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發出了一聲輕笑,與此情此景格格不入。仿佛不是妖怪包圍了他,而是他一個人包圍了所有妖怪。
非但是屋中眾人,連那郎中饒有興致看過來
。
“道長何故發笑?”
在人與妖的齊齊注視之下,馮翀還有閒心收拾起壇上的祖師神牌,才淡然道:
“貧道笑魚兒上鉤,死到臨頭尤不自知。”
而後。
一腳踹翻了法壇。
眾人才詫異地瞧見,那法壇下居然藏著一方兩尺長短的木匣子,拿黃符與稻草結成麻繩緊緊纏住。
“那是?”
郎中眉頭一蹙,從現身伊始一直保持著的平和微笑第一次被打破。
回答他的是…馮翀砍向繩結的法劍。
嗡!
一聲劇烈的蜂鳴,好似鐵錐刺入人的耳膜,讓眾人的心跳頓時慢了半拍。
下一秒。
木匣破裂,一道赤光衝天而起。
與之同時。
李長安睜開了雙眼。
…
不知為何,也許是從那顆被打掉的門牙開始,或者是道士救下了邢捕頭之後,薄子瑜一直對李長安有種莫名的信任。
當他看見李長安睜眼醒來,是喜不自勝的。想來,馮道生解決不了的狀況,李道士總有法子。
可是,馮翀卻拽住了他。
“走。”
薄子瑜大感詫異。
衝你剛才的語氣,咱們不是要反擊了麼?
回頭看來,卻瞧見馮翀持劍的手臂上鮮血淋淋,衣袖破碎如爛絮。
“馮道長你胳膊…”
話沒問出來,便被馮翀急匆匆打斷。
“來不及解釋了,快走!”
招呼著眾人一同往廳堂側門逃去。
堂下的妖魔沒有上來阻攔,但沒有人會為此感到一絲慶幸,因為濃霧中掩藏的妖魔或許更多。
果然。
才到門口。
迎麵的是十來張男女老少不一的麵孔,它們
咧嘴大笑,露出白色的牙齒與紅色的牙床,涎水沿著嘴角橫淌。
時而霧氣翻卷,隱現麵孔後麵,蚯蚓一樣的長軀。
薄子瑜握緊了佩刀。
他不明白為什麼李道士醒來,放出豪言的馮道士卻反倒急著逃跑?但他卻知道,妖魔當前,容不得猶豫。
他越出人群,奮起死誌,揮刀斬妖。
可是…
嗡!
蜂鳴突兀再起。
眼前忽有紅霞漫卷而過。
紅光裡仿佛夾著無數細刃,僅僅擦身而過,
麵皮就隱隱作痛,眼中更是淚水直湧。
薄子瑜不得已閉上眼,再睜開。
刀鋒已然砍中了妖怪,但古怪的是,手裡卻空落落的沒個實感。
欸?
薄子瑜茫然無措,就見得這些人麵蟲身的妖魔在無聲無息間,忽然爆成十幾團血霧,被驟起的狂風裹挾,化作腥臭血雨,迎麵撲打過來,而後一股腦兒湧進房中。
發生了什麼?
薄子瑜一臉汙血,不明所以,耳邊有人喊“妖怪死了,快跑”,便被人群裹挾著踉蹌向前。
逃出的一刻,他奮力回望。
廳堂裡籠罩著一層濃重的血霧。
郎中嘴唇開闔,似在說些什麼,在他的周遭,妖怪們形貌猙獰,作勢欲撲。
在群妖對麵。
李長安起身。
橫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