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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風釀挺直地站在原地,和他對視。

方臻下意識把拳頭放下,欲蓋彌彰似的藏在了身後——他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藏拳頭。

接著,他意識到了自己的僵硬,清咳兩聲,對著秦參道:“你、你先回去吧,我再自己想辦法。”

秦參已經察覺到,每次許風釀出現時,方臻都不太希望有外人在場。

他身為這個“外人”,當然是溜越遠越好。

在秦參和許風釀擦肩而過時,方臻也悠悠然抬腳,打算避開許風釀,回自己教室。

然而,秦參順利溜走了,方臻靠近許風釀時,卻被許風釀給攥住了手腕,動彈不得。

淦。

許風釀道:“你好幾天沒來找我,我還以為你早就把那個男的給教訓了。”

方臻嗓子好像被貓撓了,時不時清咳:“我這不……這不沒照片嗎,不太好找。”

許風釀直接了當:“為什麼不來找我?”

“你?”方臻呆了一下。

這讓他怎麼說?

他覺得許風釀彷佛腦子被門擠了。

他們兩個什麼……什麼關係?他怎麼可能再找他呢?

說是正常相處,他倆壓根就沒正常過,方臻覺得他說這話純屬是為了讓場麵彆那麼窒息,許風釀總不能當真了吧?

按照他的設想,他和許風釀以後不會是死敵,但也不可能當朋友,還不如就當不認識。

“你……”方臻難得有點卡殼,“你,你那天看清他長相了嗎?我和他對峙過,都沒怎麼看清,你是被他從背後推進……裡的,咱倆都沒照片,找你有用嗎?”

“我說過了,”許風釀道,“我也是受害者,我和你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找出嫌疑人也是我的願望,而且你沒辦法,怎麼知道我也沒辦法?”

方臻掙脫開他的手,笑得乾巴巴,“你有什麼辦法?”

許風釀語氣沉靜,“找老師。”

幾分鐘後,方臻和許風釀一同站在辦公室門口。

方臻覺得快要瘋了,低聲道:“我都跟你說我找過了,沒用。”

許風釀看他一眼。

這一眼,和之前的眼神都不一樣,不是高高在上的逗弄,也不是劍拔弩張的不屑,有什麼情緒沉澱了下來,正在悄無聲息地醞釀著。

許風釀道:“之前你也見識過了,你找沒用,不代表我找也沒用。”

方臻一愣,許風釀已經乾脆利落地推門進去。

儘管上次已經見識過,但是又見識一次時,方臻還是神情複雜,看著那個穆老師對許風釀鞍前馬後,絕不提出異議,心裡酸酸的。

不過這次,這個穆老師沒有全程把他當空氣,反而數次把視線放在了他身上。

方臻被打量的莫名其妙,也直勾勾看了回去。

穆老師摸了摸鼻子,繼續給許風釀找記錄去了。

全程不過十分鐘,許風釀已經拿到了當天聽講座的班級記錄,還有座位安排。

許風釀問:“記得他坐哪一排嗎?”

方臻當然記得。

這讓他找人的範圍大大縮減了。

很快,他們連眼鏡男在哪個班級都知道了。

方臻摩拳擦掌,“這個混蛋,可算讓我找著了,我非……”

話沒說完,許風釀帶著一點淡淡香氣的手掌,貼在了他的嘴上。

方臻:?

“我們還在辦公室。”許風釀提醒道。

果不其然,八班班主任的眼神十分詫異,警惕地看著他。

方臻:……

方臻喉結動了動,伸出兩根手指,把許風釀的手掌從他的嘴邊“揪”了下來,耳根微微泛紅,不自在道:“我知道了,不亂來。”

許風釀收回手,垂下的手掌微微蜷縮。

隨後忍不住緩緩握起來,似乎還殘留著方臻溫熱的呼吸。

走出辦公室,方臻苦惱了幾天的事情轉瞬間煙消雲散,他不禁有些感慨,“乖學生就是好啊!有特權!”

許風釀聽見他這句話,餘光看了他一眼。

他忽然道:“如果你想,這些特權也可以是你的。”

方臻一愣:“什麼意思?”

許風釀道:“你通過我,去和老師提出你的訴求,老師滿足了我,就相當於滿足了你。”

所以,一直以來讓方臻憤憤不平的事情,並不是毫無解法。

方臻僵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他太……他總覺得,許風釀的行為舉止,今天跟他說的每句話,都透著一點微妙的曖昧。

可這些並不是浮起來的,它們沉在底下,隔著一層平靜的水麵,讓方臻看不清。

“——等等,”方臻的餘光撇見熟悉的身影,他接著離開許風釀身邊,強行撕扯開他們的鏈接,“早不撞見晚不撞見,非得在查清楚後撞見,我要讓這個孫子好看!”

他衝上前,反手擰住對方的手腕。

被製住的人轉過頭,赫然是那個眼鏡男!

“哼,”方臻咧嘴,“孫子,你的死期到了!”

對方下意識蜷縮起來。

方臻的拳頭還沒揮出去,立刻被一隻有力的大手禁錮住,死死摁著他。

他扭頭,看著許風釀氣不打一處來,“你乾什麼?!”

許風釀皺眉,“你不能在學校裡動手。”

方臻立刻想起上一次他在辦公室裡教訓那個姓季的,也是被許風釀給攔住,頓時新仇舊恨一起湧上心頭,“你能不能少管我,上一次也是你,這次還是你,我被欺負了還不能還擊?”

他這就有點不講道理了。

許風釀眉頭皺得更緊,卻沒鬆手。

按理說,上一次要不是他攔著,方臻很有可能跟著季啟民一起吃處分,季啟民那次尚且是季啟民先犯錯在先,他打人老師也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這次走廊裡都是監控,眼鏡男做過的事情也沒捅到老師麵前,老師要是看見方臻先動手,會怎麼想?

但許風釀也知道,方臻怒氣上頭時,聽不進去道理。

他骨子裡是有一些衝動和熱血的……或許因為原來的“方臻”總受欺負,心中其實未嘗不是憋著一口氣。

在兩人原來的世界裡,方臻隻有為彆人“打抱不平”時,才會這麼衝動。

“你先鬆開他,”許風釀冷靜道,“他跑不了。”

方臻道:“不。”

“乖,你先鬆手,”許風釀的聲音低了下去,像是在哄,“讓他去廁所,廁所裡沒監控。”

方臻怔住。

他鬆開了手。

倒不是因為廁所沒監控。

而是許風釀那聲令他頭皮發麻的“乖”。

第27章 第 27 章

兩人站在廁所裡, 眼鏡男近乎是蜷縮在地上,根本不敢看他們。

許風釀問:“你動手還是我動手?”

聽他的意思,他不僅不打算攔著方臻, 甚至要成為方臻的“同夥”。

自剛剛起,方臻臉上的表情就有種吃了一斤芥末的複雜。

五官皺巴在一起, 眉頭緊鎖, 走立難安, 手和腳無處安放。

眼鏡男悶聲道:“你們以為把我拉到廁所裡就能想怎麼樣就怎麼樣了?就算是監控沒拍到你們先動手,我也可以告老師!”

方臻聞言, 反倒鬆了口氣。

終於有人打破這詭異的氣氛了。

這次毫無顧慮, 他直接一腳踹了過去, 眼鏡男沒撐住, 眼鏡直接“啪”一聲掉落在地,不敢置信地抬頭看方臻。

“你真敢在學校裡動手?”

方臻蹲下,無語道:“你搞笑呢?之前你不也對我動手了?那時候不是在學校?”

他懶得和眼鏡男廢話, 舉起拳頭就要報仇。

許風釀又一次攔住他。

接二連三的,泥人都有脾氣了, 然而不等方臻發火, 許風釀把脫下來的校服外套遞給了他, 方臻甚至都沒反應過來, 就見許風釀拽住了眼鏡男的衣領。

許風釀裡麵穿了件短袖,手臂青筋虯結, 輕輕鬆鬆將眼鏡男的半個身子從地上拽起, 冷冰冰地看了他一眼。

“你把我們關器材室, 是出於什麼目的?”

方臻一下子泄了氣, 急道:“許風釀,都這種時候了, 你還管這些?”

主要是,眼鏡男那些變態話讓許風釀聽去,總覺得怪怪的。

下一秒,許風釀動了手。

方臻好像已經很久都沒見過許風釀動手,自穿越後,兩人一架都沒打過。

近距離觀賞許風釀打人,腦海總忍不住產生一個念頭——原來許風釀揮拳頭時,這麼帥嗎?

以前怎麼沒發現?

哦,以前許風釀的拳頭,都落在他身上,他當然不覺得帥。

如今和許風釀上同一條賊船,他竟然感覺無比的暢快,連許風釀額角滴下的汗,都透著股少年人的性感。

期間眼鏡男也想過反抗,但他的反抗在許風釀的重擊之下,猶如蜉蝣撼樹,最終終於忍不住抱頭求饒。

“我隻是喜歡方臻而已!也沒對你們造成實質性傷害,你要打死我嗎?!方臻,你要任由彆人打你的追求者嗎?你就在一邊……這麼看著我被打?”

許風釀頓住,拳頭關節處已經泛紅。

他眼中閃過一抹冷光,把眼鏡男的頭摁在了地上。

全程,他打歸打,從來沒對眼鏡男有這麼侮辱性的舉動。

廁所地上一般都濕漉漉,其實分不清水還是尿,許風釀覺得報仇歸報仇,侮辱人還是太過了。

但此刻他的語氣說不出的寒意:“你說什麼?”

眼鏡男怪笑:“怎麼?我說我喜歡方臻,你不樂意了?你吃醋?”

方臻聞言,瞪圓了大眼。

他像是一個聽到自家哥哥的緋聞後緊急出來澄清的粉絲,手上還拿著許風釀的外套,激情否認:“你說什麼呢?他吃個屁的醋,我們倆關係不好你不知道嗎?”

要是在器材室之前,方臻絕不會如此激動。

現在是他跟許風釀真的有了點什麼。

方臻沒覺出他的行為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指著許風釀,又指了指自己,“我們,絕無可能。”

由於太緊張,眼鏡男那句槽點十足的後半句話,方臻都忽略掉了。

許風釀:“……”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許風釀的臉色更冷了。

眼鏡男嗤笑一聲,“誰管你們有沒有關係,方臻,你該謝謝你現在沒有那麼懦弱了,否則那天我就不止是把你關進去了,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麼嗎?我最想做的就是扒了你的衣服,和你做.愛,和你連接在一起,在泥潭裡一起爛掉,可是你怎麼能在我什麼都沒實施時,就先拋下了我呢?”

方臻頭一次被人這麼光明正大的性.騷.擾,一時間都呆住了。

眼鏡男乾脆閉上了眼,一副“有種你打死我吧”的表情,沒有任何道歉的意思。

許風釀卻緩緩站了起來。

——其實剛剛也不過是雷聲大雨點小,他不可能把人真的打出好歹,麻煩隻會更多。

他動手,隻是防止方臻衝動下犯錯。

現在是生出來了真實的怒意。

許風釀的視線在眼鏡男身上上下掃視,打量他身上哪一塊地方是乾淨的。

片刻後,眼鏡男以為許風釀終於收手放過他,本想從地上爬起來抓緊逃,然而許風釀伸出手,再次拽住了他的後背。

許風釀拽著他校服上僅存的一塊乾淨地方,慢條斯理、不容抗拒地將眼鏡男拖出去好幾步,隨後,猛地用力——將他精準地投放進男廁的小便池中。

眼鏡男踉蹌幾下,手下意識找著力點,臉直接栽了進去。

方臻嘴巴張成了O形。

“許、許風釀……”

許風釀麵無表情地站了片刻。

眼鏡男在小便池中一動不動,過了一會兒,身體顫抖,細碎的哽咽時不時溢出。

他哭了。

許風釀轉身出了廁所,不多時,門外傳來水龍頭擰開的聲音,嘩啦啦的水聲掩蓋住了眼鏡男的嚎哭。

方臻蹲在他旁邊,“哎”了一聲。

對方連臉都不敢抬起,滿身腥騷味,抽噎道:“方臻……”

聽這聲音,還挺委屈。

方臻心想,不過也就是個十八歲的男生,天天搞這些非主流,這下好了,踹尿坑裡就老實了吧?

方臻放緩了聲音:“你叫我名字,但不敢看我嗎?”

眼鏡男渾身一顫,雙拳攥緊,通紅的臉總算朝著他的方向。

方臻微微一笑。

下一秒,他抬起拳頭,又在眼鏡男臉上狠狠補了一拳。

*

幾分鐘後,方臻和許風釀肩並肩洗手,快把手上的皮都搓掉了。

方臻念念有詞,許風釀仔細聽,才聽出來他說的是:“臟了臟了,這次是真臟了,徹底臟了,救命啊啊啊……”

許風釀嘴唇勾起,笑容剛形成,想起方臻在廁所裡說的話,又慢慢淡去。

“方臻。”他忽然叫了他一聲。

專注洗手的方臻聞言扭過頭,懵懵懂懂地看了他一眼,“什麼?”

許風釀的視線停滯在方臻的眉眼。

能看出來,方臻今天很高興,神采飛揚。

他的精力永遠都旺盛,像一隻不知疲倦的小狗,愛恨嗔癡都寫臉上,在許風釀過往三十年的人生中,沒有見過比方臻更好懂的人。

許風釀慢慢品味到,以往他隻見過方臻的厭惡,而方臻的熱情從不對著他。

但方臻的熱情他也是見過的,在方臻的家人身上。

許風釀的情緒隱沒在眼底,“沒什麼。”

他把水龍頭關掉了。

方臻還在搓皮,嘟囔道:“莫名其妙。”

*

那天眼鏡男挨過打後,沒有向外聲張,起碼方臻沒聽見任何風聲,班主任也沒找過他。

又過幾天,方臻估摸著眼鏡男身上的傷都快好了,也沒去告狀,一顆心更加安定,便徹底把這件事和這個人都拋之腦後。

更令他覺得舒心的是,自器材室後,他好久好久都沒再做過和許風釀相關的夢。

這非常好。

難得放假,方臻直接在家一睡不起,方天意在他耳邊喊了多少遍都叫不醒。

在方天意試圖喊第五遍時,方臻終於抬起他的手,一把摁住了方天意的頭。

“大周末的,你有病是不是?”

方天意像隻搖尾巴的小狗,“不是啊哥,你忘了嗎?爸每年這個時候都要帶我們去醫院體檢,我讓你在兼職的店裡請假就是因為我們要去醫院啊。”

方臻睡得迷糊,“誰?”

“爸啊!”

方臻懷疑自己是不是睡蒙了。

什麼每年體檢?酒鬼還惜命呢?

而且他們家不是窮的叮當響嗎?

幾分鐘後,穿戴整齊的兄弟倆在樓下集合。

方臻穿來這麼久,和他這個便宜爹見麵的次數一個指頭都能數清。

而且這個便宜爹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壓根沒外出過!

他無所謂這爹對他們兄弟有沒有感情,在他看來,隻是酗酒,不家暴也不賭博,同住一個屋簷下也能忍受。

令他意外的是,對方今天穿著還算體麵,儘管湊近還能聞到酒味,但起碼不再是爛醉如泥的狀態。

下樓時,太久沒有接觸陽光,方父的眼睛眯了眯,蒼白如紙的麵容多了幾分波動。

他走到兄弟兩個麵前,低聲道:“走吧。”

他們三個是坐公交車去醫院。

方臻和他不熟,全程都很沉默,倒是方天意,時不時會和他們兩個搭話。

有方天意的鏈接,他們看上去好歹像一家三口了。

到了醫院後,方天意輕車熟路掛上號,隨後把掛號單分給自己和方臻,方父就沉默地跟著他們兩個。

在方臻完全不帶腦子的跟著方天意上同一樓層時,方父忽然道:“小臻,你和天意不在一個科室。”

方臻“啊?”了一聲。

不是做體檢嗎?他和方天意的項目還不一樣?

“你知道的,你的身體和你弟弟不一樣,”方父低聲道,“不要任性,我陪著你過去。”

方臻一頭霧水。

不是,什麼不一樣啊?年齡不一樣?

合著這方父還是個謎語人。

第28章 第 28 章

耦合劑擠在腹部, 探頭滑來滑去,方臻忍著怪異,脖子扭曲到九十度, 看醫生麵前的屏幕。

嗯,什麼都看不懂。

醫生察覺到他的視線, 溫聲道:“不用擔心, 你很健康。”

出去檢查室後, 方臻拿著新鮮出爐的報告,再回去找方父認識的那個醫生。

他身體確實沒什麼問題, 連帶著之前的營養不良也緩解不少, 方父和醫生在遠處交流片刻, 隨後走向他。

方父低聲道:“走, 找你弟弟然後回家。”

方臻看了一眼醫生。

他總感覺醫生看著他的眼神……不太像看什麼普通病人,跟看珍稀動物似的,還衝著他微笑。

該說不說, 方臻穿越以來,對他最好的一個場所就是醫院。

醫院裡沒有那種莫名其妙的配角炮灰。

回家後, 方父又一次進了自己的臥室, 把門一關再也沒出來。方臻覺得這個人直至今日還能在這個世界活著未嘗不是一種契機。

他甚至都沒怎麼見過方父吃東西。

方天意數次經過父親臥室, 確認裡麵沒動靜了, 湊到方臻身邊,“哥, 你今天沒跟爸發脾氣吧?”

方臻不解:“發脾氣?我為什麼要發脾氣?”

“每年體檢, 爸都把你和我分開, 每次都說你特殊, 又不說你為什麼特殊,你之前和他吵過好幾次了, 你忘了?”

方臻心想,就這謎語人的態度,吵起來倒也不奇怪。

反正醫生也說過他健康,至於特殊不特殊……總不能他的血液是什麼特殊血型?或者他身上有蜘蛛人的基因,不控製就會變成蜘蛛俠之類的吧?

方臻這麼問,得到了方天意一言難儘的表情。

方天意摸了摸方臻的額頭,“哥,你沒發燒吧?這世界上沒有超人。”

果然是一本不摻雜任何幻想元素的現代都市狗血文。

方臻失去興趣,“那我到底有什麼特殊的?”

不過他倒是想起件事。

對於男生來說,增肌練肌肉相較於女生還算容易,方臻現在的身體體脂率又低,非常適合塑形健身,但他努力了快一個月,身上的肌肉竟然就變化了一點。

他這具身體綜合素質差他能理解。

這可也太差了!

“先不管有什麼特殊不特殊,”方臻喃喃道,“雞蛋雞胸肉先吃起來。”

“哥,其實我還有件事想和你說……”方天意湊近他耳邊。

方臻早看出來他不是為了問體檢,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輕哼一聲:“什麼事?”

“倒也不是什麼大事,就是明天周日,我想出去玩一天……”方天意扭捏地像個小媳婦,“和同學一起。”

方臻瞬間領悟道:“沒錢啊?”

方天意嬌滴滴點頭。

方臻從兜裡掏了掏,眼看已經把五十元子大鈔拿出來,即將遞到方天意手上的瞬間,方臻一頓,“你們去哪玩?好不好玩?”

方天意:“……啊?”

隔天,方臻和方天意一起出門了。

方臻從來沒有仔細打量過這個世界,和方天意出來後,一切都很新奇,他看起來比小孩還要興奮。

直到方天意帶著他坐公交,一路坐到了郊區。

方臻立刻皺巴起臉來了,“你們大張旗鼓商量了一晚上,就來這種地方啊?”

昨天夜裡他還把手機借給方天意了,忍受著這群小孩的噪音。

轉念一想,出來野餐也挺健康,總比網吧之類的地方強。

與此同時,在方臻領著弟弟跟一群小屁孩彙合時,距離他們不遠的一處度假酒店,有輛豪車悄無聲息地停在了門口。

車門打開,下來兩個年紀十二三的少年。

隨後另一側側門打開,副駕駛和後座同時下來人。

許風釀站定後,給許夫人扶著車門,又幫她關門。

許夫人——也就是他現在這個世界的母親,宗依彤,看了他一眼,麵上帶著笑,“這是下人做的事情,下次不用你幫我扶。”

許風釀看上去已經習慣了,淡定地收回手,沒答應也沒回嘴。

他覺得實在沒必要。

第一天在這個家,他就已經發現,這個世界的許風釀家庭也未必有學校裡同學崇拜的那麼好,他過得應該挺壓抑。

壓抑的來源是親生母親宗依彤的控製欲和強迫症。

如果不是走在前邊的那兩個小男生鬨著非要他過來,他很有可能留在家裡看看書寫寫作業。

這兩個小男孩說他的堂弟,一對雙胞胎。

一行人進入酒店,酒店大廳空曠豪華,一樓能看見帶有泳池的玻璃房,許風釀看著吵吵鬨鬨的兩個小男孩,不合時宜的想到某個人。

也不知道那個小混蛋在乾什麼。

一出校門,兩個人就徹底斷了聯係,互相都不發消息。

方臻那邊,估計連他的聯係方式都沒存,至於他……他有方臻的聯係方式,但不想主動。

最近他的心有些亂,尚且沒捋清那些思緒。

貿然聯係,恐怕連他自己都不知道該和方臻說什麼。

許風釀也會時不時想起,最近方臻有沒有做夢。

既然方臻沒主動找他,恐怕是沒做。

“哥哥!”雙胞胎一號忽然拽了拽許風釀的袖口,“一會兒我們去遊泳好不好?”

許風釀不喜歡被人碰,不動聲色扯回袖子,“哥哥還有些作業沒寫完,等寫完再來陪你們好不好?”

當然是托詞。

他們在這住幾天,他的作業就會寫幾天。

宗依彤不滿,“你以前不是放假第一天就能把老師布置的作業都寫完嗎?現在是怎麼了?居然能留到今天?”

許風釀看著她,難免會想到自己的母親。

有記憶起,他的母親就沒這麼管過他,他是私生子,被接回家之前,生活的環境見不得光,他母親自顧不暇,很難兼顧他這個兒子。

自然也沒體會被密不透風的管教著的感覺。

許風釀笑了笑,“是一些我給自己布置的課外延展作業。”

聽他這麼說,宗依彤的臉色明顯和緩。

照以前,許風釀早就和她吵起來了。

但最近母子的關係沒那麼緊繃了,她這個兒子彷佛開了竅,逐漸變得會說話。

她自然也不知道,如今站在她麵前的,已經不再是她真正的兒子,而是另一個比原本的許風釀更圓滑、懂得蟄伏的掌權人。

“你用功是對的,不能丟了我們許家的臉,不過你是許家少爺,自然也不用像普通老百姓一樣拚命讀書,也多注意注意身體。”

許風釀道:“我會注意的。”

宗依彤話是這麼說,但到底沒提讓他下樓繼續陪孩子,許風釀成功糊弄過去。

在酒店套房安頓下來後,許風釀站在酒店落地窗前,入眼是一片茂密的樹林,絲絲縷縷的風吹動樹梢,樹影搖曳著日光。

忽然,許風釀的視線一頓,以為自己看錯了。

不然怎麼毫無聯係的某個人,為什麼堂而皇之的出現在他的視線中,還大大咧咧在酒店樓下睡著了呢?

許風釀隻猶豫了一秒,就拿上外套下樓。

*

小孩子的聚會實在太無聊,而且總喜歡說一些他們自己才懂的話題。

方臻聽了沒多長時間,屁股就有點坐不住,好在這些小孩也喜歡漫山遍野的跑,他自告奮勇幫忙守著他們的午餐,竟然在他們的午餐布上睡了過去。

等入睡的前一秒,方臻感受到熟悉的感覺,就知道要糟。

夢中的世界漂浮纏綿,方臻看了一會兒,就覺得血糖升高。

他呼吸急促,胸膛起伏的弧度漸漸變大,迷迷糊糊中感覺有什麼落到了他的臉上,輕輕撫摸著他。

……是樹葉嗎?

不對,樹葉不會動。

是毛毛蟲嗎?

毛毛蟲是溫熱的嗎?

不過他確實很癢,很想躲。

“毛毛蟲”得寸進尺,觸感從臉頰慢慢延伸到唇邊,冰涼中帶點熱氣的軀殼戳弄他的唇肉,隨後扒住,在他的嘴唇上來回掃動。

“毛毛蟲”移動的速度過快,上一秒還在他的唇瓣,下一秒跑向了他的眼睫毛。

——比起毛毛蟲,這更像誰的手指。

“眼皮都顫成這樣了,”許風釀一頓,“你還要裝睡嗎?”

方臻猛地睜開眼。

許風釀的手指還施施然放在他的眼皮上,在他睜眼的瞬間,許風釀的上半身傾斜,靠近了方臻,手掌展開上移,在方臻的耳側撐住。

如果方臻靠著的不是野餐布而是牆,這是一個很標準的壁咚。

微風吹動樹葉,嫩綠的葉子窸窸窣窣,發出小聲的拍打,被林蔭打碎的陽光穿梭出一道極其醒目的丁達爾效應,正好打在兩人身上。

光掠過許風釀的眉眼、輕飄飄落在方臻被摁壓過的唇角,淡淡的水紅色,透著幾分懵懂的欲念。

“方臻,”許風釀勾起嘴角,“你夢到什麼了?喘得我很遠就聽見了。”

夢中人出乎意料的出現在眼前。

方臻很明顯,根本沒回神。

許風釀逼近他,兩人鼻尖瞬間隻有幾厘米的距離,方臻頭一次發現,原來許風釀的瞳孔比正常人要黑,幾乎要把人的靈魂吸進去。

他又問:“夢到什麼了?嗯?”

語氣含著幾分不懷好意的明知故問。

第29章 第 29 章

時間有幾秒鐘的停滯。

方臻終於找回神誌, 一把把他推開,“你、你乾什麼?”

該死的,他結巴什麼?

許風釀順著他的力道直起上半身, 方臻這才發現,許風釀和他一樣, 坐在了野餐布上。

這人還挺自覺。

方臻徹底清醒了, 環顧四周, “不對啊,這深山野林的你怎麼在這裡?”

怎麼又這麼巧碰上了?

許風釀道:“我倒是想問你, 為什麼會在這裡?”

兩人相對無言。

方臻道:“果然是一本小說, 到哪都能莫名其妙偶遇。”

許風釀不置可否。

那種微妙的氣氛還在, 絲絲縷縷的牽繞著兩人, 方臻眯著眼睛看許風釀的寬肩,那天晚上死去的記憶再次攻擊他,想起被覆蓋的感覺。

他的手曾捏緊了那處的皮膚, 才開始是挺疼的,疼得他忍不住把許風釀掐得輕嘶, 他被疼痛傷害, 同樣還之以牙, 兩個人都要遍體鱗傷。

但藥勁兒上來時, 又是另一種感覺。

暈頭轉向,酥酥麻麻, 掐人的力氣也鬆懈, 被許風釀抱著。

……這都幾天了, 為什麼還能記這麼清楚。

方臻忍不住絕望。

老天爺, 快忘了吧,短短一夜, 要用一生來忘記嗎?

許風釀的雙眼似乎能洞悉人心,側頭看方臻時,依舊是冷靜的,隻不過在方臻低頭時,他的視線在方臻的嘴唇上停留的時間太久。

野貓的性格雖然不服馴,但長了一副太好的相貌。

方臻的眼珠滴溜溜轉,不是吧,剛剛他以為的“毛毛蟲”是許風釀,那許風釀碰了他的嘴唇?

就算是錯覺,他醒過來的時候,許風釀確確實實在看他沒錯吧?

許風釀什麼意思?

該不會是對他產生了什麼不該有的念頭吧?

他剛剛,是想親上來?

等等,那今天他們偶遇,真的是偶遇嗎?許風釀該不會一直盯著他吧?否則怎麼他一落單許風釀就出現了?

越想越細思極恐,腦補的越來越精彩。

方臻輕咳一聲,還想著試探試探,忽然,遠方噠噠噠跑來一個半大的小孩,朝著方臻的方向大喊:“方天意哥哥!”

這小孩不是方天意,但方臻認識他,是方天意的同學。

方臻感覺不對,立刻站了起來,“怎麼了?”

“方天意哥哥,方天意和彆人吵起來了!你快過去看看啊!”

方臻所有的心思頓時煙消雲散。

幾分鐘後,方臻在小孩的帶領下,看見了和人吵架的方天意,一堆小孩吵吵鬨鬨的,湊近才聽清他們在爭執什麼。

被圍在中間的是一對雙胞胎小男孩,兩個人對戰方天意和另外兩個同學,絲毫不害怕對方人多。

“你說你沒偷我們的東西,那我們的東西為什麼會在你手裡?”

方天意急赤白臉,“我都說了我撿的!”

雙胞胎道:“那為什麼又會那麼巧,你正好能撿到呢?我看分明是你在酒店裡偷走我們的東西後,故意丟在路邊,然後假裝是自己撿的,我們進酒店後,從來沒出過酒店。”

方天意快哭了。

方臻一看,這對雙胞胎年紀沒他弟大,說話倒是挺有邏輯,氣勢也很足,沒有依據的事情也能說的理直氣壯。

他走過去,站在了方天意的身旁。

方天意眼睛頓時一亮,像是看見了救命稻草,拽住了方臻的衣擺。

方臻把他護在身後,彎腰和雙胞胎直視,“兩個小朋友,我是他哥哥,能不能告訴我,發生了什麼?”

哪知道,對方並不買賬,上下打量他一番,不屑道:“哥哥怎麼了?家長來了也沒用,你弟弟偷了我和我哥哥的玩具,賠吧。”

方臻聽這兩個小屁孩的語氣,拳頭都開始癢癢了。

他忍著怒意:“什麼玩具?”

對方翻了個白眼,示意方臻往地上看——一個灰頭土臉的小人兒躺在地上,看起來也就小拇指大,經過一番波折,已經臟的不能再臟。

方天意哽咽道:“本來沒這麼臟的,是他們發現我撿到這個東西後,搶過去在地上踩臟的,哥哥,我沒有偷……”

方臻的怒火已經起來了。

這兩個雙胞胎大聲道:“還說你沒有偷!”

方臻的嘴角抽了抽,拳頭也按捺不住了,真想把這兩個熊孩子扔洗衣機裡滾一圈,洗滌一下他們幼稚的心靈。

忽然,一隻手攥住了方臻的拳頭,拇指在他的手背上摩挲一下,充滿安撫。

“許溪許淵,”許風釀走到了方臻身邊,“你們兩個好好說話。”

許溪許淵看見許風釀後,眼睛頓時放光,“哥哥!”

他們兩個想把許風釀給拽過來,許風釀皺眉,沒讓他們兩個碰到自己。

雙胞胎的眼神頓時又黯淡了,大聲道:“哥哥你要站在小偷那邊嗎?為什麼不過來?他們剛剛偷了我們的東西!”

有了大人,方天意方也有了底氣,頓時紛紛道——

“誰偷你東西了!”

“就是!說是在路邊撿的,也不聽解釋!”

“而且他們兩個上來就推人!”

前因後果幾乎已經清楚了,許風釀握緊方臻蠢蠢欲動的拳頭,皺眉冷聲道:“你們兩個,道歉。”

許溪許淵不敢置信地看著他:“哥哥!”

許風釀聲音更冷:“道歉,不要再讓我說第三遍。”

他的臉色冷下來時,連成年人都忍不住發怵,更不要提兩個小孩,這事也確實是雙胞胎無理取鬨,大人都不支持自己,他們也就蔫兒了。

許溪許淵靠近了躲在方臻身後的方天意。

他們忽然衝著他做了個豬鼻子搞怪的表情,略略道:“對不起。”

接著,兩個人極有默契地同時後退,方臻都沒來得及抓。

兩個人迅速溜走,在走之前,還大聲對著許風釀道:“我們會告訴二伯母的,哥哥你幫著外人不幫我們!”

方臻氣得“嘿”了一聲,“這你堂弟啊?什麼玩意兒啊?”

許風釀低笑,“確實不是什麼好玩意。”

他蹲下來,先把雙胞胎落下的玩具擦乾淨收起來,隨後看向方天意,“我是他們哥哥,我替他們向你道歉,他們被……我家裡人慣壞了,性格不是很好,以後我會教訓他們的,你彆跟他們一般見識。”

方天意的眼眶還是紅的,垂著頭一言不發。

方臻拽了拽他,“行了,大男子漢哭什麼?”

許風釀的視線又一次不受控製地落在方臻的臉上。

方臻見方天意還是垂頭喪氣的,“哎呦”了一嗓子,彎腰湊到他耳邊,“你要實在氣不過,你這這麼多同學呢,我陪你在這裡守著,等晚上你們潛進酒店,給他們蒙頭套個麻袋找個沒人的地方揍一頓,這總行了吧?”

方天意破涕為笑,揉了揉眼睛,“怎麼隻讓我們動手,你打架不是很厲害嗎?你幫我揍他。”

“這可不行,”方臻還挺有原則,“你們年紀差不多大,而且他汙蔑的人是你,你動手合適,我要是動手,成什麼了?恃強淩弱毆打未成年。”

許風釀和他們距離很近,聽得一清二楚。

他看著方臻擠眉弄眼的小表情,默默笑了一下。

沒成想,他的笑容被方臻給發現,方臻踢了踢他的鞋,“你笑什麼?有什麼好笑的?都怪你兩個好弟弟。”

許風釀盯著他的腳踝,想起握住的手感。

他垂下的手蜷緊了一下,臉上依舊一派淡定,“是,都是我的錯。”

方臻沒想到他就這麼認下了。

他對於他近乎於無理取鬨的結論,一丁點還嘴的意思都沒有。

在方臻詫異時,方天意抬起了臉,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小聲道:“哥,我有件事情想跟你說。”

方臻搓了搓他的頭,“說吧,隻要你彆哭了,哥也不是不能幫你揍熊孩子。”

“不是這件事……”方天意鼓足勇氣,“本來我和同學計劃著,去旁邊一個村子裡買零食當午餐,每個人都分好工買什麼……但是我把你給我的五十塊錢掉了。”

說到後麵,方天意逐漸哽咽。

方臻傻了一下,“啊?”

“對不起哥,”方天意又哭了,“我剛剛是在找你給我的錢,才撿到的那對雙胞胎的玩具,我知道那五十塊錢是你做兼職好不容易掙的,對不起。”

許風釀聞言,看向了方臻。

方臻弟弟能為了五十塊錢哭成這樣,方臻現在的家庭……條件不是很好嗎?

“行了行了,”方臻實在不會安慰人,僵硬地摁住方天意的頭,“不知道的還以為天塌了,彆哭了,又不是什麼大事。”

然而得到安慰的方天意哭得更凶,最後幾乎是嚎啕大哭。

許風釀等方天意哭得沒那麼厲害了,像是商量一樣,“既然這樣的話,你們野餐計劃應該是進行不下去了,剛好我也想跟你們這群小同學道歉,不如,你們跟我去酒店,把野餐計劃改成開派對怎麼樣?”

如果有許風釀原來世界的下屬在場,一定會因為許風釀此時此刻的態度大跌眼鏡。

許風釀和“哄孩子”這三個字仿佛絕緣。

男人多多少少都對家庭有所憧憬,很少有見過男人厭惡小孩,而許風釀是其中之一。

但因為這是方臻的弟弟,他竟然也能做到善言善語。

或者也因為……想拐著某個人一起。

方天意瞪大了眼,忘記了哭泣,“真的嗎?在旁邊的酒店?”

“對,就在旁邊的酒店,我請你們住一晚,還會請你們吃好吃的,”許風釀的視線上移,直勾勾盯著方臻的眼睛,“怎麼樣,要不要去?”

方臻被看的渾身怪異。

要不是有這麼多人在場。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開.房邀請呢。

第30章 第 30 章

不知不覺已經到了傍晚, 晚霞悄無聲息遍布整個天空,方臻窩在沙發裡,百無聊賴地擺弄著酒店裡的一個擺件兒。

幾個小孩已經玩瘋了, 他們同齡人之間有話題,方臻插不進去話。

方臻挪了挪屁股, 餘光瞥坐在他身邊的人。

許風釀拿著遙控器很認真地翻電視台, 也不知道電視有什麼好看的, 他目不轉睛地盯著看了一下午。

方臻忍不住想,比他好看嗎?眼睛都沒往他這放一下。

接著, 他在心裡呸了一聲, 這什麼邪門的想法?是他腦子能冒出來的東西嗎?

“哎, ”方臻清咳, “你再摁下去,酒店裡的遙控器都要被你摁爛了。”

許風釀的手頓了一下。

隨後,他從善如流, 把遙控器放在了桌子上,“聽你的。”

方臻:“……”

不是, 他說什麼了就聽他的?

方臻皺著眉看他, 表情一言難儘。

他皺巴著臉時, 每個五官都很靈動, 瞧著有一種不太聰明的感覺。

許風釀想起來,他們在以前的世界時, 方臻在學校的人氣挺高, 不少的女生喜歡他, 表白牆上經常能看見他的身影。

其中有一條爆火過的投稿, 是這麼說的——

“誰懂啊家人們,男神平時看著很清冷帥氣, 但每次露出地鐵老頭看手機的表情時,我都忍不住想給他做表情包,感覺一顆校草變村草了,小傻子似的,這就是真帥哥的鬆弛感嗎?”

附贈方臻兩張前後對比圖。

那條投稿被很多視頻號都轉載了,全網結結實實的火過一陣,還帶火了一個梗:奉勸帥哥還是彆太接地氣的好,不做表情一顆草,做了表情變草根。

許風釀莫名其妙笑了起來。

他倒沒覺得方臻草根,方臻的長相本身就很洋氣,再怎麼也不可能土。

當時看著那個表情包,確實感覺傻氣直冒,他還不屑過,如今再想起來,竟然覺得還挺可愛。

方臻被他笑得雞皮疙瘩直冒,“停一停,許風釀,你最近是不是真的吃錯藥了?”

許風釀道:“我這難道不是正常狀態嗎?”

方臻再次皺著眉看他,感覺他在睜著眼睛說瞎話。

以前的許風釀會看著他莫名其妙的笑?

彆開玩笑了,他們不是說兩句話就會吵起來嗎?

這時,方天意玩累了,跑過來喝水,他對許風釀好感滿滿,這會兒對他比親哥還親,興高采烈道:“謝謝哥哥,我同學都很開心。”

許風釀收斂了笑意,終於恢複成平淡如水的姿態,“開心就好,晚上還有給你們的驚喜。”

“真的嗎?”方天意的眼睛發亮,已經開始覺得不好意思了,“哥哥,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方臻聞言,立刻坐直了身體。

看他一副明顯緊張的模樣,許風釀眯了眯眼,知道肯定有貓膩,緩緩道:“我姓許。”

果不其然,方天意在聽見這個姓氏後,先是疑惑地歪了歪頭。

接著,他恍然大悟,“許……許風釀?”

許風釀微笑:“是,你知道我?”

“我哥哥天天在家裡說你壞話!”方天意的嘴比腦子快。

方臻不知道為什麼,以前他不止背後說許風釀的壞話,當麵也敢說,但被方天意當麵說出來,竟然產生了幾分心虛。

他連忙起身捂住方天意的嘴,咬牙含糊道:“好了,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許哥哥,我剛剛說錯了,”方天意頭從方臻的臂彎探出去,“我哥哥天天在家裡說你好話。”

許風釀看破不說破,右腿搭在左腿上,身體後仰,有幾分老總盤問的氣勢,“是嗎?說得我有些好奇,你哥哥天天在我說我什麼‘好話’?”

方天意腦子轉的很快,腦子裡把許風釀說過的所有話整合一番,全都反著說了出來。

“我哥哥說,你打架特彆厲害,他都打不過你。”

方臻沒忍住,瞪他。

開玩笑,他怎麼可能那麼誇許風釀?

許風釀卻點了點頭,看樣子很滿意,“繼續。”

方天意道:“我哥哥還說,你學習成績特彆好,總是考年級第一,超了我哥一大截。”

“還有就是你很善良,總是力所能及的幫助彆人,特彆樂於助人。”

許風釀都笑了。

方天意以為是自己馬屁拍到位了,繼續道:“還有就是,喜歡你的女生特彆多,你是學校裡的人氣王,連我哥也喜歡你。”

許風釀的笑意頓住,神情微妙,下意識落在方臻的臉上。

方臻瞪大了雙眼,錘死方天意的心都有了,他反手用手肘夾住方天意的脖子,近乎咬牙切齒:“方天意,你想死是不是?”

方天意咳嗽了兩聲,大喊救命,許風釀及時起身上前,從方臻的手肘中拯救出來方天意。

方天意立刻跟隻小耗子似的溜了。

方臻還在尷尬,不敢看許風釀的表情。

許風釀道:“他們這群孩子需要自己的空間,我們兩個大人待在這裡也是礙事,不如我們出去?”

“啊?出去?”方臻臉上的紅暈稍微退卻,“酒店還有什麼地方能讓我們待著?”

他確實能感覺到這群小同學放不開。

但如果出去的話,豈不是他和許風釀單獨相處了?

許風釀用行動證明,高檔酒店能待著的地方確實很多。

方臻被帶到地下酒吧後,左顧右盼,不明白看上去挺正經一酒店,怎麼還藏汙納垢的。

“你們有錢人真會玩。”他說。

許風釀知道他想什麼,解釋道:“這裡是個清吧,平時供客人下來品酒的,不涉及其他的不正當交易,酒店旁邊還有泳池健身房,相當於一個小型社區。”

方臻隨手拿起菜單,被價格嚇了一跳。

許風釀的手摁在酒水單上,緩緩抽走,“你不需要看這些,我們住在這裡,酒水對我們免費。”

說起來,還是托了許風釀的福。

方臻知道,就他弟今天受的這一小點委屈,根本不會讓彆人為他們賠償到這種地步,許風釀肯為他們買單,說做慈善也不為過。

不過,花許風釀的錢,方臻意外的沒什麼心理負擔。

可能因為他們來自同一個世界,共同有著認識的十幾年記憶。

他道:“那今天就算我占你便宜嘍?不過你現在還是學生,又沒接管家業,這些會對你造成什麼負擔嗎?”

“首先,我是商人,在你身上花出去的錢,頂多算一種投資,”許風釀慢條斯理地端過酒保調好的酒,推到方臻麵前,“第二個問題,不會,我是成熟的商人,哪怕重新成為學生,也不會讓自己受製於人—— 嘗嘗看。”

端上來的是一杯天藍色的雞尾酒,杯口插了半片檸檬。

方臻嘗了一口,就是小甜水,他含糊問:“你在我身上花錢算什麼投資?”

許風釀沒有回答,而是轉移了話題,“這酒雖然嘗不出酒味,但也不能多喝,容易醉,最佳的方式是一口一口抿。”

前世工作需要,方臻也喝過酒,不過都沒這種酒好喝。

他覺得嘴裡甜滋滋的,吧唧了幾下,“我知道,少廢話,我酒量不錯,醉不了。”

許風釀不再勸,見他嘴唇被酒水沾濕,晶瑩發亮,換了個話題:“今天中午,你睡覺的時候,是又夢到劇情了嗎?”

——他不提,方臻都快忘了。

方臻“哎呦”一聲,拍了一下腦子,臉上的紅暈逐漸彌漫開。

“差點忘了這事兒了!愁人。”

許風釀觀察他的臉色,忽然間感覺不對,捂住了方臻的杯口,“方臻,你這副身體好像酒精過敏,彆喝了。”

方臻的臉從淡紅變成全紅,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情。

他腦袋暈暈乎乎,被許風釀從座位上拽起來時,都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緊接著一陣天旋地轉,視野中的畫麵就從酒吧變成了許風釀的下巴。

……

和醫生視頻溝通過幾句後,確認了方臻不是酒精過敏隻是簡單的一杯倒,許風釀這才放心掛斷電話。

酒店裡的床,他還沒來得及睡,就躺上了不速之客。

許風釀看方臻陷在枕頭中的臉,被擠出來了一點肉,嫩生生的,滿是高中生的青澀。

他的視線向下,落在方臻細長的脖子、突出的喉結,還有因為拉扯而露出來的一點鎖骨上。

許風釀被蠱惑般,慢慢湊上前,近距離觀看方臻的眼睫毛。

今晚都沒來得及做什麼,這人就一杯倒了。

和他設想中的截然相反,他們甚至沒來得及深入聊。

那夜之後,方臻一直躲著他,他確信,等這次後回學校,方臻依舊會是回避的態度。

“在家天天說我壞話?說我打不過你?”

許風釀輕嗤,精準地把方天意今天所有胡扯的內容翻譯了出來:“我學習成績也就那樣,和你差不多?”

“你還說我冷心冷血,漠視同學,是不是?”

“我的人氣也就那樣,討厭我的人也很多,其中包括你,對不對?”

相抵的鼻尖似乎碰上了。

許風釀控製不住地,後脊一麻,千言萬語都無法形容的酥麻遍布全身,連呼吸都加速了。

這一瞬間的感受是什麼,他不清楚。

隻是他要拚命的忍,忍得額頭冒出一層細密的汗,用儘全身體力。

控製著不讓自己親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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