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亂(1 / 2)

迪克還擱這目瞪口呆呢,伊諾克已經頂著亂糟糟的頭發從被窩裡爬了出來。

他打了個哈欠,含糊不清地說道:“叔叔,今天這麼早啊。”

“這都幾點了,還沒起床。”托尼一看這場麵頓時無語,“昨晚打遊戲打到幾點?”

伊諾克的眼神飄忽不定:“……呃。”

“嗯?”托尼的身上突然爆發出了大家長的威嚴氣勢,甚至波及到了一旁的迪克,同樣喜歡打遊戲的後者連忙縮了縮脖子。

“兩點多吧……哎呀我錯了嘛。”伊諾克眼看托尼就要發作,連忙一個激靈從床上滾到了輪椅裡麵,擺出一副我好柔弱啊的模樣來,“叔叔,我餓了,你帶吃的了嗎?”

托尼:……

唉,他真是拿這個黑晝毫無辦法。

“想吃什麼,我打電話喊人送來。”他說道。

“想喝酒!”伊諾克眼睛亮晶晶的,“要黑啤!”

托尼似笑非笑地看著他,說道:“韋恩不讓你喝,醫院安檢可就過不了那東西——不然你打電話給韋恩,他同意了我就給你買。”

這家醫院的安保這幾天可是直接拉到了最高等級的強度,而且幾乎全是針對伊諾克的。

其實托尼也覺得沒啥必要,這搞得醫院就像是掛著“內有惡犬”牌子的庭院,結果裡麵是一隻超可愛修狗。

伊諾克:……

真可惡啊,他與美酒之間總是隔了個布魯斯·韋恩!他是搞不明白為什麼布魯斯總是不同意他喝酒,每次都說他傷口還沒好,鬼扯,他傷口早就愈合了!

難道是因為他未到法定飲酒年齡?哈哈,不會吧。

於是伊諾克轉了轉眼睛,小腦瓜子裡冒出了絕妙的主意。他說道:“叔叔——您看著我長大,咱們之間多親呐,我可向來都是把您當作半個父親的來看的,怎麼能讓布魯斯·韋恩那個家夥插在咱們中間呢,他算老幾呀!”

托尼臉上出現了些許笑意,似乎伊諾克損布魯斯的話讓他頗為受用。

伊諾克再接再厲,繼續說道:“叔叔,我知道您是個從不看人臉色行事的自由灑脫的人。您肯定不會讓布魯斯影響您的判斷力的,對吧?而且以您的本事,帶一瓶酒進來不是小菜一碟?”

托尼忍不住大笑了起來:“說得沒錯!等你哪天出院了,我再帶你去酒吧好好喝幾杯!”

伊諾克:……我要是能出院,我不會自己去買酒喝嗎?

一旁的迪克都看傻了!

等一下!畫麵先暫停一下,讓他捋捋思路!

首先,托尼·斯塔克口中的“侄子”就是黑晝,就是伊諾克·諾恩!

這種瞎胡鬨的事情難道不應該一眼就被所有人拆穿嗎?為什麼黑晝和鋼鐵俠兩人竟然還能聊得有來有回,樂此不疲?

神他媽鋼鐵俠看著黑晝長大,神他媽是黑晝的半個父親,你倆才認識幾天啊!

而且那可是黑晝,你是真不怕他發現被你占便宜之後惱羞成怒,直接給你腦袋都削下來啊!

最離譜的是,托尼瞎胡鬨也就算了,黑晝竟然也很配合,看起來甚至樂在其中。

他們就像是在演什麼話劇或者cospy一樣,兩人一唱一和,配合默契,竟然真的就像是一對叔侄一樣。

迪克:有沒有一種可能,其實我不是重生了,而是穿越到了什麼惡搞平行宇宙?

你倆擱這演我呢!

原本他麵對著黑晝那張臉的時候,他還是感覺到了一陣極為強烈的心悸。

那種長年累月刻在骨子裡的恐懼和警惕令他幾乎每一個肌肉都繃緊了,如同已經進入戰鬥狀態的獅子一般,隨時都準備好與敵人搏殺——

然而想象中的另一頭暴怒的獅子卻遲遲沒能衝出來,他湊近一看才發現對方懶覺都還沒睡醒。

迪克:……

眼前這一幕讓他感覺無比荒誕和滑稽。

如果一定要用比喻來形容此刻迪克的感受,那大概就像是穿著貨真價實的戰鬥製服跑進了小學生的化裝舞會,開著邁巴赫衝進了碰碰車的玩具現場,穿著芭蕾舞鞋誤入了廣場舞的陣地,一頭凶悍的狼不小心混進了一群哈士奇,小李子拿著水槍衝進了男模堆。

這一記拳頭打在棉花上的感覺讓他無比難受。

迪克:這都是什麼鬼啊,來個人給我解釋一下啊!

當然,此時此刻是不會有人給他解釋的。伊諾克注意到房間裡突然多了個陌生臉孔,好奇地問道:“叔叔,這位是?”

托尼回過頭看了一眼迪克,說道:“不做個自我介紹嗎?”

迪克:……

這,這要怎麼自我介紹啊?

完蛋了,早知道就不要在走廊裡晃悠了,他就應該等布魯斯過來的!

你們幾個在他覺醒記憶之前,到底搞了些什麼抽象操作啊,他看不懂啊!

迪克說道:“呃……抱歉,我……”我還沒有準備好啊!

托尼無所謂地說道:“反正遲早都要麵對的,彆逃避啊。還是說,那個誰不在這,你就不能獨立行走了?”

迪克:……

迪克被這句話給戳到險些肺都炸了!

可惡啊,托尼·斯塔克這貨,哪怕是經曆了那麼可怕的PTSD,居然還能這麼嘴欠!他真想開個拖拉機來把這貨給創到月球上去,摁在月球坑裡頭摳都摳不下來!

……等等,不對啊?為什麼托尼在黑晝麵前狀態居然這麼輕鬆?按理說他應該是著急上火到睡不著覺,連夜扛著核彈來炸黑晝才對。

伊諾克的眸光望向了迪克,在這一刻,迪克隻感覺恍若一盆冰涼的水自頭頂澆下,那雙冰冷幽深卻又無比漂亮的眼睛似乎有著某種魔性的魅力,隻是一眼就足以在他人的眼底烙下難以磨滅的痕跡。

浮躁褪去,他的心間忽然一片寧靜。

黑晝,那個漫步於無光世界,帶來死亡、寒冷與恐懼的黑晝。

他仿佛隔著五年漫長而遙遠的時光望向自己,目光裡沒有惡意,沒有殺氣,隻是好奇。

“我……呃……”迪克正準備說些什麼,伊諾克就推著輪椅,慢悠悠地來到了他的麵前。

他伸出手從迪克的懷裡輕飄飄地抽出了一朵鮮豔欲滴的玫瑰。迪克垂下眼,看見那隻白皙而纖瘦的手捏著玫瑰青色的花莖,蒼白的指尖從被細心削去的尖刺傷口處劃過。

他絲毫沒有問過迪克的意見,也根本不在意這些花是否是屬於他的。他就是這麼任性而自然地從迪克懷裡拿走了一支,連聲招呼都不打。

“挺漂亮的花。”伊諾克眼裡有笑意,“是送給我的嗎?”

“呃,是的!”迪克連忙說道。

伊諾克輕笑了一聲,把手裡的玫瑰重新插進了迪克懷裡的花束中:“你是誰?”

迪克怔怔地看著他。他從沒見黑晝以如此輕鬆的姿態微笑過,也從未與他攀談過。在他的記憶中,黑晝與其說是一個人、一個反派、一個瘋子,倒不如說是一種象征,一種標誌。

他標誌著恐懼,死亡與無儘的絕望。他的存在本身,就是對生命、對秩序的莫大嘲諷。

“你真的不記得了。”迪克低聲說道。

“有什麼關係?”伊諾克毫不在意,“從頭再來就是。”

……是啊,從頭再來就是。

迪克被這一句話點醒,他像是醍醐灌頂,突然明白了為何布魯斯和托尼的態度會是這樣。

是啊,從頭再來,這一切有什麼關係呢?伊諾克現在是一張白紙,他們完全可以以自己的想法來塑造他,來讓他偏離黑晝的那條軌道,成為一個正常的人。

伊諾克見迪克似乎是在發愣,便笑了起來。他饒有興致地看著這張英俊的臉,像是開玩笑般問道:“我失憶了你這麼難過,還帶著紅玫瑰來,難道你是我女朋友?”

托尼在旁邊憋不住笑了起來。

這笑聲讓迪克狠狠瞪了他一眼,然而被瞪的人隻是聳了聳肩,眼裡儘是挑釁。

迪克看懂了那個眼神。

——你到底行不行啊?

迪克頓時血壓就上來了,他沉默了一秒,忽而輕鬆地笑了起來,將手裡的一大捧玫瑰全都塞進了伊諾克的懷抱裡。他蹲下身與伊諾克平視,發揮畢生演技,自然而然地說道:“當然不是。”

伊諾克抱著鮮花,挑眉:“哦?”

迪克看著眼前被嬌豔欲滴的紅玫瑰所圍繞的青年。那些玫瑰花品相好極了,色澤嬌豔欲滴,晶瑩的水滴要掉不掉地掛在火焰般熱烈開放的花瓣上,隱約有馥鬱而甘甜的花香。

說實話,真漂亮啊。迪克想著。鮮花與美人誰不喜歡,反正他又不虧。

托尼·斯塔克都能當人叔叔呢,他又有什麼不可以的?

“是男朋友。”他微笑著說道。

在他露出微笑的這一刻,伊諾克仿佛看見烏雲瞬間散去,熱烈而溫暖的陽光自碧藍的天空中悠然灑下,就連玫瑰上的晶瑩露水都閃爍起璀璨金光。

伊諾克也笑了起來,他的笑聲像是陽光下悄然融化後破碎的冰淩,儘管沒人能聽出這笑聲是否是發自內心的。

他說道:“你知道嗎,哥譚下了好幾天的雨,今天終於是個大晴天了。”

迪克挑眉:“是嗎?”

伊諾克接著說道:“我還在納悶,為什麼偏偏是今天放晴。”

說完,他抬起亮晶晶的眼眸,那雙眼睛裡映著鮮豔的紅玫瑰,仿佛被染成了嬌豔欲滴的鮮紅:“現在我明白了。”

……這是在說情話?

被伊諾克用這樣的眼神一盯,迪克隻覺得一陣近乎摧心折骨的酥麻感自胸腔朝著每一根神經漫去。他垂下眼看向玫瑰,那些被去掉了尖刺的美麗的玫瑰,無意識地吞咽了一下,說道:“抱歉,我來得太晚了。”

伊諾克依然在笑,他也不生氣,也不迷惑,更不質疑,隻是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理查德·格雷森。”迪克回答道,“叫我迪克吧。”

“理查德……”伊諾克輕聲念道。被黑晝念出名字的瞬間,迪克再次感覺到了熟悉的酥麻感,緊接著伊諾克又說道:“那你不就是布魯斯·韋恩的養子嗎?”

迪克有些意外:“你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