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隻要他一句回答,無論彆人怎麼搬弄事否,挑撥離間,她隻要他一句話,她隻信他說的,隻要他說這都是沒有的事,她便會信他。
有人打開了出口的門,冷風吹了進來,撩起她的發絲,她冷得抱緊胳膊,樣子有些狼狽。
他不會忍心看她凍著的,他總是叮囑她不要光著腳,起碼加件外套不是嗎?他怎麼可能舍得讓她難過。
直到聽見他輕歎道:“還是被你知道了。”
冷風變成了冰錐紮碎了她的思維、期待和那些美好的夢境,將她一下子就從童話中生生拽了出來。
再抬起視線的時候,她眼裡噙滿了水,她努力不讓眼淚掉出來,努力不讓自己的處境變得更狼狽,就這麼不甘心地看著他,忽然覺得他很陌生,雖然之前她偶爾也會有這種感覺,但這一刻那種陌生感尤為強烈,強烈到她仿佛從沒真正認識到他。
蔣裔瞥開視線神色平淡地說:“回去吧,菜都要涼了。”
他雙手抄在西褲口袋中轉身往回走。
仿佛這並不是什麼值得一提的事情,不過是晚飯間的一個小插曲,甚至不值得他停下腳步在這件事上多浪費一秒。
簡玟雙手握成拳頭,委屈、憤怒、屈辱,所有情緒揉在一起讓她頃刻失控,全身都在發抖。
蔣裔見她沒跟上,回過頭來看她,那一瞬,他在她眼中看見了恨意,她指甲陷進了肉裡,他懷疑她會把自己抓破。
他輕皺了下眉,聲音泛冷:“你非要在這裡跟我鬨?”
簡玟的瞳孔微微顫動著,然後一點點地垂下了眼睫,挺起背脊直接轉身從蔣裔身邊掠過朝著相反的方向離去。
……
回到房間後,簡玟沒有開燈,原本狼藉的床單已經恢複平整,屋子裡找不到一絲歡愛的證據。就像那溫柔的眼神、熾熱的擁抱、滾燙的吻統統都沒有存在過。
她脫掉了鞋子,走上陽台,坐在蔣裔傍晚坐過的地方,看著漆黑一片的海麵,海風吹得很冷,心更冷。
她沒有談過戀愛,蔣裔是她第一個男人,她不能理解為什麼男人不愛一個女人,還可以深情地擁吻她。
在她看來這是一件很神聖的事情,她無法做到人心剝離,所以她不相信自己在他眼裡隻是個影子,她不相信那些甜蜜的過往都是假象,如果是假象,那得需要多純熟的演技才能讓她入戲至深。
她在那裡坐了很久,一個小時、二個小時,甚至更久。
她想了很多,從一開始難以忍耐的憤怒到難過,再到逐漸冷靜下來。
她覺得晚些時候蔣裔會回來哄她的,就像以往每一次她鬨脾氣一樣,他總有法子哄到她沒脾氣。
她承認她貪念他的好,她問過自己想分手嗎?答案是舍不得。
既然舍不得,他們這段關係又該何去何從呢?
到後來簡玟甚至生出個想法,隻要蔣裔告訴她,剛認識的時候是因為她身上某個人的影子,可現在他心裡隻有她。
無論這句話是真是假,隻要他這麼說了,她或許可以考慮原諒他,當然沒有那麼容易立馬原諒,起碼不會提分手。
所以她在等他,等他回來給她個解釋,等他將他的過去向她坦白。
可一等就等到了下半夜,她晚上沒有吃東西,肚裡空空,他是知道的,怎麼能忍心呢?換做以前早就讓人送進房間親自喂到嘴邊了。
原來人真的是會被寵壞的,才離了他幾個小時,簡玟就覺得周遭的一切都讓她難以忍耐。
她摔了枕頭,扔了水杯,發泄著手邊的一切,連同那隻可憐的鹿角頭箍也成了她泄憤的對象。
到後來她實在撐不住了,趴在沙發扶手上睡著了,但她睡得並不安穩,時而逼迫自己睜開眼看看蔣裔有沒有回來,就這樣迷迷糊糊到了早晨,一陣門鈴聲將她從半夢半醒中驚坐起來。
簡玟跳下沙發去開門,門口是一個來送早餐的服務生,服務生將托盤端進房間時看見這一屋狼藉明顯愣了下,但專業的素養讓他沒有將疑問表現在臉上,隻是禮貌地問了句:“女士,您還好嗎?”
不好,還有更糟糕的嗎?
簡玟輕聲說了句:“謝謝。”
服務生走後,她再次蜷縮在沙發上,白色的窗簾被海風吹動,這好像還是她第一次在郵輪上看日出,可真美啊,她想著,襯得她的愛情更加慘烈。
她就這麼坐著,直到那輪圓日完完全全脫離海平麵。
她終於知道自己餓了,不是感覺到的,而是肚子在叫囂,她的目光移向餐盤,卻看見餐具旁放著一枚眼熟的物件。
她幾步走下沙發,低頭將那枚山茶花造型的發夾拿了起來。
“要是哪天蔣先生不喜歡我了,你把它還給我,我就知道了。”
……
碼頭的貴賓休息區內,謝方年接通了電話,說了幾句後便掛斷坐回蔣先生的對麵。
蔣裔身穿黑色毛呢衫低頭翻看招標文件,晨曦的光裹挾著冷意讓他看上去拒人千裡,謝方年便沒打擾他。
他握筆的手指骨骼感明顯,將需要標注的地方圈出來,低眉問道:“東西給她了?”
謝方年傾身回道:“給了。”
半晌沒聽見蔣先生再問話,謝方年便又重新靠在椅背上,剛伸手去端茶,又聽見他問:“哭了?”
謝方年收回手,頓了下,回道:“據我所知,沒有。”
沉默在兩人之間蔓延,半晌,蔣裔交代了一句:“讓偉仔看著她點。”
蔣裔在文件旁批注下一排字,他的筆鋒剛勁有力,自始至終沒有抬過視線。
謝方年猶豫了一瞬,清了清嗓子說:“那發夾......被她扔了。”
蔣裔握著筆的手微頓,抬起頭看向謝方年:“扔哪了?”
“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