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兆靈臉上笑眯眯的,原還想著打趣何玉秀兩句,但一看對方這番臉紅得要滴血的模樣,隻能遺憾地生生打住。
她想了想,真心實意地道:“我和敬泰的接觸雖然不算深,但在我看來,他人還不錯,熱心,直爽,脾氣也好,但這些都隻是我的看法,重要的是你對他的感覺,你自己覺得他怎麼樣,有沒有想跟他處的心思。”
何玉秀臉又紅了,微微側轉身子,沒好意思看蘇兆靈,而是埋著腦殼,撫了撫她的辮梢:“我,我也說不太好……”
“哎喲!隊長你從隊部開會回來了,公社是不是又要傳達啥子精神?”
何玉秀正說著話呢,突然被花嬸子的高嗓門給打斷了,蘇兆靈回頭一看,卻是背著手的楊福全從大路那頭走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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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福全心情正好,非常難得的一臉春風得意馬蹄疾的模樣。
雖然昨天晚上,何家鬨的那一出狗屎連稻草的糟爛事,讓他生了一肚子悶氣,但就在剛剛的大隊部會議上,大隊支書和陸乾事的提名表揚,又讓他神清氣爽起來,有一種“大碗吃肉、大口喝酒”的爽氣安逸感在全身流淌。
陸乾事在會上可是說了——
“領袖說,‘科學技術這一仗,一定要打,而且必須打好’,號召我們‘必須打破常規,儘量采用先進技術’,現在,其他大隊已經陸續推廣科技,果、糧、棉都比以前取得了更好的成績,我們玉洪大隊應該向他們學習!當然,這方麵,我們大隊也有做得不錯的,那就是坡南生產隊!”
“坡南隊的乾部群眾,敢做敢當,勇於發揚領袖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作風,自己動手做豬飼料、土農藥,全麵推廣農業科技,取得了初步勝利,群眾個個充滿信心,喜氣洋洋!下一步,我們其他生產隊,應該向坡南生產隊學習,相信科學,下定決心,推廣技術,以當前取得的成績,作為繼續革命的起點,爭取明後年,所有生產隊都能獲得大豐收!”
楊福全表示,人嘛,眼睛都是巴著巴著向上看的,哪個不想得到上頭的肯定咧,他這份風頭,其他人想搶,都搶不脫咧,嗬!
想到會後那些以往老是拿眼睛夾他的人的複雜臉色,尤其是隔壁九隊那姓胡的那副酸溜溜的嘴臉,楊福全的腦殼就不由自主地抬得更高了……
人心情好,就格外寬容,所以,花嬸子那突如其來的炸雷聲,雖然讓他猛地一頓,但臉色還是好的,直到眼睛一斜,落在了周桂枝剛剛丟下的桃殼上……
“周桂枝!你就是這樣剝棉鈴的?啊?你自己看看,這裡頭還有多少沒有剝出來?你這是浪費曉不得?要是一個個都像你這樣,那我們隊用土農藥搶回來的棉花,還不夠你謔謔的……”
楊福全兩眼瞪得像銅鈴,臉色從之前的晴空萬裡,一下子變成了烏雲密布。
周桂枝有些心虛,但還是忍不住回嘴道:“這棉鈴原本就沒爆開完,這手指都剝破了……”
“嘿!你還有理啦!你看看其他人,有像你這樣的嗎?手指剝不動,你就給老子就用牙齒咬,用榔頭敲!王秀娥,你給老子專門監督她,她要是再敢胡亂謔謔,就扣工分!”
楊福全背著手,氣衝衝地走了,隻留下了一乾娘子軍麵麵相覷。
蘇兆靈在心裡好笑得不行:嘻嘻,今天又是某人挨訓的一天呢,嗬嗬噠!
花嬸子也很快“噗嗤”一聲,樂顛顛地笑了起來,笑夠了才把臉轉向蘇兆靈,敞著嗓門,幸災樂禍地吆喝了起來。
“小靈子,聽說你明天打算去趕圩喲!我哪裡還有幾張布票,麻煩你幫我買幾塊布回來,老娘這段時間看到有人老是挨吃癟,心情安逸得咧,就想穿穿新衣服,哈哈哈!”
蘇兆靈:……這是含沙射影吧?是……吧?
又被當眾下了麵子臉色青紅交織的周桂枝“嗷”的一聲,下一秒,彪呼呼潑辣辣地就朝花嬸子衝了過來。
“個老貓見了都要逃的醜婆娘老妖精!頂著兩個嗖饅頭一把年紀了還學人家新嫁娘穿新衣,不曉得的還以為是舊社會專門養粉臉子的死老鴇咧,也不嫌醜得慌!你不是要穿新衣嗎,老娘就先撕了你身上的這身補丁遮羞布……”
一臉興味的蘇兆靈:哇哈哈!又來了又來了!撕逼大戰又要上演了,可惜木有花生瓜子礦泉水……
除了蘇兆靈以外的其他人:目瞪口呆ing!
隻蘇兆靈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這會兒的她,看人家的戲看得風生水起的,而等到第二天,卻輪到了彆人看她們一家的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