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疾風伏低身軀發出威脅的低吼,九霄有樣學樣,渾身金黃的毛毛都炸起來,很顯然來者不善,而女蘿現在動彈不得,恐怕沒法率領眾人與之抗衡。
這突如其來的不速之客令飛霧將原本要說的話咽下,她下意識將非花護在身後,非花扯了下她的手,不悅地走到她身邊與她並排,飛霧問道:“來者何人?”
她粗略數了數,一共是有十三人,由於頭戴麵具身披鬥篷,黑鬥篷從頭到腳將整個人掩蓋其中,所以分不清楚女男,體型也各有差異。
其中一人嗬了一聲:“憑你也配問我們的身份。”
飛霧冷聲道:“既然你們不肯說,那我就隻好把你們當狗了,從左到右,分彆就叫大狗二狗三狗——”
話沒說完,一道蘊含法力的掌風閃電般迎麵而來,對方存了弄死她的念頭,下手毫不留情,至少也是胎息之境的大能!
得到假城主的修為後,飛霧現在約莫是在至神之境初期,放眼望去,在這修仙界也算得上數一數二的高手,可這一掌的威力,她竟不確定自己是否能夠全盤接住。
非花在旁邊,還有許許多多剛從火坑中逃出的夥伴在身後,飛霧決不退讓,不過就在她準備硬接這一掌時,伴隨一聲獸吼,疾風強壯而巨大的身軀擋在了她與非花麵前,淡金色的翅膀閉合成為最堅實的盾牌,將飛霧非花兩人包裹,同時那道掌力被翅膀上的鐵羽反彈,恰巧就飛到一群僄客之中,隻聽慘叫不絕,殘肢斷臂亂飛,疾風甩了甩尾巴,輕輕抽了飛霧一下。
似是在責備她危險當前,竟還出神。
非花連忙摸摸疾風的毛:“謝謝你疾風。”
疾風並未回到女蘿身邊,而是轉身端坐,虎視眈眈望著不遠處釋放大能威壓的十三名修者,被雌性妖獸的氣息籠罩,飛霧非花胸口那團因威壓而急劇攢動的氣也漸漸平息,此時燕鈞上前,先是衝十三名修者抱拳,而後謹慎開口:“不知前輩大駕光臨,有何賜教?”
斐斐罵道:“好沒骨氣,明知來者不善,還要舔著臉先去問好。”
對著她們便是卑賤倡伎,對上修者卻是恭敬前輩,燕鈞聽了,臉麵有些掛不住,心中卻想,方才罵人的是陸星闌,且這些修者高深莫測,一旦樹敵,必定惹來殺身之禍。
卻忘了陸星闌斥責飛霧卑賤時,他也不曾有過製止。
“好惡毒的女子!”
又一修者厲聲嗬斥,“竟豢養妖獸殘害凡人!”
在場所有女人的臉上都露出匪夷所思的表情,什麼叫偷梁換柱、指鹿為馬、顛倒黑白,從這位修者口中可見一斑,明明是他們其中一人二話不說先行動手,如今卻怪那頭白色妖獸將掌力甩到僄客群中造成傷亡?!
飛霧聽他這樣說,便知話不投機,今日這場惡戰怕是在所難免,她不怕交手,阿蘿能夠以至神之境殺死太化強者,自己若是臨陣脫逃不戰而敗,豈非對不起阿蘿?隻是飛霧心中擔憂,阿蘿重傷未愈,須得好好保護才是。
於是她低聲對疾風道:“快回去保護阿蘿,這裡交給我。”
疾風瞥了她一眼,飛霧震驚地問非花:“它這是什麼眼神?它是在瞧不起我對吧?它剛剛是在瞧不起我嗎?!”
非花無奈道:“有阿刃在,阿蘿不會有事,疾風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飛霧定了定心神,對燕鈞道:“燕公子,你不覺得奇怪嗎?這小小極樂城,哪裡來這樣大的排麵,竟能請動如此厲害的大能降臨?”
燕鈞確實感到奇怪,沒等他回答,飛霧拍了拍手:“燕公子,你看這是誰?”
代容用刀架在一個年輕男人的脖子上,男人同樣頭戴麵具,到了燕鈞麵前,更是恨不得將腦袋伸進地洞裡。一開始燕鈞以為飛霧胡說八道,可越看此人身形越覺熟悉,等代容拿下麵具促使對方抬頭,他不由發出一聲驚呼:“姚師弟?!”
這戴著麵具的男子不是旁人,正是破元宗那位於不夜城中失蹤的弟子姚睢。
“燕公子就是再愚蠢,這會兒也該明白,極樂不夜城是個什麼樣的地方,你抬眼望去,周圍儘是僄客,不夜城的地下便是極樂城,是這些戴著麵具的修者以女人做爐鼎采補的地獄,你這位好師弟,自然也牽扯其中。”
燕鈞想都不想便否認:“不可能!姚師弟絕不是這樣的人!”
代容用刀拍了拍姚睢的臉,嘲弄道:“聽見沒有,你師兄說你不是這樣的人呢。”
麵對同性造下的罪孽,燕鈞第一反應是不信,隨後下意識找理由為他們開脫,他道:“如果你說的是真的,為何會有這樣多修者死去?”
先前女蘿飛霧在大殿與非天鏖戰,其他女人則按照原計劃,通過第二份功法反過來將修者當作養料剝奪其修為化為己用,她們沒有任何人猶豫,也沒有任何人憐憫,從修為到生命力都吸的乾乾淨淨,後來大殿被摧毀,非天殘軀自爆,修者們橫屍遍野,大部□□上連件蔽體衣物都沒有,場麵醜陋不堪。
“你說為何?”錦文露出笑容,“修者拿我們當爐鼎,今天晚上,我們也反過來將他們做爐鼎,一報還一報罷了。”
第二份功法與第一份不同,第一份需要感悟生息才能修煉,而第二份,隻要是女人,隻要能將功法背下,身體在受到傷害時也會自動啟動防禦機製,反過來將加害者吞噬殆儘,像姚睢則是由於身份較為特殊才被留下來。
燕鈞本想再問,可姚睢低頭躲避他的視線,不敢與他對視,分明是心虛,這由不得他不信。
陸星闌亦麵露驚詫,短短幾句話,令南宮音頓覺不妙,她衝到姚睢麵前,厲聲問道:“阿陽呢?阿陽現在在哪裡?!你們一同來的不夜城,阿陽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姚睢上下嘴唇直打哆嗦,根本回答不出,突然,他悶哼一聲,眼睛圓睜,整個人直挺挺往後倒了下去,而拿刀架著他的代容則被疾風用尾巴卷到一邊,原來是那十三位強者中,有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出手,了結了姚睢的性命!
南宮音一腔問題得不到解答,而飛霧隻關心代容有沒有受傷,代容倒在毛茸茸的身上,還膽大包天伸手摸了一把,“好軟啊……”
疾風將她放到一邊,非花怒斥道:“你們好生卑鄙!”
姚睢還沒來得及回答南宮音便慘遭毒手,很難不讓人懷疑這些人究竟是想掩蓋什麼重要信息。
確認代容安然無恙,疾風又救了自己的夥伴,飛霧忍不住對它好感爆棚,若非場合不對,真想去給毛茸茸梳毛捏腿,她朗聲去問陸星闌:“這位高貴不卑賤的陸少主,你難道就不好奇,你那位陸師叔,此刻身在何處?”
陸星闌原本不想搭理,聽她提到師叔陸觀,眉頭一動:“你這話是何意?”
飛霧指向那十三位大能所在方向:“他不是就在這兒嗎,好端端的,全須全尾。”
疾風尾巴一抬,將擊向飛霧的暗器掃落在地,那是一枚並不顯眼的飛蝗石,與先前殺死姚睢的一模一樣,但這種暗器很常見,並不能證明發出暗器人的身份。
反正連魔界非天那樣的太化強者都殺了,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萬,飛霧也不懼怕這十三名大能,橫豎都是個死,難道跪著死會比站著死更有尊嚴?
她目光冰冷質問陸星闌:“就你這種人也配做少主,我真擔心你們南虹派從此後繼無人,請你動用你那個裝滿了男尊女卑的廢物大腦想一想,姚睢與南宮陽是因何而來不夜城?”
說到這個,彆說是陸星闌,就是南宮音也不知曉。“正是你這位好師叔即將突破瓶頸,迫切需要大量爐鼎,結果被南宮陽與姚睢察覺,才有這二人於不夜城消失一事,陸觀害怕事情暴露,又處於修為突破的緊要關頭,因此不敢露麵。”
說完,她厲聲道:“陸觀,你還做什麼縮頭烏龜,事已至此,還要藏頭遮尾?!”
陸星闌眼中儘是震驚,慢慢地,十三位大能中的其中一位揭開麵具,放下鬥篷風帽,露出一張化成灰陸星闌都不會認錯的臉來!
“師叔……真的是你?!”
陸少主的美好世界突然有了裂痕,他怎麼也不敢相信,向來和煦儒雅的陸師叔,竟會做出這等滅絕人性之事!
陸觀是個中年美男子,容貌端正,一副仙風道骨之相,平日在門派中亦是寬容慈愛的長輩模樣,甚至他還有一位相濡以沫多年的道侶,然而誰又能想到,他卻是如此道貌岸然,表裡不一?
陸觀輕歎:“星闌,師叔也是有苦衷的。”
由於雙方相認,原本劍拔弩張的氣氛略有緩和,陸星闌搖頭:“你有什麼苦衷?你年少成名,萬人敬仰,門中弟子誰對你不是愛戴有加,你,你這樣做,對得起誰?”
陸觀並未因師侄的話產生些許動搖或愧疚,他突然說:“你知道為何是你爹當上了掌門,而不是我?”
“都是師父的養子,都姓陸,為何你爹成了南虹派掌門,如今名揚天下的大能,而我卻隻能做個閒散師叔?”
陸星闌被問得不知作何回答,陸觀也不需要他回答,“隻因為我靈性不如他,修為也不如他,你爹邁入三元時,我還在虛靜徘徊,我不明白,我哪裡比不得他?現在我已是胎息之境第三境界,你爹卻將將步入胎息!”
陸觀這副傲慢與得意的模樣,真是跟陸星闌如出一轍,陸星闌從來不知成日笑容滿麵的師叔心中竟有如此之多的怨恨與不甘,他搖頭:“即便如此,你也不該以人作爐鼎——師叔,隻要你誠心認錯,待回到師門,我定然向父親求情,求他從輕發落於你!”
“你以為我為何要取下麵具與你相認?”陸觀譏笑陸星闌天真,“你以為事已至此,你們還能活著回去?”
什麼意思?
斐斐實在看不下去這陸星闌羅裡吧嗦在這裡怨天怨地的受氣包模樣,“你是不是腦子裡有水啊,你師叔不是說挺明白了嗎?你對女人時不是橫得很,怎麼在你師叔跟前像條狗?”
紅菱:“這還不如狗呢,你拿根棍子打狗,狗還知道衝你汪兩聲,不會含著兩泡眼淚跪下來舔你。”
“低賤之人安敢插嘴!”
陸觀臉一沉,甩手又是兩枚飛蝗石,要取斐斐紅菱性命,仍舊被疾風掃落一旁,一而再再而三在它麵前充同伴出手,疾風站起身發出振聾發聵的怒吼,獸吼攜帶著妖獸威壓,竟是硬生生令陸觀抵禦不能,倒退數步!
陸觀對這妖獸十分忌憚,他掃視周圍,忽地改口:“星闌,今日之事,若要圓滿落幕,也不是沒有辦法。”
陸星闌下意識問道:“什麼辦法?”
“待到我等將這極樂城掃平,你用我的法子修煉,從此以後,你我還是叔侄,關係亦不會疏遠,星闌意下如何?當然,燕公子與南宮姑娘也可以,但你們三人須得助我將這群低賤之人絞殺乾淨,以此為投名狀,我才能信任你們。”
燕鈞震驚不已:“你、你要我們將這裡的人全都殺了?!”
陸觀微微一笑:“不是全部,隻是這些反抗我們的女人,剩下的都是一路人,又何必要殺?”
女人們對陸觀的無恥程度歎為觀止,九霄原本陪伴在女蘿身邊,聽見陸觀這番話,憤怒地飛了出去,壓低嗓子發出威脅之聲。
“飛翼重影豹?”陸觀輕笑,“一隻幼崽,誰給你的勇氣在這裡充大頭?看我扒了你的皮,做一副上好的手套贈與內人。”
他說起妻子時,眉眼間竟有幾絲愛憐,看在南宮音眼中,當真如同蛇蠍一般。
燕鈞聞言,衝陸星闌與南宮音使了個眼色,在他看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眼前他們顯然無法與這十三位大能抗衡,若是強行動手,隻能落得個身死下場,倒不如虛以委蛇,暫且瞞過,事後回到門派再行稟報。
陸星闌瞬間明白了燕鈞的意思,他看向南宮音,“阿音?”
算上鄒羿,四人從幼時便已相識,可南宮音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們與自己不同,與陸星闌之間那點曖昧的、從未捅破窗戶紙的情愫,終於化為泡沫,煙消雲散。
飛霧等人沒有說話,都在靜靜等待南宮音的選擇,是到陸觀那邊去,還是留下來?
南宮音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失望,或許她在這不夜城中的所見所聞,早已令她明白一件事。
正直的燕鈞也好,冷傲的陸星闌也好,甚至於是憐香惜玉看似很尊重倡伎的邱羿,他們骨子裡都默認男人比女人高貴,打心眼裡瞧不起女人,而不夜城的女人又做錯了什麼?她們錯在下麵沒有多出一兩肉?
因為是女人,所以苦難被無限忽略,哪怕是出身名門的自己,與他們三人同行時,其實也是被瞧不起的。
認為她膽小怕黑,她需要保護——這都是一種隱形的輕視,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跟陸星闌結為眷侶,怕是最終也會變成陸觀與其妻子這般。
“我沒有足夠魄力與勇氣,像不夜城的女人那樣於強權下反叛、抗爭,但今日,我當為她們而戰。”
女人們的眼睛因她這番話綻放出光彩,南宮音拔出長劍,直指燕鈞與陸星闌:“倘若今日你們二人要與陸觀這等偽君子為伍,我便做取你們性命之人。”
燕鈞與陸星闌到底年輕,還愛惜名聲顏麵,聽聞南宮音此言,便齊齊向後退去。
陸觀大笑道:“好,好,好!如此也不能怪我無情!”
大戰一觸即發,飛霧低聲問道:“你怕不怕?”
非花目不斜視,“若是能死在一起,也算福氣,我怎會害怕?”
這十三位修者最低也是胎息,且他們身上氣息宛若常人,更顯高深,一旦動手,必定是不留活口,飛霧留戀地轉頭,看向身後無數姐妹,她們剛死裡逃生,如今又要麵臨強敵,也不知今晚過去,是否還能看見初升的旭日。
但她們決不屈服。
這十三位修者大能,他們都有頭有臉,是各自門派的頂梁柱,為修者所追捧讚美,然而在這極樂不夜城,他們卻摒棄了正義,天理,道德,以男人的身份,不約而同保守著這殘酷的秘密,披著道貌岸然的人皮,做著滅絕人性的勾當,隻為己身貪欲。
表麵上是好師父,好長輩,好父親,好夫君,好兒子,私底下卻是為了成仙不顧一切,甚至與魔修勾結之人,用女人的血淚性命成就自己羽化之路,這是何等虛偽、何等無情!
阿刃將女蘿交給了紅菱與斐斐,她赤手空拳,走到了飛霧非花與疾風身邊,三女一獸並肩而立,決不讓步!
南宮音亦報以破釜沉舟之心!
女蘿閉著眼睛,拚命運轉生息,快點、快點、再快點,隻要自己好起來,就能扭轉戰局,她要在修者們動手前阻止他們……
正在雙方僵持不下時,忽聞梵音嫋嫋,一聲佛號於眾人耳邊響起。
“阿彌陀佛。”了你的皮,做一副上好的手套贈與內人。”
他說起妻子時,眉眼間竟有幾絲愛憐,看在南宮音眼中,當真如同蛇蠍一般。
燕鈞聞言,衝陸星闌與南宮音使了個眼色,在他看來,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眼前他們顯然無法與這十三位大能抗衡,若是強行動手,隻能落得個身死下場,倒不如虛以委蛇,暫且瞞過,事後回到門派再行稟報。
陸星闌瞬間明白了燕鈞的意思,他看向南宮音,“阿音?”
算上鄒羿,四人從幼時便已相識,可南宮音直到此刻才意識到他們與自己不同,與陸星闌之間那點曖昧的、從未捅破窗戶紙的情愫,終於化為泡沫,煙消雲散。
飛霧等人沒有說話,都在靜靜等待南宮音的選擇,是到陸觀那邊去,還是留下來?
南宮音發覺自己並沒有想象中失望,或許她在這不夜城中的所見所聞,早已令她明白一件事。
正直的燕鈞也好,冷傲的陸星闌也好,甚至於是憐香惜玉看似很尊重倡伎的邱羿,他們骨子裡都默認男人比女人高貴,打心眼裡瞧不起女人,而不夜城的女人又做錯了什麼?她們錯在下麵沒有多出一兩肉?
因為是女人,所以苦難被無限忽略,哪怕是出身名門的自己,與他們三人同行時,其實也是被瞧不起的。
認為她膽小怕黑,她需要保護——這都是一種隱形的輕視,倘若有朝一日她真的跟陸星闌結為眷侶,怕是最終也會變成陸觀與其妻子這般。
“我沒有足夠魄力與勇氣,像不夜城的女人那樣於強權下反叛、抗爭,但今日,我當為她們而戰。”
女人們的眼睛因她這番話綻放出光彩,南宮音拔出長劍,直指燕鈞與陸星闌:“倘若今日你們二人要與陸觀這等偽君子為伍,我便做取你們性命之人。”
燕鈞與陸星闌到底年輕,還愛惜名聲顏麵,聽聞南宮音此言,便齊齊向後退去。
陸觀大笑道:“好,好,好!如此也不能怪我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