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麻煩沈春柳幫忙搭把手,扶她去了一趟廁所。
看得出來,鄰床這一家子,都是好人。
不過,令她百思不得其解的是,鄰床這一家,看樣子和穿著打扮,應該就是地地道道的農村人。
尤其那個當娘的,怎麼看都帶著一身的受氣樣兒。
一看就是長年累月待在農村,沒怎麼進過城,一進了縣醫院這種地方,連手腳往哪裡擺都不知道的主兒。
幾個孩子的爹來過一回,但是跟孩子娘吵了兩三回架,就走了。
也沒見他留下錢或者東西。
這一家子卻頓頓吃得滿嘴流油。
肉包子的香味兒,把她饞的嘴裡的哈喇子都滿了,眼瞅著就要淌出來了。
她咽了咽嘴裡的哈喇子,對著薑英秀低聲說道:
“不好意思啊小同誌,我這是實在沒有辦法了……”
薑英秀抿了抿嘴,心道一個包子算什麼,真的值得一個人這樣的窘迫麼?
然而,一看她身邊也沒有個人陪著,估計是想去打飯都不方便吧。
薑英秀把紙包遞給了她:
“這個我弟弟都吃了兩口了,剛才還掉在被子上了……你若是不嫌棄,當然可以給你了。”
躺在病床上的女人,眼裡閃過一陣振奮的光。
她接過了包子,小心翼翼地拆開了紙包,然後就狼吞虎咽地吃起包子來。
看得出來,她在努力克製自己的動作,期待表現得不要太過下作。
然而饑餓從來都不是一個乖小孩,它在極力凸顯自己的存在感的時候,你真的很難很難做到保持儀態。
薑英秀看著她吃東西的樣子,抿了抿嘴,轉身出去了。
等到薑英秀再回來的時候,已經端了一個飯盒,裡麵放著半盒小米粥,還有一個苜蓿肉,一個白菜炒肉絲,一個青椒土豆片,外加一個布口袋,裡麵裝了五六個包子。
薑英秀把這些東西放在了那女人的床頭櫃上:
“這位同誌,你這傷勢這麼厲害,打飯也不方便吧。
我就自作主張幫你打了,回頭你方便的時候,可以把錢和糧票給我。
不過,你也不用著急,我手上還有點存貨,不急用。”
薑英秀說完了,也沒去在意那個女病人的表情。
她當然不缺這幾個錢。
然而,財不露白,升米恩鬥米仇之類的道理,她前世聽到過太多次了。
這個年代的人普遍比較淳樸。
然而也正是這個年代,發生過那麼多人性的悲劇。
作為一個來自異時空的靈魂,薑英秀沒有興趣去親身體驗那些悲劇。
至於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把日子過得這麼稀碎的,她不想深究。
這個時代,對於離婚的寬容度,幾乎隻屬於某些特殊階層和某些特殊人物。
在普通老百姓身上,不管男人多渣,婆婆多刁,親戚多極品,離婚的女人要麵臨的壓力和痛苦,幾乎都要遠遠超過在不幸的婚姻中壓抑著的女人。
畢竟在一場不幸的婚姻中,一個女人要承擔的惡意,隻是來自於幾個人。
而一旦離婚,一個女人要承擔的惡意,就將來自於整個環境,來自於幾乎每一個人。
這兩者的差彆,足以讓很多女人,忍氣吞聲地將一門稀碎稀碎的親事,耗儘全身力氣,維持到老,維持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