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摳唆二妹變形計(1 / 2)

這年頭,雖然有這麼句俗語:“玩龍玩虎不如玩土,爭權奪利不如種地”,領袖也說,“農村天地,大有作為”,但也隻有莊戶人家,才能體會到這種“白天頂著太陽勞動,晚上點著油燈開會”的日子有多清苦,比如,這會兒的蘇兆安,就是一臉倦容,眼圈黑紫,佝腰駝背,步子沉重,隻不過雖然人累得不行,但手裡還不忘捏著幾根玉米稈。

每年收玉米既是家家戶戶豐收的喜慶日子,也是常年吃不飽的貪嘴娃崽子們的盛宴,孩子們除了巴望玉米穗,也期待著玉米稈,每次都能把玉米稈啃得嘖嘖作響,直咬得玉米稈由綠色變成了白色才肯作罷,按照兆康小朋友的說法:“甜得咧,跟白糖一樣甜。”

今年蘇家自留地裡間種了涼薯,要留著玉米稈給涼薯爬藤,兩個小家夥自然就沒了這項福利,這幾根玉米稈是蘇兆安特意跟隊長拿了,打算給弟弟妹妹甜甜嘴的,在些在後世一般是留在地裡自生自滅的玉米稈,這會兒也是集體財產呢,是要統一收上去後才重新分下來,給各家各戶當燒柴的。

這個時候,天色已完全暗沉下來,路上偶爾傳來幾聲犬吠,幾聲蛙鳴,和著社員們上工歸來的喧嘩聲,外加不知道誰家裡傳出來的“哢哢哢”的機杼織布聲,彙成了小山村日複一日的小夜曲。

剛跨進院門,蘇兆安就看到了剝光了皮編成串兒吊掛在竹竿上的玉米棒,那一簇簇飽滿金黃的玉米棒子沉甸甸,把個往日裡曬衣服的竹竿壓得顫巍巍的,滿眼看過去,都是讓人喜悅的景象,他心裡不由一熱:這是小靈子下午去收的?嗚嗚嗚,果然是他的好妹妹,他雖然說晚點回來再去收,但天知道,他快要累死了,一動都不想動了嗚嗚嗚……

蘇兆安正陷入兄妹情深的感動中呢,廚房裡,隱隱約約地傳出石杵撞擊石臼的“嚓嚓嚓”聲音,同時,還伴隨著兆康清脆的詢問聲:“二姐,辣椒磨成這麼碎可以了沒有?”

蘇兆安不由納悶地挑了挑眉,什麼情況?

蘇兆靈處理好鬆菇後,正在案板上熟練地切酸菜呢,碼得整整齊齊的,這年頭,酸菜稱得上是最草根的菜蔬,本地人家家戶戶都會備有幾壇子的酸芥菜、酸蘿卜、酸豆角,蘇兆靈剛從壇子裡撈出一棵來看時就發現了,原主小姑娘手藝不錯,酸菜菜幫微白透明,菜葉帶一點黃,往嘴裡一塞,酸甜脆生,開胃十足。

她瞥了一眼兆康石臼裡的辣椒,這還是她第一次用這麼古老的廚房器具,點了點頭:“可以了,再把那幾瓣蒜放進去,一起搗碎就行。”

跟著又瞄了一眼那眼用石頭泥巴砌成的灶頭,同樣古老得很,且由於年深月久顯得黑乎乎的,就是上麵那口尺寸驚人的大鍋,也有些鏽跡斑斑的,灶台前,蹲在小凳上的兆蕊正在認真燒火,柴枝“劈啪”作響地在大鍋下,燃起一陣陣熊熊的火焰。

兆蕊注意到她的視線,揚起臉,給她一個甜甜的笑容:“二姐,你看我燒的火好吧?”

蘇兆靈狠命地點頭:“好!”

雖然才穿過來短短兩天,但蘇兆靈已經深切地體會到了某句老話果然是至理名言,“窮人的孩子早當家”,瞧瞧這兩個孩子,不過八歲,真真是“下得了田地,入得了廚房”,棒棒噠!

蘇兆靈正感慨間,蘇兆安有些疑惑地走了進來,臉上一臉的問號:“早上的菜糊糊都吃完了嗎?你們這是要做什麼菜?”

兆康抬頭看到大哥,眼睛怵然亮了起來,小臉蛋兒得意洋洋的:“二姐我就說了吧,大哥就是差不多這個時候回來的!”視線轉到蘇兆安手上拿著的幾根玉米稈,更加開心起來,“大哥你從隊裡拿了玉米稈回來哦,太好了,等下吃完酸菜菌菇湯和玉米餅,還有玉米杆吃,嘿嘿!”

蘇兆安有些呆愣愣的。

酸菜菌菇湯,玉米餅?一向在吃的方麵比他還摳摳唆唆的二妹,竟然也放開手腳,變得大吃大喝起來了?誒呦我的阿爺誒,他就說了嘛,他們家的人,可不就是該如此嘛!

以前阿爺當家的時候,雖然也是粗食淡飯土布舊衣的精打細算著過日子,但好歹偶爾的也會給他們油油嘴,玉米麵、高粱麵、紅薯麵做的饃饃,配上馬齒菜、芥菜蒸的菜糊糊,再拿大蒜、老薑、花椒放入石臼搗碎後扒進碗裡,捏一點鹽,倒兩滴麻油,蘸著吃,那叫一個香喲!

可自從阿爺去後,這樣偶爾的好日子也結束了,按照二妹的說法:“開門七件事,柴米最難計,我們兩個都不是整勞力,阿康小蕊還小,離13歲乾活掙工分還遠著呢,阿爺去世時還欠了隊裡的債,這日子更要簡省了。”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可蘇兆安覺得心裡苦啊,苦唧唧的,像喝了苦楝水一樣苦,每天十幾個小時的超負荷勞作,一天到晚缺油少鹽的玉米糊菜糊糊哪裡能壓住餓,誰不想吃兩口好的?沒想到啊沒想到,今天真是太陽從西邊出來了!

一時間,蘇兆安臉上的驚喜表情便彙成一條熱烈的長河,熱氣騰騰的。

他嘿嘿一笑,歡歡喜喜地丟下一句:“我先去衝洗一下,再進來幫忙”,噔噔噔小跑著出去了,蘇兆靈看著他一溜煙兒的背影,唇角不由自主往上勾了勾,無論什麼時候,果然都是吃飯最大,“民以食為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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