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要今天護住了丹爐不失,統統重重有賞……”
“郎……郎君!”
王喬正卯足了力氣鼓舞士氣,不曾想,旁邊的家丁忽然顫顫巍巍指著角落,舌尖打顫。
“慌什麼?我等有法器護身,管他什麼……”
他順勢看去。
“咣當。”
頓時呆立當場,銅鏡失手墜地,口中喃喃。
“小……小精魅?”
但見院牆上,一隻巨爪搭住牆頭,而後,一個青麵獠牙,腦袋足有磨盤大小的巨鬼,從牆後探出了頭來。
這下就連王子服也坐不住了,他慌張揪住李長安的衣袖,顧不得遮掩身份,急忙喚了聲。
“道長!”
李長安擺擺手示意其稍安勿躁,慢悠悠起身,從旁邊的爐子上拿起銅皮燒水壺,搖了搖頭,說了句隻有自個兒聽得懂得話。
“這特效做得還不錯,比國產五毛好多了,就是吃了韭菜不刷牙,味兒忒衝了些。”
說完,忽的卷起袖口托著壺底,將滿滿一壺沸水往空當處一潑。
“嗷!”
隻聽得一聲慘嚎,滾燙的熱水潑出一個滿地打滾的老道士來。
頓時。
陰雲、狂風、黑煙、巨鬼……種種異相仿若夢幻泡影轉瞬即滅,唯有日光溫煦,清風拂麵,幾許竹葉灑進庭院而已。
眾人瞧了瞧地上嗷嗷亂叫的老道士,又看了看施施然整理袖口的李長安,一時間是誰的腦袋也轉不過彎來。
還是王家的家主最先回過神來,他滿臉怒色中帶著一絲得意,拍案而起,嗬斥道:“還愣著作甚?給我綁了!”
家丁們這才如夢初醒,掏出早已備好的棍子繩索一擁而上,老道士倒也是個認賭服輸的,沒有反抗乖乖受縛,沒幾下就綁了個四蹄倒攢。
而那王喬好似仍然不敢相信眼前這一幕,喃喃說道:
“大哥?真人?這是為何啊……”
“真人?”
王景沒好氣地說道。
“他是騙子!”
“可是……”王喬神色恍惚,“那些個異相?”
“障眼法!”
王景恨鐵不成鋼,連聲怒斥。
“我的金丹?”
“哪兒有什麼金丹。”
王景見他仍是執迷不悟,叫人打翻了丹爐,出人意料,裡頭倒也不是空空如也,而是放著一封書信。他取來啟視,隻掃了一眼,就冷笑著將其扔到王喬的臉上。
王喬迷迷糊糊接過,小聲念詠,李長安靠得近,耳朵靈,聽了個分明。
“公此種財,皆非義物也。吾與公有宿緣,特來取去,為公打點陰間贖罪費用,日後自有效驗。幸毋相怪……”
好的嘛,這老騙子真有意思,騙了人還不夠,還打算留個信兒顯擺。
這下子,王喬好似終於清醒過來,一張老臉漲得通紅,氣勢洶洶衝到老騙子當前,揪住了衣領。
“金丹呢?”
得。
李長安翻了個白眼。
還迷糊著呢。
………………………………
是夜。
李長安辭彆了王府。
來時他孑然一身,去時手上卻多了一頭大青驢。
“你這蠢驢兒……”
道士撫著驢腦袋。
“好生生的錦衣玉食不要,何苦跟著我風餐露宿?”
在先前辭彆之際,大青驢咬著道士衣角不放,如今也隻搖頭晃腦,甩得銅鈴叮當作響。
不多時,身邊泛起薄霧。
李長安抬頭看去,身前已多了一隊陰兵,衝他俯首作禮。
道士還了一禮,卻是皺起了眉頭。
眼前這隊陰兵並不是上次所見的那一批,更重要的是燕大胡子不在其中,隻有婁成站在了當前。
“燕兄呢?”
婁成臉上堆起苦笑。
“招討和昨夜動手的兄弟都下獄待罪去了。”
李長安吃了一驚。
“這是為何?”
婁成搖頭苦笑。
“世人都曉神仙好,卻殊不知仙人固然逍遙,神靈卻難得自在,一言一行必在規矩之中,容不得半點逾越。”
“燕兄昨夜誅殺李魁奇?”
“私遣陰軍,濫用神職。”
婁成話鋒一轉。
“道長也不用過於擔心,招討雖下獄待罪,但我等麾下兵馬卻沒被遣散,想來府君並無嚴懲之意。”
說罷,將一封厚實的折子遞給了過來。
“這是何物?”
“此乃記有吾等姓名的籙書。”
說著,他鄭重其事又是一禮。
“此後,玄霄道長但有差遣,吾等萬死不辭。”
……………………………………
清晨。
濃霧侵道。
鬱州城門未開,門前卻已排起長龍。
道旁的茶攤早早支開了鋪子,賣起了茶水與早點。
“叮鈴鈴。”
一串兒的清脆聲響,店家轉頭看去。
喲嗬。
好俊的大青驢。
肥實高壯,油光水亮。
驢主人打扮頗為古怪,是個短發的道士,腰間還懸著一柄長劍。
但這些日子,鬱州城來了不少稀奇古怪的江湖人士,店家也就見怪不怪,隻是接待愈加小心了些。
那人要了碗茶水和些許吃食,潤了潤喉嚨,便把店家叫住。
“店家,我且問你。”
“近來可有什麼蹊蹺災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