的手,咬牙切齒:“莫要再胡言亂語,你既然進了蕭家的人,這輩子就彆想出去了,可記住了?”
“不愧是大內統領,身上官威當真不小,像妾身這等升鬥小民,實在升不起反抗的心思,隻是外頭太冷了些,蕭大人,咱們先回去吧,以後賞雪景的機會多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