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第 85 章(1 / 2)

真女人隻會拔劍 存寧 17111 字 4個月前

鳳棲梧摸了摸妹妹的頭,沒有說什麼,人生在世,各自有各自的命,他們羨慕修者長生,凡人卻又羨慕鳳氏一族有三百年壽命,隻要活著時好好過,怎麼活不是活?

鑄劍宗連出數條人命,唯一算得上外人的隻有女蘿一行,為了避嫌,也為了不給鳳柔宜及鳳憐真惹麻煩,女蘿在幾經思索後,還是決定辭行。

她們要等到秋塵劍修複完成,所以並不會離鑄劍山太遠,此時她做出這樣的決定可謂無比明智,即便鳳柔宜一家相信她們,但其他旁支呢?萬一再次出現有人死亡,他們真的能夠完全不去懷疑女蘿等人嗎?

因此離開是最好的選擇。

同時,離開也能給女蘿更多機會,鳳柔宜每天都要尋她好多趟,若是想再次進入鳳凰神殿,就得挑無人注意時潛入,再在天亮前離開,但不在鑄劍宗,就可以得到更多時間。

護山大陣無法阻止女蘿,她唯一需要注意的隻有刻在四根柱子及法器鏈條上的鳳凰陣。

得知女蘿要走,鳳柔宜大哭一場,卻怎麼也無法將人留下,還因此生了鳳棲梧的氣,認為是大哥害得女蘿要避嫌,鳳憐真則隨她一同將女蘿送至山下,他話很少,隻道:“……後會有期。”

斐斐說:“又不是就這樣一去不回,我們的劍還沒拿回來呢。”

鳳憐真又對女蘿說:“關於如何提煉姑娘的藤蔓,令其更加堅不可摧,我會繼續努力,不會停下,一旦有消息,便立刻通知姑娘。”

女蘿含笑點頭:“有勞了。”

鳳柔宜眼圈一片紅,女蘿哄她道:“我們離得不遠,就在三十裡地外的小城中,你若想見我們,隨時都可以來。”

鳳柔宜吸吸鼻子:“那又怎麼比得上你在我隔壁,我走兩步就到?”

這是無可奈何之事,鳳柔宜委屈地揉揉眼睛,突然跑到女蘿身後,對鳳憐真說:“二哥,我決定跟阿蘿姐姐她們一起走,反正留下來我也幫不上什麼忙,還要讓你們擔心我的安危。”

鳳憐真眼露錯愕:“柔宜……”

“好不好嘛,二哥,好不好嘛!”鳳柔宜開始撒嬌央求,她伸手專注女蘿衣袖,眼巴巴地問:“阿蘿姐姐會保護我的,對不對?而且我還要跟著斐斐修煉呢,二哥,你就讓我跟阿蘿姐姐她們一起吧,等我的生辰一過,她們就真的要走了,以後還不知能不能再見。”

鳳憐真最是心軟,尤其是對妹妹,根本無法拒絕其要求,隻好無奈答應。

鳳柔宜歡呼一聲,連衣服行李都不收拾,反正她有錢,需要什麼都可以重新買,萬一回去被其他兄長抓到,他們可沒有二哥這樣好說話!

阿刃斐斐都知道女蘿離開鑄劍山是為了更好的潛入,但帶上鳳柔宜……她們下意識朝女蘿看去,女蘿也知自己最好是拒絕,可鳳柔宜的眼睛明亮而又欣喜,充滿依賴,她實在無法說出無情的話,便答應下來。

鳳柔宜再次歡呼,並毫不留戀地跟哥哥說再見,惟獨鳳憐真站在原地望著她們的背影,過了許久,才低聲道:“你又怎知我……”

鳳柔宜第一次出門不用哥哥跟,也無需族人保護,她歡快的宛如一隻出籠小鳥,見她這樣開心,原本還覺得帶她不妥的斐斐,再說不出反對的話。

與哥哥們在一起,鳳柔宜從未見過人間疾苦,即便人世間有無數人於苦海掙紮浮沉,她也不會見到,在她的世界裡,天是藍的風是柔的任何人都是友好的,所以當她們剛打尖住店,就聽見有女人哭喊聲傳來時,鳳柔宜嚇了一跳。

“阿蘿姐姐,發生什麼事啦?”

客棧不遠處是民居,巷子彎彎曲曲卻又錯落有致,從她們入住的二樓可以清晰看見有一處民宅聚集了很多人,女人的尖銳哭叫幾乎刺透耳膜,鳳柔宜捂住耳朵,斐斐愛熱鬨,立馬從二樓飛身而下,阿刃跟了兩步到窗邊,回頭看女蘿一眼,女蘿失笑:“去吧去吧。”

隨後鳳柔宜眨巴著大眼睛,女蘿搖搖頭,朝她伸手:“走吧。”

鳳柔宜立馬眉眼彎彎,女蘿刻意沒有帶她走門,而是像斐斐阿刃那樣走窗,鳳柔宜感受著騰空而起的風聲以及劇烈加速的心跳,激動又興奮,就是落地的瞬間突然腳軟,差點摔倒,幸而女蘿將其托住。

她乖乖被姐姐牽手,穿過人群,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離開家門,跟朋友在一起,鳳柔宜看什麼都稀奇。

女蘿放縱這種好奇,在她看來,鳳柔宜就像是當初與她一同離開山穀的九霄,小幼崽離開熟悉的環境、保護自己的親人,第一次正麵外頭的世界,那麼所見所感,與被人群簇擁時便截然不同。

人擠人,到了聲音來源地,連個插腳的地方都沒有,好在阿刃高大,搶了一塊位置,一手護著斐斐,另一手舉起向女蘿招呼,於是鳳柔宜再次感受到了何謂有趣好玩,她被女蘿帶著一路“過五關斬六將”穿過摩肩接踵的人群,期間還險些被人踩到腳,總算是成功來到阿刃身旁。

短短時間裡,斐斐已弄明白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她興衝衝對女蘿說:“姐姐,這家的男人被人毒死啦!城官已帶人來調查過,說男人是被毒蛇誤咬,這女人卻非說是為人所害,還說凶手就是那個小丫頭!”

女人不服城官結案,於是坐在門口哭喊哀嚎,引來無數百姓圍觀,城官帶著幾位城衛站在一邊,麵上羞窘無奈兼而有之,女人愈發哭聲不停,而斐斐口中的小丫頭,瞧著頂多也就七八歲,穿著比身子短了一截的衣裳,露出的手腕腳踝上,還有許多傷痕。

“死了就死了唄,你再找一個不就行了。”斐斐開始說風涼話,“怎麼會有女人因為死男人要死要活啊,三條腿的□□不好找,兩條腿的男人滿大街不都是?”

眾人循聲看來,見她稚嫩貌美,竟無人指責,女人則哭得更大聲:“當家的,你死得好冤枉,你死得好冤枉啊!這狗官明知你為人所害,卻非說你是叫蛇咬死的,我看就是這喪門星的鍋!我打死你,我打死你你這掃把星、白眼狼!我這好端端的家,全叫你給禍害了!”

說著,拽過小丫頭就要揍,誰知巴掌抬起來卻落不下,手腕隨即傳來一陣劇痛,正要破口大罵,一仰頭看見麵色冷淡的女蘿,不由得有些懼怕,“你、你是誰?憑什麼管我的事?”

鳳柔宜連忙將小丫頭從女人懷裡拉出來護到身後,壯著膽子罵道:“這孩子這麼小,你也能怪她?你看她身上的衣服,明顯不合身,這樣瘦小又有這樣多的疤,我看你才是壞人!”

女人怕女蘿,卻不怕看起來嬌嬌弱弱的鳳柔宜,她罵道:“要你這小蹄子多管閒事!她吃我家的喝我家的,要不是我男人好心把她帶回來養,她早讓狼給叼了!她一來我家,我兒子死了,我男人也死了,她不是喪門星,難道你是?!”

鳳柔宜嘴笨,不會罵人,小臉頓時憋得通紅,斐斐立刻開口:“死的是你兒子你男人,分明是你命硬,把人給克死了!不然怎麼你沒死?這小丫頭要是能克死人,你怎麼還活蹦亂跳,如此中氣十足的罵人?”

鳳柔宜立刻點頭:“就是就是。”

斐斐雙手叉腰,氣勢磅礴:“你家男人好心幫人養孩子,就把人養得這樣瘦小?連合身的衣服都不給做一件?她身上的傷又是哪裡來的?!”

鳳柔宜:“就是就是。”

女人一時語塞,強詞奪理:“死丫頭偷懶耍滑到處瘋玩,把自己弄傷了關我家什麼事!”

斐斐哈了一聲:“既然她受傷與否不關你家的事,那你家死了人,又關這小丫頭什麼事?”

鳳柔宜:“就是就是。”斐斐牙尖嘴利,女人罵不過她,於是斐斐得意地昂起下巴,雌赳赳氣昂昂,“要我說啊,這家裡死了男人,真可以說是福報了!往後你不用伺候男人,給他們洗衣做飯,也不用受他們的氣,這是好事兒啊,恭喜你,趕緊張燈結彩慶祝去吧!”

這話說的,連旁邊城官的臉都綠了,斐斐渾然不覺,她說的可全是心裡話,沒有一句虛假。

女蘿摁住斐斐的頭,免得她激起男憤,一會兒被圍毆。

有斐斐這樣插科打諢,城官總算是得了喘息機會,他對女人說:“仵作已驗過屍,郝大成確實是被毒蛇咬死,並非為人所害。據他前幾日與人喝酒吹牛時所說,他在城外山上捉了條青尾百步蛇,這青尾百步蛇毒性極強,因而鱗片蛇膽蛇牙都十分珍貴,能賣出天價,想來是郝大成沒有將蛇扣好,令其遊出裝蛇的壇子,這才葬送了性命。”

女人一聽,愈發不滿:“不,不是這樣的,就是她害的,就是她害的!”

小丫頭麵無表情,不說話也不解釋,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女人瞧。

城官又道:“我等已排查過平日與郝大成交好之人,看他們是否因這條蛇生出貪念因而謀財害命,但根據死亡時間來看,他們都沒有作案機會,郝大成死於家中,因此斷為是疏忽所致。唯一的問題就在於這條蛇迄今為止還未找到,街坊鄰居們平日要小心些,我們也會四處搜尋,誰若是看到了蛇,務必第一時間通知城主府。”

周遭圍觀的百姓交頭接耳,鑄劍山附近城池,上到城主下到城衛,基本都是秉公持法,鮮有私心,城民們對其也很信服,於是在城衛的疏散下紛紛散去,不再關注。

女蘿還能聽見附近鄰居說郝大成一家人對小丫頭不好,天天讓人洗衣做飯啥活兒都乾,卻不給飯吃,一身衣服穿好幾年,都短成這樣了,有好心的鄰居嬸子給小丫頭點吃的,郝家女人還要出來罵,倒是郝大成確實是個老實巴交的人,除了好喝點酒,偶爾耍耍酒瘋外,不打媳婦也不打孩子,大家都在感歎怎麼這樣的好人,卻偏偏碰上這麼個不講道理的媳婦。

女人呆坐在門檻上,突然又開始掩麵痛哭,她就一個男人一個兒子,偏偏父子倆全死了,剩下她一人孤苦伶仃,也不知往後的日子要怎樣過。

小丫頭掙脫鳳柔宜的手,重新走回女人身邊,女人也從門檻上爬起來,失魂落魄地走回家門,看客已散儘,她的喜怒哀樂也不再為人在意。

入夜,整座城除卻更夫還在敲鑼唱更外,已是一片寂靜,勞累了一天的人們躺在床上進入夢鄉,月光如水灑在地麵,將地堂照亮,一個小小的身影自郝大成家柴房走出來,伴隨一陣悉悉索索聲,她從懷裡取出了一條細長的蛇,將堂屋的門推開一條縫,隨後把蛇放了進去。

眼看那條蛇將要進入堂屋,忽地卻蛇身扭曲僵硬,原來是不知何處的藤蔓將其緊緊捆綁,麵無表情的小丫頭一驚,抬眼轉身,卻見白日所見的黑衣女子正站在自己身後,她眼睛一眨,張嘴就想咬女蘿,被女蘿一掌擊在後頸,整個小人便軟綿綿倒了下去,被女蘿連著蛇一同帶走,不曾留下絲毫痕跡。

斐斐阿刃柔宜都在客棧等待,見她成功將孩子帶回來,紛紛上前查看,女蘿怕傷到孩子,不曾用力,小丫頭很快便醒了來,她一醒,便瞪大眼睛警惕地望著身邊的人,而後火速翻身從床上鑽到床底下,嘴裡發出嘶嘶的類似蛇的聲音,把鳳柔宜嚇了一跳。

女蘿單膝跪地,趴在地上:“我們不會傷害你的,床底下臟,你出來說話好不好?”

小丫頭直勾勾盯著她,不說話,女蘿又不敢就這樣把孩子拖出來,免得她情緒激動,這時阿刃拿起桌上一盤零嘴,這是下午她跟斐斐還有柔宜在街上邊逛邊買的,她將這盤零嘴推入床下。

小丫頭一開始還警惕,可能是餓極了,抓過盤子裡的食物,也不管用不用剝開油紙,胡亂往嘴裡塞,吃得是狼吞虎咽,看得鳳柔宜都有點瘮得慌。

等她吃飽了,她就把自己盤起來——半點不誇張,真的是盤起來,像蛇一樣,然而由於孩子個頭有限,盤的不算穩妥。

四人想方設法,怎麼也沒法將這小丫頭哄出來,疾風跟九霄同樣嘗試,小丫頭對它倆比對女蘿等人還要警惕,豎起耳朵左看右看,這時,當車擬態成了一條小蛇模樣——吞食金色蠱蟲後,原本隻能擬態成同類的它,也能夠擬態成為各種不同蠱蟲,蛇也是蠱的一種。

果然,看到蛇,小丫頭瞬間眼睛一亮,當車向她遊去,她也不拒絕,甚至主動將當車抱入懷中。

“我就說嘛,那什麼郝大成,酗酒成性的家夥,怎麼有本事捉到青尾百步蛇?肯定是這丫頭捉的。”

當車溫順地用尾巴輕撫小丫頭的臉,好一會兒,終於將小丫頭從床底哄了出來,她灰撲撲臟兮兮,但仔細去看卻會發現,她其實長得非常好看,眼尾天生上挑,帶著點不自覺的豔麗。

由於是初相識,女蘿沒敢給她換掉臟衣服,在當車的安撫下,一聲不吭的小丫頭終於開口說話,回答了女蘿問她姓名的問題:“小蛇,我叫,小蛇。”

尋常人家,哪有這樣給孩子取名的,女蘿又問她母親在哪裡,因這個問題,小蛇眼裡漸漸浮現出淚水:“死了,讓我……跟舅舅,走。”

雖然她說話有點笨拙,還不大好理解,但慢慢詢問下來,四人也大致上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蛇是棄嬰,被住在山上的獵戶撿到,一點點養大,可惜在她四歲時,獵戶母親被老虎所咬,拚死逃回卻終究沒能活下去,許是她察覺自己大限將至,便寫信給城中的哥哥郝大成,以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錢以及獸皮為代價,求他幫忙照顧養女小蛇。

因為小蛇被丟在蛇群之中,獵戶又不識字,便為她取名叫小蛇。

她多年打獵,攢了不少錢,郝大成拿了錢,也把小蛇帶回城裡,但小蛇隻有四歲,對世界的全部認知隻有身為獵戶的養母,母親被猛獸咬死,所以她對疾風九霄才會這樣抵觸。

惟獨不怕蛇。

不僅不怕蛇,甚至於她還很會捉蛇,郝大成在外吹牛說自己抓了毒蛇拿去賣錢,實則全是小蛇抓的,他就是用這樣的方式賺的酒錢,家裡也因此富裕起來。

小蛇牢牢記得養母臨終前的話,她讓她乖乖跟舅舅回城裡生活,小蛇很聽話,就算舅母不喜歡自己,舅舅家的哥哥總是欺負自己,她都忍受下來。

郝大成讓她上山捉毒蛇來賣,她也通通照做。

可郝大成是個酒鬼,人一吃醉酒,什麼混事都做得出來,他確實不是意外致死,而是小蛇殺的。

“他總弄疼,我,我……放蛇,咬他。”

小蛇眼中突然迸發出凶狠的光,而後又茫然起來,“舅母說我……勾引,什麼是,勾引?”

鳳柔宜猛地捂住了嘴。極了,抓過盤子裡的食物,也不管用不用剝開油紙,胡亂往嘴裡塞,吃得是狼吞虎咽,看得鳳柔宜都有點瘮得慌。

等她吃飽了,她就把自己盤起來——半點不誇張,真的是盤起來,像蛇一樣,然而由於孩子個頭有限,盤的不算穩妥。

四人想方設法,怎麼也沒法將這小丫頭哄出來,疾風跟九霄同樣嘗試,小丫頭對它倆比對女蘿等人還要警惕,豎起耳朵左看右看,這時,當車擬態成了一條小蛇模樣——吞食金色蠱蟲後,原本隻能擬態成同類的它,也能夠擬態成為各種不同蠱蟲,蛇也是蠱的一種。

果然,看到蛇,小丫頭瞬間眼睛一亮,當車向她遊去,她也不拒絕,甚至主動將當車抱入懷中。

“我就說嘛,那什麼郝大成,酗酒成性的家夥,怎麼有本事捉到青尾百步蛇?肯定是這丫頭捉的。”

當車溫順地用尾巴輕撫小丫頭的臉,好一會兒,終於將小丫頭從床底哄了出來,她灰撲撲臟兮兮,但仔細去看卻會發現,她其實長得非常好看,眼尾天生上挑,帶著點不自覺的豔麗。

由於是初相識,女蘿沒敢給她換掉臟衣服,在當車的安撫下,一聲不吭的小丫頭終於開口說話,回答了女蘿問她姓名的問題:“小蛇,我叫,小蛇。”

尋常人家,哪有這樣給孩子取名的,女蘿又問她母親在哪裡,因這個問題,小蛇眼裡漸漸浮現出淚水:“死了,讓我……跟舅舅,走。”

雖然她說話有點笨拙,還不大好理解,但慢慢詢問下來,四人也大致上明白了究竟是怎麼回事。

小蛇是棄嬰,被住在山上的獵戶撿到,一點點養大,可惜在她四歲時,獵戶母親被老虎所咬,拚死逃回卻終究沒能活下去,許是她察覺自己大限將至,便寫信給城中的哥哥郝大成,以自己這些年攢下的錢以及獸皮為代價,求他幫忙照顧養女小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