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清霽木著臉看他,一言不發。
那劍意消散的太快,司暮雖然感知到了,但也不是很確定是這少年無意間激發的、還是故意為之。
他見少年不吭氣,眉梢一挑,動作如閃電,就朝少年動了手!
謝清霽這回有防備,司暮一動手,他就乾脆地接了招——他算是看出來了,司暮今個兒就是特意來堵他試探他的,若是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大概不會罷手。
——司暮向來是這樣的性子,表麵的閒散隻是偽裝,骨子裡的強勢讓他都有些不敢直麵。
五層裡除他兩人外再沒彆人,謝清霽倒是不必像之前那樣刻意裝拙。隻是他惦念著不能叫司暮發現破綻,劍意是沒再用了,隻和司暮空手對搏。
他重生以來,還是第一次打得這般痛快,打到最後險些收不住手,緊要關頭猛然回神,他足尖勾起旁邊一根木條,隨意一橫,攔住了司暮的手。
謝清霽微微喘息了聲,白皙的臉頰因這番運動而染上薄霧般的紅暈,額頭沁出薄汗,他道:“不打了。”
司暮瞥了眼擋著他的木條,順手抽走扔到一旁,那是慘遭波及四分五裂的案幾木腿兒。
他垂眸看少年,看見少年染著紅的臉頰,心念一動,倒覺得這人喘著氣累兮兮的模樣要比方才進來時冷冷淡淡的模樣順眼多了。
他促狹道:“裝了個把月,不裝了?”
謝清霽眉心微蹙:“你在關注我?”
他實在想不出司暮有什麼理由要對他關注如此之深……除了他們倆重逢時他潑的那壺酒。
但若說司暮記仇,這許久了也沒見他有什麼報複……他一介六峰之主,身份尊貴,應當不至於和一個未入門的小弟子計較太狠。
又或許今日司暮來就是為了阻止他拜入飄渺宗?
謝清霽麵上神色不顯,腦子裡卻已經把各種可能性過了一遍,正沉思著,下巴一暖,司暮捏著他的下巴,微微用了點力,迫使他仰了仰頭。
這姿勢似曾相識,司暮接下來的話也似曾相識。
他問:“你是誰?”
謝清霽仰頭看著他,眸光澄澈,波瀾不驚:“我隻是一個想拜師飄渺的普通人。”
他這話也是試探。
屋裡突然出現個陌生人,司暮醒酒後肯定是要過問一二的,隻是他本來就是被人誤抓來頂數的……
他的來曆還真是撲朔迷離,也不知道司暮最後查到了什麼。
司暮緊緊迫視著他,眸光裡顯露出幾分銳利,他沉默了片刻,倏然一笑,湊近了謝清霽耳邊,輕聲道:“不說也沒有關係。”
他語調漫不經心的,卻透著勢在必得的強勢:“我想知道的事情,就一定會知道。”
眼前的成熟男人忽然就和印象裡的少年司暮重合上了,謝清霽恍惚記起,少年時期的司暮也是這樣的,對一件事上心後,就會用儘辦法,得到他想要的結果。
謝清霽沒有回話。
活過這麼多年來,謝清霽從沒想過,有朝一日,他會以這等身份出現在飄渺宗。
昔年他提劍出行,無人不敬稱一聲風止君,而如今換了身皮囊,他還是他,卻已再無人識得。
司暮……
真的能認出他嗎?
他默不作聲,司暮見他恢複了冷淡模樣,不太痛快地勾了勾唇,鬆開他下巴,然後就一派自若地將謝清霽原本梳得整齊的頭發又揉了個亂。
謝清霽怒上心頭,抬手就打,但這回司暮沒讓著他,輕輕鬆鬆就扣住了他的手腕,陳述事實:“你打不過我啊小家夥。”
謝清霽充耳不聞,另一隻手曲肘撞來,結果又被司暮輕鬆扣住。
他還待掙紮,司暮乾脆一不做二不休,鬆了手,趁謝清霽還沒反應過來,又掐了把他的臉頰。
少年肌膚細膩柔軟,就這麼一掐,就浮起來一點兒印子。
司暮飛也似地疾退至另一頭,避開了謝清霽的下一招,撚了撚手指,回味著這手感不錯,笑著道:“我就喜歡你這樣……”
謝清霽沒追過來,但他站在原地,神色冰冷,看起來像是想將整座塔掀翻把司暮埋在最底層。
司暮笑吟吟地補完下一句:“……看不慣我,又打不過我的樣子。”
謝清霽:“……”
這沒臉沒皮的小混賬!
他眼含薄怒,憋著氣站在原地,看著司暮抑製不住地哈哈大笑,卻無可奈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