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千佛寺的和尚念經,怎麼就同現代的那些個神曲,聽久了還腦內循環呢?”
道士折騰了幾下也隻好聽之任之,概因眼前有更大的古怪須得他注意。
照理說,白蓮聖女押入了這化魔窟,這洞窟也必定成為鎮撫司與白蓮教這兩方勢力鬥爭的漩渦中心,即便雙方目前達成了默契,化魔窟前也必定是重重護衛、步步設防,可是……
李長安環顧周遭,空蕩蕩的沒見一個人影,隻有舊索橋在風中嘎吱晃蕩。
老子費心巴力的喬裝打扮,莫不成都是拋媚眼給瞎子看,儘作了無用功麼?
毫無疑問,其中必有他不知曉的變故。
一時間,李長安竟有些踟躕。
此時,晚風夾著濕冷撲麵而來,道士抬目望去,殘陽將天邊蔓生滋長的雲翳勾勒出一環金邊。
他沉吟片刻,忽而展顏一笑。
算了。
來都來了。
不再耽擱,轉身投入窟中。
……………………
酉時。
長風送來雨雲,黑沉沉壓住半邊天幕。
天昏地暗,斜陽西墜。
法會也將近尾聲。
法台上,最後一個節目終於上演,新鮮出爐的“肉身佛”們粉墨登場,嫋嫋的佛唱中,漫天的蓮花紛紛墜地。
法台下,一片叩拜與祈禱裡,混入了些許嘈雜。
“今天的金身佛數目怎麼與昨日不同?”
可惜,高台上的向左使沒有在意這點聲音。在明裡、暗裡不曉得多少目光的注視下,他冷笑一聲,擲出了手中酒杯。
與之同時。
一直閉目養神的龍虎山道士們忽的目射(和諧)精光,而後長身而起。揮起令旗、浮塵、法劍,祭起長幡、符籙、神位,步天罡,踏魁鬥。
“仰啟玄天大聖者,北方壬癸至靈神……”
……………………………………………………
化魔窟中。
初入時,洞口頗窄。
漸漸深入,便有豁然開朗之感。甚至於,手上火把的火光擴散出去,也照映不到邊界,使人不免疑心,這洞窟是否將整個山腹都掏空了。
就像外麵無人看護,洞窟裡麵同樣無人值守。
李長安漫步其中,除了嘶嘶的風聲,便隻有自己腳步聲空落落的回蕩。他舉起火把打量周遭,一間間鐵欄隔成的牢籠裡,偶爾見得被藤蔓緊裹的人形微微蠕動。
他又向前走了一陣,忽而站定。
前方火光映照的儘頭,洞窟驟然收攏,好似憑空安置了一道門框,門內還透出些朦朦的光。
想必那三身佛便在前頭了吧。
他如此猜想。
迄今為止,一切都很順利,順利到李長安不禁握緊腰間劍柄,麵露冷峻。
周遭的一切都符合他對一個洞窟的想象。
眼前所見是尋常的昏暗陰森,耳中所聽是尋常的空曠寂靜,甚至於鼻子聞到的,也是尋常洞窟空氣中的濕潤沉悶。
太正常了,除了無人戍守,簡直正常到無懈可擊。
可是,為什麼……
背後劍匣開始蜂鳴不已?!
沒由來的,李長安忽的感到一陣汗毛倒豎、麵皮發麻。
他警惕打量周遭,是一如既往的空蕩冷寂,沒見半點異常,唯有背後劍胚蜂鳴益甚,幾欲破匣而出。
怎麼回事?!哪兒有問題?!在什麼地方?!
李長安心中警鈴大作,卻奈何找不出危險來源於何方,他一咬牙,便打算放出飛劍。
他找不到危險來由,劍總可以!
恰在此時。
“咚!”
渾厚鐘聲不知從何而來,透過山壁在窟中滌蕩。
這鐘聲震得道士眼前視界一顫。
他隨即驚覺世界如同融化了的油彩,頓時變得模糊不清。一直縈繞在腦中揮之不去的念經聲也驟然消失。
而與之同時。
一股濃烈的血腥穢臭竄入鼻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