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沉沉, 周遭籠罩在一片暗色中,這時,屋內突然燃起了燈, 在昏暗的夜色中顯得明亮起來,透過明紙製成的窗柩隱隱可見一挺拔高大的身影在走動。
“熱水好了, 我抱你去洗洗?”
屋子裡, 一身白色單薄寢衣的男子撩開了煙紫色羅幔, 神色柔和的看著蓋著繡纏枝紫藤蘿花的錦被的女子問道。
女子慵懶的躺在榻上,一張精致小臉瑩潤玉白, 兩頰暈著緋紅, 眼眸輕闔起,泛紅的眼尾及長長眼睫上隱隱可見濕意。
聽到他的話, 她微微抬了抬眼,看了一眼立在她麵前的人。
看著他露在外的肌.肉.緊繃起, 鼓起的經絡明顯,再見他鬢角額間都被汗漬打濕了, 一雙眸子起著滿滿的血絲,她水意盈盈的眸子輕瞪了瞪他,沒好氣的道:“你還是先管下自己吧!”
“我可不想年紀輕輕就守寡了, 還背上個謀害親夫的豔.名。”
這男人, 明明知道自己中毒了,經不起折騰,還非要逞強,真是不要命了。
......
陸慎臉色難得的有些不自在, 他輕吸口氣,輕責她一聲:“胡說什麼?”
老古板,死要麵子!
宋蓁聽到他底氣明顯不足的輕斥聲, 心裡不由嘀咕了一句。
但到底擔心他,她麵上緩了緩神色妥協道:“我現在還疼,不想洗,先緩緩,你先去洗好,再來管我吧。”
聽到她的話,男人臉色緩了下來,眸中也帶了幾分自責。
今晚,他確實有些失.控。
驟然得知的真相讓他實在克製不住自己,偏偏她還來刺.激他,要和他分房。
他曲腿蹲了下來,指背去輕碰了碰她的臉:“很疼?我方才沒注意,等下給你上些藥。”
“嗯,”宋蓁應下來,想了想又道:“也不是很疼。”
到底不忍心他太過自責,他常年征戰,持劍,手上有繭很正常,她不能嫌棄他。
陸慎哪裡看不出她的想法,心霎時柔成了一團,他垂頭愛憐的吻了吻她的頭:“那你先休息下,我很快便回來。”
感受到陸慎唇上滾燙的溫度,宋蓁眼裡的憂色更深了,她催他道:“你快去吧。”
“好。”
陸慎輕聲應道,又看了她一眼,才取了外袍轉身往外走去了。
他這時候,普通的冷水已經不管用了,隻有去外院那邊用專門準備的寒冰。
他一走,宋蓁臉就垮了下來,她揉了把腰,忍不住撕了一聲,真的痛啊。
還是得分房睡才行......
宋蓁想到,再看一眼頭頂的煙紫色帳頂,她臉又忍不住熱了起來,她抿了抿唇,粲然的眸光中含著些微羞意。
其實,那會兒還是——挺舒服的。
——
陸慎一身寒霜自外院回來的時候,宋蓁已經睡下了,這時候夜已經很深了,陸慎見了,也沒有叫醒他,隻去取了熱水,簡單給她擦了擦。
至於膏藥,他猶豫了下,到底是沒給她上藥。
垂眸看了眼帶繭的指腹,又看了眼已經陷入酣睡的嬌嬌,他熄了燈,動作輕緩去到她身測躺下,連被帶人擁進懷裡後他閉上了眼。
屋內重新陷入暗色,隻窗邊兩盞不起眼的琉璃燈依然燃著,照著院中迎雪而開的銀白臘梅。
——
這廂暖玉溫香,宮裡李貴妃處卻還尚未安寢。
“娘娘,溫太醫來了。”
一片暗色下,翊坤宮寢殿內,留有幾盞琉璃燈盞。
燈色搖曳下,李貴妃一身明豔宮裝,靠坐在榻前,聽到貼身女官妍碧的稟告,她抬了抬眸,看向了背著個藥箱,正麵露憂色看著她的中年男子。
“深夜勞請溫太醫,打擾了。”
男子看起來三十多歲,一根簡單的桃木簪束發,相貌清臒,氣質出塵,臉上白淨幾乎無一絲青茬。
聽到李貴妃生疏又客氣的話,他眼裡劃過一道黯然。
旋即他垂下眼,恭敬的行禮道:“娘娘客氣,能為娘娘差遣,是下臣的福氣。”
他嗓音清潤中透著一絲沙啞,李貴妃聽到,她神情頓了頓,卻沒多說什麼,揮手讓女官退下,才和他道:“過來給本宮診脈吧。”
“是。”溫嶼應了聲,就朝李貴妃走了過去。
溫嶼是天.閹之人,天生缺.如,無論多天姿奪目的人到他麵前,他都能做到麵無異色。
曾經有宮人舉報他與妃嬪有染,他當著皇帝和所有禦醫的麵自證了清白,那以後,他就理所應當的擔了太醫院的夜值。
他的身份,讓他在夜晚中穿梭於各個妃嬪宮殿都不會讓任何猜忌質疑。
“娘娘最近又沒有按時進食?”
溫嶼把著脈,眉心漸漸攏在了一起:“已經病了幾日了?怎麼現在才宣下臣。”
“沒幾日。”李貴妃淡淡回了句,隨即就收回了手。
溫嶼手下一空,他不由看向了李貴妃,麵上帶了一抹無奈:“娘娘這是為何,宣下臣來看,又不敢讓下臣把脈了?”
“我自己身體我自己知道,沒什麼大礙。”
“沒什麼大礙?”
溫嶼生氣她對自己身體的不在意,他臉上最後一絲溫潤消失,臉色脹紅,明顯的生了怒,他語氣也沉了幾分:“心疾加重,如今還咳了血,這是沒事?”
“你什麼時候能愛惜下自己,如今就沒有你半點能在意的了......”
“溫嶼,你走吧。”突然,李貴妃打斷他的話。
“辭官離京,你不是早就想去到民間,潛心研習醫術,整理醫冊?你如今年歲還好,何必在這陪本宮耗著。”
頓了頓,她又道:“離開之後,將自己的症疾解了,娶個妻,生個子,好好過吧,二十年了,也夠了。”
......
“你不是答應過我,不再趕我走?”
溫嶼眼裡劃過痛色,片刻後他深吸口氣,問道:“出什麼事了?是蓁兒那裡,還是李家。”
……
“你還真是了解我。”許久,李貴妃苦笑一聲。
她沒回他的話,沉默了片刻,她最終還是坦白道:“本宮需要有一個嗣子。”
“你說什麼?”
溫嶼倏然抬頭看向她:“你瘋了?你明知道皇帝已經知道自己喪失了生育能力,後宮所出公主都是......”
“我當然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