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前,曾廣文拋下了一句。
“錢,不就能讓人死去活來麼?”
…………
錢能不能讓人死去活來暫且不說,但馬春花倒是先把眾人折騰了個活來死去。
冒著大雨,在廢墟裡跋涉。
從早上找到中午,回祠堂一合計,誰也沒發現她的蹤跡,草草吃了點東西,眾人決定擴大範圍再仔細找一遍。
隻不過這一遍心境略有不同。
前一遍是找活人,這一遍是找死人。
……
李長安淌過一院子黃泥湯,拿一根長竹竿探進一口廢井裡,伸到底攪動,沒夠到什麼阻礙,井裡也沒浮出什麼屍體。
鬆了口氣,又轉頭踩進了泥湯。
其實,山村的房子用料講究,排水係統也做的不錯,每一條巷道的石板下都有暗渠,但奈何年久失修,多有堵塞,大雨一澆,理所當然溢出……積水?
道士低頭瞧著腳下積水,又翻開石板看了看“洪流奔騰”的水渠,呆立片刻,忽的扔下竹竿,衝出村子,爬上村口的一棵大榕樹。
舉目張望,地勢儘收眼底。
村子地處群山懷抱中一處穀地,村子更是在其最低窪處。
哪怕大雨朦朦,但仍可瞧見山間蓄積的泥水滾滾而下,漫過野地,最後灌入村巷,可是……積水呢?
連天連月的大雨漫灌,可不是幾條水渠、幾口蓄水池就能解決的,照理說,村子早該淹沒成澤國,可是積水呢?
除非。
村子下麵彆有洞天。
一條暗河?一個溶洞?亦或一條礦洞?
道士精神振奮,雖然隻是猜測,但比起瞎找,終歸有了個看似可行的方向。
隻不過,村子巷道曲折,建築布局又密集複雜,一條一條地去翻石板找水渠未免麻煩。
好在,他正巧有個便宜的法子。
…………
瀟水一行,李長安得了兩樣好處。
其一,是俞真人編纂的符籙小冊,薄薄一本,不是百科全書似的集納,而是挑選出典型,進行高屋建瓴、深入淺出地精講,可說直指符籙本質。
李長安每每翻閱,都覺受益匪淺,所以一直貼身收藏,沒有隨著其他行禮埋進泥石流。
這冊子有一節專講如何利用術者自身的靈性製作符籙,用來講解的例子叫做“遊犬符”,是嶺南一些三流術士出門時用來看守道場的符法。
“遊”是指遊離在外,“犬”指的是屍狗魄,即將自己三魂七魄中主掌警惕的屍狗剝離出一部分,植入黃符,留於家中,如此,因與術者的魂魄冥冥相連,即便本人遠在千裡之外,也能感知到家中狀況,簡而言之,就是“插眼”。
沒有黃紙、毛筆、朱砂,李長安乾脆因陋就簡,拿身上做筆記的本子,撕下一頁來,咬破手指以血繪符。
這道符繪製不難,難的是如何巧妙割取屍狗靈性,再填充以神念與法力,而不是直接割裂魂魄本體,導致魂魄受損,甚至當場魂飛魄散。
好在,老師講得精細,學生也學得小心,沒出意外,血符繪成。
但問題又來了。
“遊犬符”隻是一隻眼睛,如何能讓它去找到目標呢?
簡單。
讓它活過來就行。
這就不得不提李長安得到的第二個好處,一門新的地煞神通——“噴化”之術。
道家變化之術通常有兩類,一是形變,即讓物體變形,二是神變,即讓死物變活。
“噴化”就是後者,此術是渡一口靈氣賦予物體以靈性,在一定的時間內,讓死物變成活物。
比如。
李長安將紙符折成一條小魚,輕輕嗬上一口氣,而後放入沒過腳裸的積水中。
初初如一張紙片漂浮水上,隨著水流打旋。
俄爾。
忽的一顫,但見魚尾一震,便霎時活來,倏忽鑽入水波。
一時穿梭草間,一時躍出水麵,一時又嬉戲於李長安腳邊。
道士哈哈一笑。
法成矣!
抬頭看老天沒有打雷的意思,在樹下找了塊高出積水的石頭,盤腿坐下。
閉目靜氣。
神思順著冥冥中感應相連。
而後再“睜眼”。
李長安就成了水流中一條小魚。
隨波逐流,穿過草地與泥潭,進入村巷,投入黑暗狹窄的水溝。
水溝曲折複雜。
不知又鑽過多少縫隙,繞過了多少阻礙,而後隨著水流彙入一池“湖泊”。
“湖泊”中藏著一股暗流,拉著小魚下潛,被“湖泊”底部一道缺口吞沒。
缺口後又是一條隧道。
沿著隧道,一路往下,往下,再往下。
最後。
豁然開朗!
村外。
老樹下。
李長安睜開雙眼。
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