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寶接過了包子,啃了起來,這回吃得小心謹慎的,倒是沒有再發生包子掉落的狀況。
剛剛薑英秀放到一邊的包子,她又重新拿了起來,沒讓六丫她們吃,而是用剛剛打開的那個白紙包給包了起來,打算回頭找個機會,再悄悄滴處理掉。
醫院的被子,她覺得不衛生,掉在這裡,是絕對吃不下的。
但是如果直接處理了,在這麼個糧食金貴、物資匱乏的時代,絕對是太過敗家的行為。
會引人注目不說,搞不好還會惹出什麼麻煩來。
這時候,鄰床那個滿身傷痕、敷著額頭、無人陪護的中年女人,聲音微弱地開口了:
“同誌,同誌,你過來一下……”
薑英秀循聲過去,一看那個女人的麵色,就知道這是身體受了大虧損了。
再看她身上的新傷、舊傷,頓覺心裡有了七八分準譜兒。
家家都有本難念的經。
這女人在家到底遭遇了什麼,為什麼會孤單一人住在這個地方,也沒有人來探望,也沒有人來陪護,薑英秀不打算深究。
不過,既然她找到了自己,那麼,不管她打算說什麼,倒是都可以聽一聽。
出乎薑英秀的意料,她開口說話之前,蒼白的臉色,竟然湧起了兩抹紅暈。
“內個啥,小同誌啊,你看你那個包子,能不能給我了?”
她微微地抬起一隻手,似乎廢了很大力氣,手指指向了薑英秀手中的紙包。
紙包裡頭,恰好就是之前,七寶一不小心掉落在棉被上的那個被他咬了兩三口的包子。
這包子是芹菜豬肉餡兒的,老遠就能聞見香味兒。
薑英秀有點疑惑:
“你要這個?”
那女人幾乎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臉上神色更加窘迫了:
“我……沒吃飯。”
她沒好意思說出口的是,其實她已經好幾天沒吃飯了。
家裡沒有人給她送飯。
婆家,娘家,似乎哪邊都不是她的家。
她能在被打得奄奄一息之後,被送進醫院,還多虧了跟她一起上班,也住在一個大院的工友。
那個工友是個熱心的大姐。
平時看不上她軟弱的性格,忍不住批評她,她還曾經心裡埋怨過對方,不體諒她的苦。
然而,這一回經曆過這樣的事,不管是婆家人還是娘家人,竟然沒有一個,把她的命當做是一條命。
要錢時候的痛快勁兒,真是連那些日日勤奮無比地去供銷社搶供應的前排高手們都自愧不如。
而現在有可能需要他們掏錢了,他們竟然連到醫院裡來看她一眼,都不肯。
送她進醫院的工友大姐給她留了點錢和糧票,但是也不多。
這年頭,誰家過得也都不富裕。
能做到這一步,已經相當夠意思了。
尤其是兩人平時其實沒有多大交集,沒有多深厚的交情。
她身上雖然帶了點錢,工友大姐也聯係了單位的工會,給她交了住院押金。
然而,這些天,除了工友大姐送她進醫院那會兒,她身邊一個人都沒有。
沒有人陪護,沒有人探視,沒有人傾聽她的需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