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第 46 章(1 / 2)

真女人隻會拔劍 存寧 18778 字 4個月前

未見其人先聞其聲,門被砰的一下推開,走進來一個玉墜子般的美貌少女,女蘿看見她的第一眼便想:太小了!

個頭很小,臉蛋跟眼睛圓溜溜還帶著點點嬰兒肥,稚氣未脫的模樣瞧著頂多也就十四五歲,惟獨臉上的傲慢、任性,彰顯著她絕不是外表看起來這樣可愛的少女。

非花起身道:“斐斐,你來啦?”

她就是斐斐?

女蘿曾不止一次從花媽媽口中聽到這位斐斐姑娘的名字,不過沒一句好話,全是厭惡。眾所周知斐斐姑娘脾氣非常差,動輒便要打斷人的手腳,偏偏她脾氣越差,為她癡為她狂的男人越多,可今日初見,發覺她完全就是個沒長成的小姑娘,女蘿頓覺如鯁在喉。

風月樓的姑娘會養到十四歲才開始接客,但有些沒良心的女閭會將姑娘們的年紀提到更前,至於那些來尋歡作樂的男人——他們永遠不會憐憫,也不會羞愧,對這些僄客來說,不夜城裡的這些倡伎是“女”,不是“人”。

是正值年華也好,豆蔻未至也好,總歸都是花錢就能買到的。

斐斐並不搭理非花,對於非花的示好也是視而不見,她一進門就瞧見女蘿與非花相談甚歡,便冷笑一聲,對女蘿道:“我看你和這女人聊得不錯,好心提醒你一句,可彆被她騙了,有些人當麵一套背後一套,真是惡心!”

斐斐對非花的敵意濃烈的掩飾不住,連女蘿都覺著有些難堪,非花卻依舊語氣溫柔:“你身子可好些了?前幾日我去瞧你,你又不肯見我。”

“不用你假好心!”斐斐愈發憤怒,“你是想瞧我麼?你恨不得我死吧!這樣就再也沒人跟你爭第一花魁的位置,你就能高枕無憂了!”

非花抿了下唇,斐斐見她不說話,更是生氣:“說不出來了是吧!你果然是這樣想的,我早就看透了你!少在我麵前裝好人,彆人瞧不出來,你以為我也瞧不出來嗎!”

祝媽媽見她逮著非花一頓羞辱,心中不悅,非花卻向祝媽媽搖了搖頭,意思是讓她彆在意,隨後開口:“我沒有那個意思,這幾日一直不見你人,所以我才……”

“少在這裡假惺惺地關心我!”斐斐氣得伸手用力推了非花一把,非花一個踉蹌,這一下推的格外用力,若非女蘿反應快將非花半扶半摟,怕是要摔個難看。

“斐斐!”

裡頭動靜鬨得這樣大,祝媽媽不樂意了,非花可是她翠鶯院的搖錢樹,真要臉上身上磕破了地方,她可不會善罷甘休!

芳媽媽則出聲製止,斐斐心不甘情不願地彆過頭,看都不願再看非花一眼。

在三位媽媽的虎視眈眈下,斐斐終於暫時安靜下來,她琴藝絕佳,尤擅古箏,而非花聲若黃鶯,從前風月樓的飛霧姑娘則擅舞,飛霧逃走後,瓊芳暫時代替了她,如今來了女蘿,便又要從頭開始練習。

早在伎坊時女蘿便聽滿媽媽問芳媽媽,說斐斐的傷好些了沒,那時女蘿以為斐斐是不小心磕著碰著,直到斐斐坐到古箏前挽起衣袖,她瞧見她胳膊上一道道紅痕觸目驚心,那絕不是意外導致的傷口,反倒像是……

見她們三人相安無事,滿媽媽才道:“很快便是極樂之夜,你們最好聽話一些,不要惹出什麼是非,用心練習到時獻藝才是最重要的,無論你們彼此之間有何嫌隙,都要暫且壓下,明白嗎?”

要在極樂之夜登台獻藝的舞名為《逐香塵》,媽媽們並不打擾,確認三位姑娘不會再起嫌隙便離開了雅間,非花對女蘿說:“這支舞你會跳了麼?”

女蘿點了下頭:“已學會了。”

正是已學會,滿媽媽才會準她出門來這藝苑,非花笑道:“之前都是瓊芳在跳,不知你跳得如何。”

“若是有哪裡不好,還請非花姑娘指點。”

兩人你一言我一語,斐斐用力抹了根弦,不耐煩地說:“到底練不練?我來這兒可不是為了聽你們倆互相客套的。”

雖然說的“你們倆”,但針對的卻是非花,這二人之間似是有天大的嫌隙,可無論斐斐如何挑釁,又以言語相激,非花都平心靜氣,不動怒也不回嘴,她那兩個小丫頭反倒氣得不行,鼓著小臉恨不得在背後紮斐斐的小人。

紅菱欺軟怕硬,有斐斐這種壞脾氣在,她都不敢大聲說話,就這樣練了一天,斐斐連聲招呼都沒打便起身走人,非花默默地望著她的背影,隨後對女蘿道:“善嫣姑娘彆跟她計較,斐斐心腸不壞,她隻是……”

頓了下,她才低聲說:“你我都是同路人,應當明白。”

女蘿道:“非花姑娘不必擔憂,斐斐姑娘瞧著就像個小妹妹,我怎會對她生氣呢?”

非花對她笑了笑,行了一禮,起身離開,她一走紅菱就來勁兒了:“姑娘,大好的機會呀!”

女蘿抬手捏她耳朵:“怎麼說?”

“原來非花姑娘跟斐斐姑娘不和,她倆互掐,咱們可以、可以那個什麼,蟑螂吃蟬,麻雀在後!”

女蘿糾正:“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差不多,總之先讓她們這兩條魚打得你死我活,到時候咱們當抓魚的那個!這樣的話,姑娘一定能夠一鳴驚人,成為不夜城第一花魁!”

紅菱興奮的臉蛋通紅,仿佛已看見了自家姑娘傾國傾城而自己跟在後頭耀武揚威的模樣,女蘿搖搖頭:“你有時間說這些,不如好好感受生息。”

一說到這個紅菱就喪氣不已:“姑娘騙人,根本就沒有什麼生息,我啥都感受不到。”

女蘿安慰她道:“沒關係,咱們可以慢慢來,你會感受到的。”

紅菱目光短淺,胸無大誌,從未想過反抗,也是從她身上女蘿才知道並不是隨意什麼人都能感受生息,但紅菱進步非常大,她認了很多字,逐漸開朗愛笑,總有一天,她也能感受生息,一同修煉。

紅菱乖乖點頭,女蘿問她:“為何你這麼想讓我做第一花魁呢?”

“那多好呀!”紅菱興奮地說,“好多好多男人喜歡你,女人們都羨慕你嫉妒你想成為你,你能隨意挑選男人,還能賺到很多很多的錢,多好啊!”

在紅菱心中,能住漂亮的房子,能選擇客人還能賺錢,就是世上最美好的生活了。

女蘿輕笑:“這樣就夠了嗎?”

“……不夠嗎?”

“再美麗的容貌都會老去,等到我年老色衰,又要如何是好呢?”

紅菱立刻道:“那就趁著年輕貌美時多賺錢!”

女蘿哭笑不得:“你要知道,咱們賺的錢,從來進不了自己的口袋,恩客們給的僄資也好,賞錢也罷,都是要上交給媽媽的,你偷偷藏錢,若非我替你遮掩,被媽媽知曉,你又要受罰。長此以往,怕不是人老珠黃都攢不夠贖身錢,更何況你想想,即便你攢夠了錢,給自己贖了身,天下之大,離開不夜城,又要如何獨立生活?目不識丁,沒有一技之長,連自保的能力都沒有,一個女子隨身帶著許多錢,是想被人謀財害命麼?”

紅菱自信道:“姑娘生得美,一定能尋得良人!那樣就不怕啦。”

“紅菱,將自己的命交給彆人,你不害怕嗎?”

紅菱不解地看著她。

女蘿聲音更輕,生怕嚇著她:“你想啊,你尋得良人,良人家中說不定早有妻妾兒女,他若打你罵你辱你趕你,你能如何?誰能保證良人便能護你一世周全?倘若他將你買回去,又不要你,將你轉贈他人,你連逃都無處逃。”

紅菱懵了:“那、那家去?”

“我且問你,若是你攢夠了贖身錢,回家去,你能保證你爹不會把你再賣掉。或是隨便給你找個年老暴戾還會打人的夫君?即便你爹不賣你,你的兄弟若是缺錢,會不會賣你?會不會逼你去賣身貼補家用?你看到了,不夜城那些私倡,被夫君與兄弟帶來賣身的不計其數,民間的典妻更是層出不窮,你知道什麼是典妻麼?”

紅菱搖頭。

“便是由夫君將妻子租賣給沒有妻子或是沒有兒子的人家,借腹生子,換來錢家用。女人的肚皮,生完一個還能再生一個,誰會把你當人看?”

紅菱嚇壞了,抓住女蘿的衣袖:“姑娘,你,你彆嚇我呀,那怎麼辦?難道我攢夠了贖身錢,天下仍沒有能讓我活的地方?”

“所以我才要你好好讀書,好好感受生息,你要相信自己不比旁人差,即便身處囹圄,也不能自暴自棄,更不能隨波逐流,要去爭奪,去反抗,明白嗎?”

紅菱搖頭:“我不敢,媽媽知道了,會打死我的。”

“那你就多吃飯,多練拳,像阿刃那樣有力氣,這樣就再也沒人能欺負你。”

最後,女蘿對紅菱笑彎眼眸:“黎明到來之前,須得忍受片刻黑暗,無論何時,都有我呢,我會保護你的。”

紅菱嘟噥:“誰要你保護,你、你管好你自己吧!”

一天的練習結束,回到風月樓,紅菱半夜睡醒迷迷糊糊發現內室的燭火還亮著,她披著衣服走進去,打了個嗬欠:“姑娘,你怎地還不睡?”

女蘿答道:“我很快就睡了,你也快去睡,不用管我。”

她麵前攤著一張紙,桌上還有許多寫過之後被揉起來的紙團,從把紅菱要到身邊開始,女蘿就希望能帶紅菱一同修煉,可無論如何紅菱都感受不到生息,因為她還沒有“尊嚴”這種意識,她不想反抗也不想逃走,她已經認命,她仍在麻木。

女蘿相信隨著時間過去,紅菱一定會明白,可誰都說不準這需要多久,而且紅菱跟她、跟阿刃都不同。

阿刃天生神力,心性簡單,因此修煉起來進步神速,女蘿雖不明白自己究竟是什麼,卻也絕非凡人之軀,紅菱卻是肉|體|凡|胎,她就是個普普通通的人類女子,且常年遭受折磨,內裡虧空並不強悍,在這樣的前提下,要她立刻感悟生息修煉突破,根本不可能。

所以女蘿想要找到一種更好的方法幫助像紅菱這樣的女子鍛煉體魄,要比之前的心法更容易理解也更簡單、更基礎。

上限可能不高,但隻要是女人就可以學。

當車在她的紙上跳來跳去,女蘿若有所思,當車並不是珍稀品種,它原本是很常見的廣斧螳螂,但卻通過“吞噬”擁有了特殊的力量,能夠分出無數隻分|身,用來偵查與攻擊再好不過,同時前肢強壯牙口鋒利,而且對毒有很強的抵抗力。

如果……女人也可以這樣呢?

“喵~”

一聲喵喵叫從窗外傳來,女蘿打開窗戶,疾風背上趴著九霄,兩隻毛茸茸從窗外跳了進來,先是對著女蘿一頓蹭,然後迅速告知自己的發現。

當車被女蘿派去探查不夜城地形,而疾風與九霄則擔負起“尋找魔修”的任務,雖然不能確定聖僧之言的虛實,但如果真的有魔修存在,勢必會威脅到不夜城中女人們的性命。

“你們是說,發現了屍體?”

疾風點頭,九霄則喵了一聲,它天天在不夜城中到處溜達,裝貓裝習慣了,怕是哪天見到母親雷祖,也會下意識喵一聲再湊上前撒嬌。

女蘿當機立斷放下筆,又將紙團全都裝進乾坤袋裡,決不留下一點痕跡,隨後叫醒阿刃,告訴她自己要出去一趟。

阿刃明白,阿蘿若是出去,自己要守好這裡。

女蘿脫掉外衣,換上一身黑色衣服,輕便簡單,很適合夜間活動。

夜間的不夜城無比熱鬨,女蘿還未正式露麵,因此得了不少清閒,饒是如此,難保滿媽媽忽然出現在後樓,所以才需要阿刃盯著。

在疾風跟九霄的帶領下,女蘿找到了屍體,是在一家沒有租出去的私倡屋,屍體被挖去雙眼跟心臟,是個中年男人,女蘿在他身上翻找一番,沒找到特殊物品,私倡屋裡空無一人,她四處查看一番,也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那這具屍體是怎麼來的?總不能憑空出現吧。

“看樣子,聖僧沒有騙人。”女蘿沉吟,“難道真的有魔修蟄伏於不夜城?”

除卻魔修外,疾風與九霄身為五感敏銳的妖獸,還負責尋找不夜城中那股古怪氣息的來源,接連數日下來,它們隻覺得這氣息似乎到處都是,卻又遍尋不著,實在是摸不著頭腦。

女蘿望著屍體,屍體臉上原本是眼睛的位置現在變成了兩個血窟窿,為何要同時挖走雙眼跟心臟?日月大明鏡說過,有邪修拿人心修煉邪術,可挖眼睛的卻是從未見過。

類似的屍體大約三到五日出現一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地點,凶手拋屍時很謹慎,不夜城這麼大,晚上更是魚龍混雜,根本不可能時刻緊盯,不夜城到處都是謎團,真是叫人捉摸不透。

“辛苦你們倆啦。”

女蘿一手一個把疾風跟九霄抱起來,“咱們先回去吧,這裡我讓分|身螳螂來盯著就行。”

女蘿試探過滿媽媽,身為不夜城三大女閭之一的鴇母,不夜城有一丁點風吹草動都瞞不過滿媽媽,隻可惜每回一提到相關話題,滿媽媽便格外謹慎,不好套話,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被挖眼掏心的屍體的確存在,隻是媽媽們不會對外說,更不會讓來尋歡的客人們知曉。

“阿蘿?”

正在女蘿沉思時,阿刃蹲在了她身邊,憂心忡忡地看著她,女蘿回過神,先把她從地上拉起來,然後解釋:“我是在想那兩個傷口。”

女蘿想起一件事,她不會武也無法修煉時,曾當著青雲宗的大尊者們用藤刺刺穿心口以威懾他們,雖然下手狠辣,卻由於力氣不足與對人體認知不夠,傷口歪歪扭扭宛如一條蜈蚣,可現在再讓她刺穿心口,女蘿敢保證留下的傷口隻有米粒大小。

那具屍體也是,眼睛那兩個血窟窿又大又黑,傷口邊緣參差不齊,沒了心臟的心口卻是一個規規矩矩圓圓整整的洞,奇怪得很。

女蘿想了又想,還是不明白,阿刃認真聽她講,然後認真搖頭,嘿,她不懂。

紅菱再度打著嗬欠出現:“天都要亮了,你們倆怎麼都不睡?”

阿刃照顧的另一位姑娘由於傷勢慘重一直臥床不起,至於雲湛,女蘿根本不喜歡,把他打發到隔壁去了,所以這裡就隻有她們仨。

女蘿沒跟紅菱談及此事,她不想嚇著她,紅菱看似潑辣,膽子其實很小,要是知道有人被挖眼掏心,怕是一晚上都彆想睡著。

怎麼回事呢,到底怎麼回事呢?

雖一夜未睡,女蘿還是精神奕奕,比起晚上的繁華,她更喜歡白日的寧靜,非花仍舊是第一個到,斐斐雖來得晚些,卻沒有遲到,她看起來精神不怎麼好,於是愈發顯得我見猶憐,不過當非花給她捧茶時,斐斐還是很有脾氣地一巴掌甩開:“離我遠點!”

茶杯啪的一聲摔碎,茶水也灑了一地,藝苑雅間內頓時死寂一片。便簡單,很適合夜間活動。

夜間的不夜城無比熱鬨,女蘿還未正式露麵,因此得了不少清閒,饒是如此,難保滿媽媽忽然出現在後樓,所以才需要阿刃盯著。

在疾風跟九霄的帶領下,女蘿找到了屍體,是在一家沒有租出去的私倡屋,屍體被挖去雙眼跟心臟,是個中年男人,女蘿在他身上翻找一番,沒找到特殊物品,私倡屋裡空無一人,她四處查看一番,也沒有不對勁的地方,那這具屍體是怎麼來的?總不能憑空出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