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96 章 信紙(1 / 2)

查爾斯安靜地回到了自己的辦公室內。

窗外的陽光透過半透明的窗紗落在鋪了一層厚重地毯的木地板上,他能看見空氣中有微小的塵埃在漂浮著,久久不肯落在地毯上。

他閉了閉眼睛,努力讓自己忽略掉一個生命的逝去所帶來的悲傷,因為他知道自己此刻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在伊諾克被殺死的瞬間,他曾試圖入侵他的大腦,以尋找到一些轉機。

而他也確實發現了一些……或許會有用的東西。

那是一個被未知的力量包裹在大腦深處的記憶碎片。人的記憶總是相關聯的,就如同思維一樣,他們的記憶碎片像是神經網絡一樣被互相連結在一起。而伊諾克的大腦裡,有一個不與任何其他記憶連接的、獨立的碎片。

這不可能是自然生成的,隻可能是伊諾克自己用了什麼手段,把一些重要的情報封鎖在了自己的大腦內。

但是這樣做的意義是什麼?孤立的記憶碎片不存在聯想,這甚至意味著伊諾克自己都無法回憶起碎片中的內容來。

查爾斯隱隱覺得這其中或許有著什麼轉機。

他將那個記憶碎片複製到自己的大腦內的思維殿堂中,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才小心翼翼地取出了那枚碎片,試圖其中的內容。

在打開碎片的瞬間,他就愣了一下。在極短暫的出神過後,他迅速從桌上取出了紙筆,開始在紙上用漂亮工整的花體字寫了起來——

……

“親愛的查爾斯:

“是不是很驚訝我會以這種方式給你寫信?不用驚訝,能夠操縱自己記憶和大腦的人並不隻有你一個。

“……說實話,我或許比你更驚訝,因為我是怎麼也沒有想到,我居然有一天會用我自己的腦子給一個死人寫信,而且還是我親手殺的死人。

“好吧,關於這件事情,我確實欠你一個道歉,不過我覺得你也不在乎,對吧?畢竟你在乎也沒用。”

……

查爾斯被這一段離奇的話給震懾住了,筆停了好一會兒才繼續複寫了下去。

……

“我想你應該已經見過“我”了,一個估計會很蠢很傻、但至少還有些理智,還能講道理的我。那個叫伊諾克·諾恩的家夥。

“真見鬼,我寫這些做什麼,你壓根就沒見過寫信的這個我,又何來比較。這一點你得感激我,因為見識過現在寫信的這個‘我’的人,他們的日子可絕對不算好過。沒準他們還羨慕你死得早呢,至少省掉了後續漫長的折磨。如果一定要做個區分的話,現在在給你的寫信的人——也就是我——他們叫我黑晝。”

……

寫到這裡,一股極其強烈的厭惡感衝上大腦,查爾斯幾乎是控製不住地操縱著自己的筆,將黑晝一詞給劃去了,筆尖用力之大,幾乎劃爛了質量上佳的信紙。他意識到這是“黑晝”殘留在記憶中的情緒,沉浸其中的他難以避免地共情了。伊諾克對黑

晝這個詞彙的厭惡是如此強烈,讓查爾斯無比詫異。

“言歸正傳。我的記憶現在有些混亂,畢竟我現在整個人幾乎被劈開了(那個氪星人可真是生猛),半邊身體糊了滿地,旁邊還有一隻——見鬼的!狗!想要吃我!走開,等我先寫完信!……總之,我會先嘗試理清一下回憶,你可以對照一下,看看我的記憶與你的記憶有沒有偏差,因為我自己都不確定,我現在到底是清醒的還是發瘋的。或許你看完整封信後才會發現,這完全是一個瘋子臨死前的囈語。

“你曾經告訴過我,我的心靈和精神都相當不穩定,我告訴你那是因為我遭受著無時無刻不在折磨我的疼痛,而你卻認為我是因為精神不穩定才會產生無窮無儘的幻痛。

“我當時並沒有對你說實話。要弄清楚這些幻痛究竟從何而來,或許我該追溯到很多很多年以前的事情。

“實際上,從很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和旁人是不太一樣的。當然,這並不是指我擁有超能力之類的,而是因為我一出生就殺了自己的孿生兄弟。

“從意識到這一點開始,我就總感覺自己的身後有著一團濃重的陰影,它一直跟隨著我,在我耳邊低語。我努力去忽視它,努力像個正常人一樣生活,努力比大多數人都要活得積極向上一些。

“但沒有用。它始終像一隻狼一樣,將它的前爪搭在我的肩膀上,朝我張開血盆大口。

“那些陌生人罵我‘死亡伴生’,說這是某種上天給予的啟示。他們真是該死的正確。你知道嗎?我努力生活,努力積極向上,努力陽光開朗,這並不是因為我對自己的孿生兄弟有所愧疚之類的,這僅僅是因為我想擺脫掉那該死的陰影。

“是啊,我想我確實毫無愧疚。畢竟我也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我隻是害怕而已。

“我能感覺到的,這或許是個詛咒吧。幸虧我的父母都很愛我,讓我不至於小小年紀就發瘋。

“……我的父母。這似乎永遠是個繞不開的話題。

“他們都很愛我,我知道。如你所見,我是個盛放著死亡的空殼,生來似乎就缺失了一些情感,與愛有關,但他們組成了我的靈魂中最重要的部分。

“但在我看著母親死在我麵前。我感覺我靈魂的一半隨著她逐漸僵硬的屍體一起消亡了。

“後來,我看著奧斯瓦爾德將我父親推下了高樓,我看著他驚恐哀求的眼神,微笑著為他舉了最後一次杯,感覺自己的另一半靈魂也消亡了。

“那一天我喝了很多的酒,那些我本不喜歡的辛辣苦澀的液體填滿了我空空如也的軀殼。你知道嗎,查爾斯,那種液體真是妙極了,我甚至感覺它們取代了我的靈魂。我再也沒有感受到過恐懼。

“從那之後,我沒有家人了,我害死了我的每一個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