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16(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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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昭自從認識鬱衣葵以來,就從未見過她這幅模樣,當即心下一驚,上來就扶住了鬱衣葵。

鬱衣葵慘白著臉,搖了搖頭,沒說話。

展昭就緊緊地皺起了眉頭。

是因為和死人一起關在棺材裡麼?

他扶著鬱衣葵,溫聲問道:“鬱姑娘,你能站起來麼?”

鬱衣葵懨懨地看了他一眼,忽然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又試著站了站,這才虛弱地道:“……好像不太行。”

展昭猶豫了一下,抿了抿唇,忽沉聲道:“鬱姑娘,得罪了。”

說著,他俯下身子,忽然攔腰抱起了鬱衣葵。

他是個武人,雖然平日裡看著溫文爾雅,那勁瘦修長的身體卻極具爆發力,隻抱一個女人,根本算不得費力氣。

鬱衣葵渾身都是血汙,他卻絲毫不在意。

他垂著眸,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麼,妥帖的將她從薄皮棺材裡抱出來。

幾個衙役這時才匆匆趕來,看見這場麵都愣了一下,展昭沒解釋什麼,隻淡淡的說了一句:“將這二人帶回去,棺材裡的屍首也帶回開封府。”

年紀稍長一點的衙役忙道:“知道了,展大人。”根本沒給年輕衙役發揮的機會便把他拉走一同處理事情去了。

展昭淡淡地嗯了一聲,又低下頭,對自己懷中的鬱衣葵輕輕道:“鬱姑娘,煩請……抱住展昭脖頸,展昭現在帶你回家,可好?”

鬱衣葵輕輕地點了點頭,依言伸出雙手,抱住了展昭的脖頸,她的手指碰到展昭溫熱的後脖頸時,他忽然輕輕地顫抖了一下,半晌,他才道:“你……的手好冷。”

鬱衣葵沒說話,她好似已經很脫力了,有些無力的把頭靠在了展昭的胸膛上,展昭眸色深沉,並沒有說話。

他稍稍一運氣,整個人平地掠起,迅速的朝著鬱衣葵的家掠去。

她從東安侯府逃出的時候,時間就已經是深夜了,此刻被展昭送回自己家時,已是三更時節,然而鬱府之中,卻有三三兩兩的衙役還在忙碌。

鬱衣葵昨夜被劫,幾個時辰之後,事情就傳到了開封府。展昭當即帶人封了鬱府,進去一番搜查,企圖找出一些鬱衣葵失蹤的線索。

謝天謝地,鬱家假山旁的池塘裡,掉落著一把長刀,正是因為這把長刀,才叫展昭找到了東安侯府。

從一把刀追溯到東安侯府,這並不是一件容易排查的事情,開封府出動了衙役數百,展昭還動用了他以前在江湖上的關係,這才在一個白天之內,鎖定了東安侯府。

這天夜裡,展昭原本欲夜探東安侯府,卻不想正好看見東安侯府的府兵出動,將大門小門攔得嚴嚴實實,又有兩個府兵,抬著一口薄皮棺材就出來了,他悄悄跟上,這才發現了在棺材裡頭的鬱衣葵。

見她如此,展昭雖然很心焦地想知道她在東安侯府之中到底發生了什麼,卻也不忍追問,將她送回府內之後,就拜托府中的魏廚娘燒幾鍋熱水,讓鬱衣葵先好好的洗個澡。

他的絳紅官服之上,也留下了許多血汙,魏廚娘見狀,便對展昭道:“展大人,我多燒一些,您也洗洗乾淨吧。”

展昭微微頷首,溫聲道:“展某不打緊,用井水便是了,先緊著鬱姑娘。”

魏廚娘驚道:“展大人,這可使不得,如今已是深秋了呀!”

展昭溫和一笑,寬慰她道:“無妨。”

說著,轉身便走了。

鬱府的武師在鬱府自然有住處,展昭打了井水,暫時進了一個武師的房間,將衣裳脫去,露出緊實的腰背,用毛巾沾著水細細擦去臉上和脖頸上的血跡。

他的麵色卻並不輕鬆。

昨日鬱府的六七個武師,被東安侯府的人殺了三四個。

這些武師……都是他的朋友。

這些武師的武功雖然沒有那麼高,然則護院已是綽綽有餘,誰知道那東安侯府竟派了二十多人……若不是他們想要留下鬱衣葵的性命,那她如今豈非……?

展昭不敢再想,已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

他擦洗完畢之後,換上了一套武師的備用衣裳。

本欲等鬱衣葵洗好澡再去找她,但他的腦海裡卻總是亂糟糟的,不受控製的想到她躺在棺材裡的樣子。

蒼白如紙,渾身冰冷僵硬,而她的眼睛……

她的眼睛總是沉靜如深潭的,然而剛剛,她眼中的那種絕望和恐懼,卻是無論如何壓製都是壓不住的。

展昭怔怔地想著,有些出神。

他忽然走出房間,又掠出鬱府,直奔州橋街。

州橋街乃是汴京最繁華的街道之一,夜間有夜市,熱鬨得同白天沒什麼差彆,隻是再熱鬨的夜市,到三更十分,該散的也都散了。

展昭沒走著去,而是加急上房頂,施展他那神乎其神的輕功,饒是如此,到了州橋夜市,也隻見行人早已散去,小攤販們也散了大半,隻餘三三兩兩還在收攤。

展昭心中著急,直奔夜市東頭而去,好在他要找的攤子鋪場還在,隻是攤主人已在收拾了。

展昭站定上前,道:“李老丈,這桂花糕可還有熱乎的?”

李老丈一轉身,就看到了一身黑色短打勁裝的展昭,他平日裡都是儒俠打扮,穿的也是藍色長衫,從未穿過這短打,今日一穿,隻顯得他英挺逼人,腿長腰細,周身一股子攝人的氣度,叫這李老丈一刹那還沒認出來。

李老丈老眼昏花,平日裡全憑衣裳任人,今日聽見有人叫,眯著眼看了半晌,才道:“哎呀,是展大人啊,今日怎麼這麼晚來?真是不巧,桂花糕已賣沒了。”

這老丈的口音不似是汴京本地人,官話裡也帶著些吳儂軟語,竟是從江南那頭來的人。

展昭略有些失望,又一眼瞄見了李老丈攤子上的小罐兒,便道:“老丈可否這桂花鹵如何賣?”

李老丈道:“展大人……這、這可不興空口吃啊。”

展昭無奈輕笑,道:“某知道,某也是江南人士,怎能不知?”

展昭是李老丈的老主顧了,二人相熟的很,見展昭執意要買糖桂花鹵,李老丈就乾脆直接把剩下的這小半壇直接送他了,嘴中還絮絮叨叨了一氣怎麼做這桂花鹵。

展昭含笑,一一應下,又執意留下了十五個銅錢,這才抱著那一小壇桂花鹵回到了鬱府。

此時燒熱水自然不像現代一樣簡單,所以鬱衣葵此刻才剛剛洗上澡,魏廚娘也剛剛歇下。展昭不欲麻煩魏廚娘,便自己鑽進了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