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六十九章 白雨跳珠
比起春景他們兩個的扭扭捏捏,春花這一對就直接多了。
同是禦園裡當差的二等侍衛,那兩人還是好哥兒倆,不過性情差得多。
春景那一個含蓄,春花這個不知道為什麼那麼大膽,有時候直接讓人跑到蘇幼儀的居處外頭,讓小太監給春花送東西。
或是個簪子鐲子,或是一盒外頭時興的糕點。
東西倒不是多貴重,就是他這般大膽讓人側目,每次小太監傳東西進來給春花,麵上總帶著揶揄神情。
春花原本也和春景一樣害羞,幾次之後習慣了,也羞不起來了,索性坦然接受。
“那也未必,換成你家那位的熱心腸,想必也是要管的。”
春景自己害臊,又把春花拖下水,春花想了想道:“他哪裡是熱心腸?他就是傻大膽。連太後住的地方他也敢隨便跑來,幸好太後寬和,咱們和多福多祿素來關係又好,否則早叫人嫌惡了。”
她嘴上如此說,眼裡卻泄出笑意來。
春景知道她對未來的郎君是滿意的,聽她說話的口氣都如此熟稔,仿佛兩人已經成婚了似的。
婚前就能如此親密,到時候成了婚更加談得來了。
春景想起方才在雨中的那個年輕男子,他雖沒有春花那位那麼大膽開朗,可瞧著更加溫文含蓄,有些季先生那樣的讀書人味道。
春景就喜歡這樣氣質的男子,不知道他平日輪休在家的時候會不會也像季先生那樣寫字看書什麼的,如果是那樣,她就可以在旁替他磨墨……
“你想什麼呢?”
見春景出神,春花推了她一把,“還不快回屋去換衣裳?還好我的衣裳就沾了一點水,我先進去伺候太後,你換好衣裳快點來替我。”
“哎,好。”
春景這才回過神來,提著傘匆匆回屋更衣。
春花最後檢查了一遍自己身上,確認沒有被春景沾上什麼汙漬,而後才走進屋去,見蘇幼儀和季玉深正在書案後頭小聲談著什麼。
兩人頭對著頭,擠在一起看書案上一本翻開的舊書。
春花湊近了,聽見蘇幼儀道:“六月二十七日望湖樓醉書,黑雲翻墨未遮山,白雨跳珠亂入船。 卷地風來忽吹散, 望湖樓下水如天……這首分明是東坡的詩,你怎麼說是李白?”
“是我記錯了。”
季玉深靠著她的頭,微微偏過去一些看,她頭上戴的釵環很少,所以靠在一起絲毫沒有被硌到的感覺。
他不禁浮想聯翩,感慨蘇幼儀向來不喜奢華,而是崇尚樸素。
若她和尋常宮中貴婦一樣滿頭釵環,哪得如此緊緊依偎的好處來?
蘇幼儀絲毫沒注意到他在想什麼,她隻覺得奇怪。
季玉深自小讀書,一目十行,記性比旁人好得多。
他不但對科舉的八股文十分精通,詩詞曲賦更沒有一樣不通的,怎麼會把這樣一首好詩的詩人都記錯?
何況是李白、蘇軾這樣有名的大文豪。
蘇幼儀微微偏過頭去,看到季玉深一臉神遊模樣,忽然明白了什麼,一下子站直了身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