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後。
劉衛東家中客廳。
正在倒水的劉衛東動作一滯,目光有些躲閃。
“你曉得了。”
老袁從局裡得了消息,當即就氣衝衝趕到了劉衛東家裡。
沒想,才開口質問,就得了準信。
他腦子當場就嗡然一響,好一陣才勉強壓住怒火,沉聲問著。
“啥子時候的事?”
“昨天。”
“為啥子不跟我說?”
劉衛東笑了笑,沒有作答。
老袁深吸了一口氣,點起一根煙,噴吐得雲煙霧繞。
“你為啥子要和解?”
“周圍的親戚朋友,還有鄰居都在勸我……”
劉衛東還是老樣子,動作溫吞吞的,言語也溫吞吞的,可老袁正壓著一肚子火,哪裡耐得住溫吞,立馬就打斷了他。
“他們為啥子勸你,你不曉得麼?!”
可劉衛東卻點了點頭。
“我當然曉得。”
他抬起頭來,臉上透著無奈。
“可是再繼續鬥下去又能怎麼樣?彆個家大業大,‘黑牢’鬨得這麼大件事情,還不是被壓下去咯。”
他繼續絮絮叨叨地說著:
“我想過咯,這大半年,因為我家的事,身邊的親友遭了些罪,和解了就沒事了;家裡長輩這邊,我倒好,媽老漢死的早,但嶽父母還在,也隻有我老婆一個女兒,拿了賠償,也好給他們養老。”
老劉一件一件掰扯下來,袁嘯川卻是越聽越惱火。
“你隻想過親戚朋友,想過你嶽父母,那你想過鄒萍沒有?!”
老袁越說越激動,指著劉衛東的鼻子就質問到:
“你對得起鄒萍嘛?!”
劉衛東眼神恍惚了一陣,半響後,還是平靜下來。
他說:“我老婆死了。”
袁嘯川頓時被氣得說不出話。
你老婆死了,你就可以和仇人和解啦?!怕事不是這個怕法!
他騰地一下站起來,指著劉衛東破口大罵:
“彆個說得對,你就是個烏龜卵子!就是個軟慫!”
罵完,氣衝衝轉身就走,可到了門口,還覺得一口氣摁不下去,又折轉回來,“呸”了一聲,這才終於摔門而去。
…………
劉衛東靜靜地目送袁嘯川離開。
許久。
才慢慢地歎了一口氣。
老袁來時滿腔疑慮,去時怒氣衝衝。
他並沒有想到,今天就是鄒萍的頭七,過了今晚,活人對死人最後的送彆也將結束。更沒有察覺,劉衛東一掃前幾天的渾渾噩噩,顯出了彆樣的精神頭。
他今天起了個大早,把房子的裡裡外外都整理清掃了一遍,給大黃狗洗了個澡,給自己換上一身筆挺的西裝。
現在,他隻是悶著頭收拾起袁嘯川抖下的煙灰,而後又把供奉的祖師神像取了下來。
旁邊大黃狗“嗚咽”著依偎上來,將腦袋塞進主人的懷裡。
“黃兒啊。”
他撫摸著大黃狗的毛皮。
“你說彆個有權有勢,我一平頭百姓……”
劉衛東神色恍惚,手上卻是有條不紊、一絲不苟地擦拭著神像,讓這古老蒙塵的泥塑漸漸煥發出豔麗的色彩。
“能拿什麼跟人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