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嘯川從劉衛東家裡摔門而出。
一時間,隻覺得身體裡一股子邪火到處亂竄,把心、肝、脾、肺、腎都灼成了焦炭。
他什麼也不管了,乾脆就回了宿舍,把警服一脫,倒頭就睡。
可到了淩晨,翻來覆去怎麼也睡不著了,又“蹬蹬”的衝出了宿舍,找李長安喝酒去。
要說,打親眼見著鄒萍跳樓之後。
三個人的反應各不相同,袁嘯川是義憤填膺,劉衛東是渾渾噩噩,而李長安則開始行蹤詭秘,一天到晚不見人影,也不知道在乾些什麼。
袁嘯川上次見著李長安,還是在鄒萍的葬禮上。
那天,請來主持的神棍嘴巴裡不三不四地要著錢,被李長安一腳踹開,自個兒上去念了個經,也不曉得哪兒學會的,到底靈不靈?
袁大隊長這次出來,也就是碰碰運氣,沒想,把道士堵了個正著。
紅茅市是座小城。
淩晨三四點鐘的光景。
街上也沒幾個晃蕩的夜貓子。
兩人開著車,在城裡兜了好幾圈,才在學區附近找到個還在營業的燒烤鋪子。
鋪子裡,隻有一對卿卿我我的學生情侶,老板則眯在烤攤後麵打著哈欠。
兩人廢話也不多說,上來就點了一堆下酒菜,再要了幾紮啤酒,來澆一澆胸中鬱磊。
可剛落座,沒擺開架勢,袁嘯川這邊就接到了一個電話。
“喂……”
而李長安才吃了個花生米,還沒來得及用冰啤酒潤一下喉嚨,就瞧著老袁放下了手機,眉頭、眼睛、鼻子、嘴巴都快皺到了一塊。
“莫喝了。”
“啊?”
“劉衛東屋頭出事了。”
“啊!”
…………
當兩人驅車趕到時。
一個眼鏡男在樓下等待已久。
李長安對著人有些印象,大抵是劉衛東的某個鄰居,因為經常出差,所以腦門上有點綠。
照袁嘯川的說法,那個手機視頻就是這個人拍攝,也因為這個,他老是半夜做噩夢,夢見一攤爛泥的鄒萍從樓梯爬上來索命。
抵不過這種折磨,他才把視頻給了袁嘯川,又順勢作了線人。
這次,也是他給老袁通風報信。
否則,就老袁在局裡的現狀,恐怕隻能等新聞報道,才能知道消息。
“到底怎麼回事兒?”
電話裡說不清楚,剛下車,老袁急忙問道。
可這人也是迷迷糊糊。
“我其實也不大清楚,就是大半夜突然來了很多警察,把我鬨醒了。但是我聽人說,是那條大黃狗發了狂,把劉衛東扯碎了吃了,場麵好慘哦,血都浸到樓下咯……”
兩人一聽,就知道這貨在胡扯。
還特麼血浸到樓下?除非他家天花板是竹篾編的。
也不再與眼鏡男廢話,趕緊上了樓去。
才到劉衛東家裡門口,就瞧見房門大敞開著,門口有個小警察瞧見兩人,忙不迭上來阻攔,可沒等著開口,被袁嘯川一把推了個趔趄。
“讓開!”
說著,徑直闖了進去。
李長安衝他笑了笑,施施然跟上。
…………
袁嘯川打小就是個粗線條,再乾了幾年刑偵工作,儼然把神經鍛成了鋼筋。
可猛地見著屋中場景,卻忍不住倒吸一口氣,嗆入了一肺泡的血腥味兒。
血。
到處都是血。
浸過了地板,漫過了桌腳,淹沒了客廳。
泛著陳腐的腥臭,顏色卻鮮豔得妖異,仿若剛從血管裡泊泊流出。
闖入其中,總讓人恍惚以為是一腳誤入了血池。
隻下一秒,周遭的一切,連帶著自個兒都將墜下去,永遠沉淪在這血水之中。
“老袁。”
袁嘯川掙紮回神,衝出聲的李長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納悶兒自個兒怎麼這般失態,莫不是這幾天休息不夠?
他拍了拍臉,權作醒神,開始仔細打量起客廳。
第一眼,他就發現,這客廳的格局布置有了變化。
所有沙發、桌椅都被挪到了角落,隻一個小茶幾擱在客廳中央。上頭放著一尊神像,還擺著些貢品、香燭,旁邊還有一套衣物,疊得整整齊齊,瞧顏色樣式,似乎是劉衛東白天穿的那一套。
這什麼意思?
袁嘯川百思不得其解。
他撓了撓頭,將目光轉向他處。
很快,便發現大黃狗爬伏在客廳的角落,懶洋洋的不咋動彈,瞧著進進出出的陌生警察也不叫喚,看見袁嘯川、李長安兩個熟人也不上來親昵。一雙狗眼中竟然透出些冷漠的意味,好似在看一場無聊無趣的電影,甚至於打了個哈欠。
袁嘯川越發覺得自己大半夜不睡覺,去找李長安喝酒是個錯誤。你看,勞累多度,大腦都出現幻覺了。
“讓一讓。”
袁嘯川這才恍然發現,自個兒不自覺得到了廚房門口,裡麵幾個帶著手套的警察提著幾個黑色朔料袋正要出來,而這些袋子還滴著血水。
犯罪現場、黑色熟料袋、血水,這三者聯係在一起,像道驚雷在袁嘯川腦子裡炸響。
他忽的有了些不好的猜想。
“吔……這是做啥子喲?”
可這時候。
門口忽的傳來一個聲音。
這聲音輕浮得讓人惡心,或者說,是這聲音的主人讓老袁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