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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華陽仙君的運氣真不錯

21、 華陽仙君的運氣真不錯

生於凡間的青竹, 本該是無心的,全因嘗試情愛,而生出了竹芯。但孟確日日受道觀教義熏陶, 也是千餘年才開啟靈智化形, 修行堪堪兩百餘年, 本體青竹生出的竹芯小得可憐。

哪怕華陽仙君抽取竹芯的時候, 小心謹慎, 可之於孟確而言,傷害也十分大。

孟確因劇烈痛苦而不停躲避的身體在顫抖,可憐兮兮地告饒, 嗚咽著小聲啜泣。見此,華陽仙君隻是摟緊了孟確,他臉上的表情稱得上溫柔,語氣是前所未有的耐心, 但抽取竹芯的手沒有一絲猶豫與不舍。

華陽仙君是既是下定決心, 便會堅定不移做下去的人。

此時見到孟確的眼淚, 他心疼地說:“小確莫怕,我在……”

哪怕已經被術法控製心神, 孟確臉上僅剩迷茫, 但也依然難掩哀傷。渾渾噩噩之中, 孟確忍不住往最熟悉的懷抱裡鑽, 希望以此獲得庇佑。可恍惚的孟確並不清楚, 真正對他造成這份痛苦的源頭,正是那仿佛溫暖的懷抱。

待到木芯脫離,孟確的身體登時委頓下去, 他可憐又無助地想抓緊華陽仙君。

心神還未脫離術法控製, 但孟確能在恍惚中感覺到, 自己靈台識海中的禁製,似乎隨著代表主人生出情愛的竹芯被剝離出去,那禁錮神魂的禁製也跟著被削弱了幾分。

孟確覺得此時的自己應該抓住什麼,可他虛弱地伸手,卻並沒有應該出現的溫暖。

木芯效用最好的時候,就是還帶著原主人神魂生機,剛剛抽出的這會兒。華陽仙君需要立刻開爐煉藥,確認過孟確性命無憂後,他便果斷離開了。

隨著仙君離去,房間內突然安靜了下來……

孟確神思渙散,一直纏繞在他手腕上,隱匿身形的青蛇,突然閃過一陣青光,變幻出人身。

以往隻要現身,就笑盈盈勾引的青蛇臉上露出些許煞氣。他盯著孟確看了半晌,蹙著眉似是憐憫,又似是在笑,手指在孟確額間輕點,仿佛這就能撫平孟確眉目間的愁苦。

隻是昏迷中的孟確無知無覺,並未發現青蛇的動作,他依舊在忍耐木芯脫離時候造成的疼痛。

不過大約是過去的百年當中,孟確早已習慣了神魂束縛的痛,哪怕他現在疼到昏厥,也隻是小聲呢喃,未曾表露出自己的委屈與不甘。

也就隻有暗中觀察了全程的青蛇,才能知道此時的孟確非常難受……

孟確在大帳內躺了三日才能起身,不過後來陸炎神君都好起來了,孟確也不願出去。

那時候陸炎神君性命垂危,按說抽誰的木芯,誰救他性命,他也做不了主。做出決定的是華陽仙君。可陸炎神君來過大帳幾次,說要同孟確道謝,孟確都不願意見他。

孟確知道自己不是聖人,但能救了陸炎神君,好歹也算是出了一份力,至少,至少元封願意把自己帶在身邊了。

即使元封總是來去匆匆,可也是因為與魔界的大戰到了關鍵時刻,戰場少不了元封坐鎮。

孟確心有不甘,但木已成舟,當然隻能往好處去想。

就比如因著孟確出力救了鳳族血脈,鳳族便搜羅來了不少補充元氣的東西。在知道孟確不願意見人後,他們又留了字條,說要感謝孟確這樣舍己為人,這樣替仙界考慮的人,屬實偉大!

一連幾日都送,字條上的內容又真摯可愛,孟確看得愛不釋手,很想讓他們不要客氣,但最終還是沒去見陸炎。

他不願見人的原因,其實是不希望有人看出他糟糕的變化。

孟確的本體青竹,原本長得青翠筆直,葉子鮮嫩有靈,被抽走竹芯之後,渾身的精氣神就跟著沒了。竹竿變得枯黃,即使能像往常一樣直挺挺地立著,也能看出疲態。

本體衰竭,孟確的狀態自然不好,哪怕他竭力掩飾,也藏不住如墨青絲間生出的銀白。

化形的孟確陡然生出白發,沒多久本體青竹上,便抽條長出了一支花箭。

細長的花箭才剛剛冒頭,孟確就發現了異常。他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驚訝之下,冥冥之中感應到什麼,覺得這是要開花的前兆……

山林裡的竹子一旦大麵積開花,就會大麵積枯萎、死亡。

同時出現異狀的竹子,會被當做不吉,事實上這是因為一片竹林當中,破土而出的竹子,都屬於同一顆本體,生死開花枯萎,自然是同步進行的。

孟確是化形妖靈,雖然特殊,卻也不能例外,隻要是長出要開花的花箭,便是沒多少時日了,若是這樣的自己出去外頭,一旦見了人,恐怕才對自己有了些許好感的眾仙,就該嘲諷自己不自量力了。

——就這麼點修為也想救人。

——早就說過還是梧桐木更適合鳳族!

——彆是又要以此要挾仙君給他什麼。

孟確不確定那些事會不會發生,是不是他的臆想,可也不願意就這樣給元封丟人。

不願意讓旁人誤會他是有所圖謀才接近元封……

孟確甚至完全沒有考慮過,試試那些鳳族送來的補品,能不能對他的必死結局有所改變。畢竟給一個必死之人用這些東西,不是浪費是什麼?

孟確趁著華陽仙君不在的時候,去過附近的山林。

以往隻要變作本體,就能感應的山林之氣,像是和自己隔了一層水霧,再也無法觸碰。

普通竹子能活過一個甲子,孟確是有靈氣滋養的,壽數自然比普通竹子多些。

然而百年前,他曾為盛淮景抽過一次竹筋,製成護身的符咒。

百年之後,他又為華陽仙君,失了一部分竹芯。

想到老道長所說,孟確覺得大約這就是天命將至了。也該是天命到了的時候,他覺得自己活得夠久了。

隻是救了一個陸炎神君,仙界眾仙就變了態度,若是能幫著華陽仙君,幫著元封驅動玉皇劍,大約就不會再有人說他們不相配了吧……

孟確把想法同小青蛇說完,眸子盯著大帳的門簾,希望能看見闖進門來的元封,同他好好道彆再去做那事。

孟確剛把祭劍的念頭,和小青蛇說完,他麵前就多了一個妖冶美豔的男人。

青蛇眸中似是不忿,同孟確嚷嚷:“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麼嗎?”

“我知道啊,和你說這事,是想讓你帶我去青鸞山……”孟確不確定兩軍交戰的前線,和青鸞山有多遠的距離,如果能有以擅長隱匿術法的青蛇在,去這一趟肯定會自由許多。

“不行,我不會幫你的。”青蛇眯起眼睛,眼眸中毫無笑意,臉頰微微抽搐,露出個猙獰的笑來,仿佛想把孟確嚇住。

但孟確渾不在意,他盯著青蛇,正想說什麼,就見青蛇嘶嘶露出毒牙,瞬間在孟確眼前消失了。

孟確下意識地摸了摸手腕,自見到小青蛇起,就若有若無的纏繞感消失了。過了好一會兒,孟確才意識到青蛇大約是被自己氣走了……

“這有什麼好氣的!”孟確輕笑,卻也帶上了淡淡地失落。

在孟確看不見的地方,青蛇幻化出人身,隱匿在仙界諸多大能聚集的營地之內,似是嘲諷,又似是可憐——

“華陽,你運氣還真是不錯。”

“不過也著實天真了些,竟然覺得本尊會做能幫你的事……”

青蛇仿佛自言自語,又仿佛在給自己找理由,說服自己,他從孟確身邊逃開,隻是不想幫華陽。幾息間,本來靈氣縈繞的青蛇現出本相,在凶煞的黑色幻影中,竟是露了絲絲魔氣出來……

未等仙界大能察覺異樣,擅長隱匿的青蛇便果斷的離開了這處地界,消失在天地間。

沒有小青蛇相助,孟確一時半刻也不知道該怎麼避開眾仙,跑去青鸞山。正在躊躇,卻跟著駐紮的仙界大軍,向後撤了幾次。

孟確聽守著他的士兵說,因為幾番交戰,魔界都占上風,仙界連連敗落……

孟確並不清楚這種敗落意味著什麼,但他心中越發焦急,想快些找個機會去青鸞山,拖得越久,狀況似乎就會越多。

由華陽仙君派來守著孟確的士兵當然不願聽孟確的,甚至覺得都到這種時候了,孟確還惦記著和仙君計較很無理取鬨。

士兵去了帳外守著,隻留孟確一人在裡頭咬牙。

沒過幾日,孟確住著的主將大帳外頭,突然傳來一陣聲響。

還不等孟確反應,數名仙人便闖了進來,他們抬著擔架,迅速把那一襲白衣的仙人放在帳內的床榻上。

空氣中彌散著血腥氣,幾人跑過的地方甚至落了點點血跡,留在孟確眼裡,把他的心也跟著揪起來了。

隔著數人,孟確隻是瞥到一眼,便認出這是受傷的元封。孟確他焦急的打算上前查看狀況,可來不及分說,就被跟來的數位仙人給擠了下去,隻能遠遠看著。

隨後陸續趕來幾名的仙醫,孟確更是連站的地兒都沒了,他隻好從帳內退出去。

可孟確也不願離開,他駐足在帳子外頭,隱約能聽見裡頭議論的聲音。

“數千年不見,那魔頭怎麼越發厲害了……”

“誰知道的,魔界那魔頭突然出現,若不是仙君以命相護,隻怕大陣當場就要被毀。”

“……可都這樣的時候了,仙君為什麼還不去請玉皇劍?難道真要等我們這些下九天的仙人都死完了,才到動用天道神兵的時候嗎?”

“據說是天帝想要肅清我們這些下九天的仙人,才遲遲不肯讓華陽仙君去請玉皇劍……”

“不要命了啊你,竟然這樣議論天帝!”

“天帝都要借魔修的手把我們除掉了,還不能說說了嗎?”

“不是的,我聽說其實是華陽仙君修習的功法,需得斷情絕愛。如今華陽仙君有了道侶,心中有所牽掛,不再被天道認可,才會無法驅使玉皇劍……”

“竟然是這樣。”

帳內議論聲逐漸小了下去,孟確覺得自己有諸多不舍,可事到臨頭,又覺得沒什麼不舍了。

大概是因為華陽仙君負傷,原本看著孟確的士兵此時沒了蹤影,孟確獨自走在營地,耳邊哀嚎不絕於耳。

孟確來前線好些時候,但一直沒怎麼仔細看過前線的營地。在他打定主意往外頭走的時候,便看見了大戰過後的慘烈。

他本來失魂落魄往外走,卻是越走越清醒。

越是離大帳遠的地方,仙人修為越差,他們幾乎人人有傷,臉上掛彩。那些本該仙氣氤氳的仙人,陡然間瘸胳膊少腿,比先前看見元封落下的幾滴血的衝擊力,要強得多。而且他們的傷新舊交疊,隻怕是這樣慘烈的交戰持續了不知多久。

孟確突然冷靜了下來,他翻了翻身上的傳訊靈符,前些時候鳳族送來的禮物裡,就有這東西,說隻要孟確需要,他隨時都可以去找他們幫忙。

孟確從靈符裡翻出陸炎的靈氣印記,認認真真地和他請教,要怎麼才能幫華陽仙君驅動玉皇劍。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孟確:隨機挑選一個倒黴蛋

陸炎:???

第22章 為什麼自己醒來不見小確?

22、 為什麼自己醒來不見小確?

魔族諸多大將, 忍辱負重多年,終於將自家尊主從封印中放出,一切都順利得不像話。

可能是為了揚眉吐氣, 爭一爭數千年來被仙界壓著打的恥辱, 魔族策劃了將仙界靈泉吞並, 把整個仙界都當養料給煉化的逆天大事。

在近百餘年裡, 因為被仙界發現, 雙方各地矛盾越演越烈。

魔族為煉化仙界投入無數,現在到了關鍵之處已然不能走回頭路;天族也不願放棄本就屬於他們的靈氣泉眼,雙方在仙界開戰成了必然。

不過自魔族的尊主大人出來以後, 就對攻打仙界興致缺缺,哪怕他們接二連三傳來捷報,尊主也是神龍見首不見尾。

似乎對他們謀劃的事成也可,不成也無所謂。

就在魔族的眾大將犯愁, 憂心尊主是否受了暗傷的時候, 他們的尊主大人竟然出手了, 連續幾次同華陽仙君對上,非但沒有落下風, 甚至隱隱有贏過對手的樣子。

魔族擔憂的玉皇劍, 更是連影子都沒見到。

要知道數千年前, 魔族敗得那麼快, 那麼徹底, 就是因為玉皇劍的乾預。

天道降下的玉皇劍,幾乎成了魔族所有人的心理陰影。之所以一切都在暗中偷摸進行,就是怕引起華陽仙君的注意。他們非常擔心數千年前的曆史重演, 回頭還沒做成什麼事, 就直接被玉皇劍送回老家……

不過正式開戰的數月以來, 魔族越打信心越足,按他們偷摸打聽到的消息,華陽仙君因為有了道侶,已經無法驅動玉皇劍了。他們本以為這是狡猾的天族仙人放出的煙霧|彈,卻沒想到在自家尊主終於舍得出手之後,華陽仙君直接重傷,若不是數名仙人舍命相救,魔族數千年來的心腹仇敵就就要當場殞命。

然而都到這種危機時刻了,也半點沒見玉皇劍的影子……

魔族眾將歡欣雀躍,一個個摩拳擦掌,想一口氣打到九重天去。

可惜躍躍欲試的魔族眾將,被他們尊主又逼了回去。

“窮寇莫追,誰知道是不是天族在演戲……”一身玄青色衣衫,襯得手執長劍的男人嚴肅不少,他說完之後不屑嗤笑。當年若不是吃了玉皇劍的虧,他也不至於敗給華陽。

這數千年來,華陽除了挺會找道侶,其他真是半點長進都沒有。

也不知道華陽那榆木腦子,是怎麼把蠢竹子給騙到手的。

可旋即,男人想到華陽這樣重傷回去,那顆蠢竹子,八成會傷心的哭起來,他又不太能笑出來了。心情非常不好的揮了揮劍,那時候自己就不該獨自回來……

但若是強行把蠢竹子帶過來,不說彆的,光是魔界的魔氣,就能直接要了他的小命。

思及此,男人忍不住謀劃起來,回頭把升平宮打下來,他就把卸花殿外頭那些姬昀的桃樹都拔了,全都栽成竹子。

魔族這頭歡歡喜喜地慶祝大捷,仙界這邊無數天材地寶砸下去,數位大能護法七天七夜,總算是把重傷的華陽仙君給救了回來。

醒來的華陽仙君還有些茫然,十數雙欣喜的眼睛看過去,卻沒看見他想看見的人。

記憶逐漸回籠,華陽仙君記起自己受傷始末,他捂著被洞穿的胸口坐起身,向離他最近的天帝投去疑惑的目光。

誰料二人視線對上,天帝明白了華陽想找誰,卻沒回答,隻是眼神躲了下。

旁邊的宿雀仙君收到天帝示意後,連忙上前說話:“華陽,你是不知道,你這一受傷,足足睡了七天。姬昉為了救你,把他藏了上萬年的靈藥都拿出來了……你可一定要保重身體,要不然都對不起他。”

姬昉也在旁邊附和:“是啊是啊,當初藥仙想要我那個萬年份的黃精芷我都沒給……”

姬昉嗓門很大,說起話來整個屋子的人都能聽見,其他人也忍不住調笑起來。

藥仙在旁邊嗤笑:“你要是早給我,煉藥就不會這麼匆忙,現在可是浪費了大半藥效!”

因為華陽仙君醒來,仙界眾人都忍不住鬆了口氣,大帳內的氣氛輕鬆又活潑。

華陽仙界沒理眾仙,直接朝天帝開口,問道:“小確呢?”

起初華陽仙君也沒多想,但天帝的反應不太對,這才讓他語氣嚴肅起來。畢竟華陽仙君很清楚,隻要他的禁製還在,孟確就不可能在他受傷昏迷七天七夜的檔口,無動於衷。

孟確作為他的道侶,若是想,不可能不能近自己的身。

華陽仙君甚至覺得,自己醒過來的第一眼,就應該看見孟確!

然而孟確不在。

這不免令華陽仙君多想了幾分,他甚至想到了一種可能——是不是因為他受了傷,用在孟確身上的禁製突然失效,孟確想起了前塵往事,想起了自己做的諸多事情……

這百餘年來,華陽仙君有事沒事就會對禁製鞏固一番。哪怕對自己術法很有信心,可用在孟確身上,自然是要萬無一失的。

畢竟華陽仙君很清楚,他承受不起萬分之一的意外。

若是真到了那樣的時刻,孟確大約已經對自己厭惡至極,才會在自己性命垂危的時候,也是半點都不想見到自己。

想到這,華陽仙君忍不住焦急起來。

他覺得自己現在就要找見孟確,如果不能求得他的原諒,自己大概還要重設禁製,順便再給禁製多添幾分保障。

華陽仙君的情緒瞬間變得陰沉暴戾起來。

圍觀的宿雀、姬昉眾仙被嚇住了,他們沒見過這樣的華陽,他們跟天帝不同,不清楚內情。他們認識的華陽仙君,總是高坐於九天之上,清冷孤傲的。

像這樣的華陽……

看得眾仙情不自禁地眉心一跳,忍不住覺得可能有什麼大事要發生……

所有事情心知肚明的天帝被華陽看得一陣緊張,可算算時辰,又估計差不多了,他乾脆咬牙讓其他人下去,說他要和華陽單獨聊聊。

眾仙如蒙大赦,本來過來恭喜仙君恢複的家夥們,此刻忙不迭離開了溫度越發低的屋內。

耐著性子等天帝遣散眾人,華陽仙君仔仔細細地打量天帝,想從他的神情中看出端倪,待到眾人離開,他單刀直入地問:“小確,小確是不是咳咳——想起什麼了?才,才不在這裡咳咳——咳——”

華陽人是醒了,但那魔頭偷襲到的一劍,還是刺穿了他的胸膛,現下稍微一著急,他就風度全無的咳嗽起來。

天帝聽到華陽這問題,鬆了口氣之餘,又更緊張了。

這百餘年,天帝對華陽和孟確的關係一清二楚,以他對華陽的了解,不過片刻就明白了華陽這樣問的緣由。

但有些事,就算知道他也要再拖一會兒,於是天帝搖搖頭,又安撫道:“沒有,華陽你自己的術法,你該有信心的。除非是有修為高過你的人去特意破開,否則沒有解開的可能……”

聽到天帝肯定的答複,華陽仙君心下稍安——隻要,隻要小確還愛自己,哪怕是假的,他也是愉快的。

不過既然最壞的結果沒有出現,小確為什麼不在?

華陽仙君略有責怪的看向天帝,他懷疑是其他人不願讓孟確過來,那天帝在這裡,為什麼不把小確帶來?

天帝看懂華陽的眼神,突然想順著華陽的想法編瞎話,可又想到回頭算賬他也承受不起,故而猶豫一陣,還是說了。

“孟小友他去了青鸞山。”

本來已經打算躺下歇歇的華陽仙君,聽見青鸞山直接從床榻上站了起來,他毫無顧忌的直接抓上天帝的衣領,厲聲質問:“小確去青鸞山做什麼?”

一瞬間,華陽仙君腦海中閃過無數可能。

是不是小確還是覺得,姬昀那家夥是橫亙在他們中間的阻礙?是不是那個宋承皓來找了小確,說了當初凡人的事?是不是那禁製沒有想象中管用,小確對自己受傷這事其實無所謂?

往好些的方向想,是不是小確並不知道自己受傷,隻是天帝怕小確難過,把小確送去青鸞山,是為了保護他?

華陽仙君的想法眾多,看向天帝,想從他嘴裡聽見個稍微好些的答案。

然而天帝的答案注定不會如了華陽仙君的意,被華陽仙君扯得狼狽不已的天帝,猶豫一陣才說:“陸炎跟孟小友一起去的青鸞山。孟小友說他願意以身祭劍,庇佑仙界太平,若是順利,儀式應當要結束了……”

天帝此人平素一貫和氣,但說香小豬起攸關天族興衰大事的時候,無端就會多些寶相莊嚴,超脫物外的感覺。

想起那持續七天七夜的祭劍儀式,天帝微微歎氣,他拍了拍華陽仙君的肩膀,道:“孟小友他對你感情至深,有他加持的玉皇劍,必定能讓你擊退魔尊,庇佑仙界。將來,我會在天書上記上他此番功德,也算是全了他的一片心意,正所謂……”

說白了,站在天帝的角度,即使是知道華陽對孟確的心意,他考慮事情也會以天族興衰為先。當他從陸炎口中得知孟確的打算後,就沒想過阻止孟確,甚至依然算清了這件事帶來的好處。

華陽仙君聽罷,隻覺氣血逆湧,眼前的天帝仿佛九天之外的妖魔邪祟,正在以靡靡之音蠱惑他、騙他。

“不可能——”

華陽仙君的臉色隨著吐出一口心頭血,瞬間變得慘白,仿佛有什麼東西憑空炸裂,他低頭呢喃,用沙啞的聲音控訴。仙界的第一戰力,此時看上去竟然脆弱不堪,嘴裡的鮮血不要命一般往外吐。

華陽仙君鬆開了天帝的衣襟,跌坐在地上,表情迷離失落,仿佛是隻慘遭拋棄的小狗。不知道主人在哪裡,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麼,隻有不斷吐出的鮮血,還能證明他還活著。

屋內瞬間被彌漫的血腥氣淹沒。

天帝久久沒有說話,待到屋內安靜了幾息。

華陽仙君似乎是想到了什麼,他的眼睛亮了亮,又一次來了精神,伸手扯住天帝衣襟,責問道:“祭劍前有儀式,需得持續七天,是不是!”

天帝被華陽仙君眸中戾氣嚇了一跳,小心翼翼地點頭:“是——”

眨眼間,剛剛還在眼前的華陽仙君便消失不見,徒留一室的血腥。

望著青鸞山的方向,天帝忍不住擔憂,若是在最後關頭被華陽阻止了,那可真是天族大難將至啊。不過天帝也暗自在心中慶幸,還好他在孟確臨走前,將那能壓製華陽聖物的驅動方式,告訴了孟確,大約能攔住一時半刻。

希望能一切順利。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天帝:作死的道路上有我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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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各位小天使投出的地雷和營養液,感謝支持!!!

啊對惹,新年快樂,本章留評的發小紅包~

這裡作者君的預收:《想和偏執攻分手》求收藏=3=

文案:

杭煦年有個此生之敵,冷酷無情、心黑嘴毒,除了一張老天賞的帥臉之外,就沒有其他優點。

讀書的時候,杭煦年看上隔壁班校草。他激動地和傅星銘求助,然而告白禮物還沒送出去,就因為早戀“人贓並獲”而被請家長了。工作實習,杭煦年喜歡上帶他的師傅,想和師傅表白。還沒等他做好心理建設,師傅就因為犯錯被開除了,消失了。

知道一切是誰搞鬼後,杭煦年覺得自己和傅星銘不共戴天!

突然有一天,杭家要破產了,杭煦年為了救自己家,打算接受聯姻。

考慮再三,杭煦年還是給傅星銘發了請帖,說他要結婚了。

傅星銘跑過來說:“誰TM要恭喜你結婚。”

杭煦年:?

然後,杭家有救了。

杭煦年還有了個男朋友,管頭管腳,找著機會就吃醋,成功讓杭煦年體會了一下,戀愛談得跟孫子一樣的感覺。

杭煦年覺得傅星銘就是想要趁機羞辱自己,說什麼喜歡都是假的。

杭煦年:“想分手。”

傅星銘:“!!!”

誰都覺得破產的杭家二少能被傅家少爺看上,是撿了大便宜。但其實隻有傅星銘自己知道,杭煦年不一時興起跟他分手,都是老天保佑了。

第23章 那殺瘋的人,必然是魔修假扮!

23、 那殺瘋的人, 必然是魔修假扮!

在孟確來青鸞山之前,他聽陸炎、聽天帝,聽一眾仙君、神君說過祭劍是多麼痛苦的事情。

不過等真正開始的時候, 孟確才發現, 其實最難的不是忍受玉皇劍威壓, 也不是剜出心頭血, 更不是被陸炎鳳凰火炙烤帶來的灼熱溫度, 而是他必須在祭劍儀式的七天當中,時刻保持神智清醒。

玉皇劍是天道降下的神兵,非普通仙人可以驅使, 必須是由天道認可的人才能使用。

數千年前,華陽仙君得到了這份認可。

數千年後,同樣是麵對魔界入侵,麵對仙界的危機, 華陽仙君卻非但不能驅使玉皇劍, 反而還因為他試圖去用劍被反噬。

仙界得到玉皇劍數千年, 諸仙對它自然不是一無所知。

華陽仙君被玉皇劍反噬,既是意料之外, 卻也有仙早已料到。故而他們研究出了祭劍方式, 在仙界大能當中並不是秘密, 甚至有人樂見其成——畢竟天道所授玉皇劍, 代表的是天道, 而並非完完全全屬於仙界。

早在天道庇佑仙界的時候,就有人預言,今日天道承認仙界, 願意降下玉皇劍, 若明日天道不認可仙界, 難不成要讓仙界成為昔日魔界嗎?

這無異於是給仙界大能敲響了警鐘。

故而仙界大能要守護仙界太平,自然會用些非常手段。他們想出祭劍的思路,說起來虛無縹緲,實際上便是要讓玉皇劍重新淬煉,成為一柄能供仙人使用的神兵。

作為實現淬煉的引子,孟確是華陽仙君正式拜過天道的道侶,本身也受了天道認可。

隻要他在儀式過程中,全心全意保持那份為華陽、為仙界付出的心意,便能實現最好的效果。

至於如何淬煉,那就要看孟確肯做到什麼地步了。

冥冥之中,孟確選中陸炎來詢問這事,大約也是天意和天命。

犧牲孟確一個,便能收服一件天道降下的神兵,還能解決如今仙界之困,沒有人覺得不好。即使有人揣測,華陽仙君是不是百年前,就料到了此時困局,才會去凡界尋一個願意付出的道侶,當然在這種檔口,他們是不會說出來的。

他們需要孟確真心真意地付出。

哪怕這些大能,連打聽一下孟確姓名的想法都沒有,他們也隻會稱讚孟確,感謝孟確。

“您真是高風亮節。”

“您對仙君的感情令人動容。”

“我們會永記您的恩德。”

身處一片陣法符咒當中,還未到最後關頭,陸炎的鳳凰火還沒有燒在孟確身上,不會真正要了孟確性命。

不過到了現在,孟確已然有些支撐不下去了,他昏昏欲睡之際,旁邊幫陸炎神君護法的仙人,欣喜地用傳訊符告訴孟確:“經過藥仙救治,華陽仙君已經醒了。”

這些天來,元封重傷後的種種救治過程,都是由這位仙人告知的。

孟確心裡掛念元封安危,每次聽到消息都能再多堅持會兒,此刻仙人的喜悅也成功傳遞給了孟確。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知曉元封已經好轉,孟確倒是放鬆不少。再想到事了之後,自己還能以另一種形式同元封在一起,頓時覺得那些流出鮮血的傷口不痛了,鳳凰火的灼燒也不難熬了。

為了儀式,孟確的喉嚨被鎖鏈貫穿,不能發出聲音,他用靈符給那位仙人回了一條信息,表達了自己的感謝,就再也無法集中精神了。

隨即孟確帶著對元封的思念與一絲解脫,精神逐漸渙散……肉|體與靈魂在鳳凰火的作用下逐漸分離,生魂剝離的感覺十分痛苦,劇烈的疼痛不亞於先前木芯被抽離。

表麵上看起來孟確很平靜,但他的手指死死抓著地麵,由於過於用力,指甲被掀翻,在地上留下道道血痕,十分可怖。

活著,仿佛隻剩下了無窮無儘的疼……

隻有在想到元封時候,孟確才能感覺那股痛疼稍緩,可隨即因為生死分離,終究是要自己離開元封,作用於神魂當中的禁製卻依然兢兢業業地在發揮效用。

神魂與肉|體的雙重痛苦,讓孟確備受煎熬,他想要昏過去,想要逃避這樣的折磨。可他潛意識裡還記得天帝叮囑的注意事項,他必須保持清醒到最後一刻,否則玉皇劍淬煉不徹底,可能會傷到元封……

孟確無聲地堅持著,不肯泄露半點聲音。

不,不要和元封分開。

“我也要護著元封一次,不能再讓他為我,為我死去了……”

孟確神智模糊,隻覺得自己隔著時間與空間,似乎看見了一個手執長|槍,堅定不移,總是護在自己身前的身影。

即使被血染紅鎧甲,即使手腳斷裂,也會護著自己的身影……

大陣之內,無邊無際的黑暗似乎與升平宮解香殿內的密室重合。到了此刻,孟確的肉|身已經幾乎看不出完好的骨肉,持續了七天七夜的血祭,終於填滿了整個陣圖。

然而那個由自身血肉繪製的大陣,又困住了孟確剛剛失去肉|身的神魂……

時辰差不多了,陸炎神君服下一顆丹藥,正在蓄力完成最後的步驟,便聽到大陣之外傳來一陣打鬥聲。

陸炎神君偏頭去看,正好和遠處的華陽仙君陰鷙地眸子對上,仿佛毒蛇、蠱蟲纏上般怨恨的神情,嚇得陸炎神君心頭一跳。

陸炎神君被那猙獰的麵容驚得向後跌跤,隔著數位大能設下的護法大陣,依然能感覺到華陽仙君身上的那份殺意。

陸炎神君恍惚之中,被身旁的仙人拉了一下,那仙人顫著聲說:“是不是魔界的魔修,怕我們完成儀式,過來搗亂了?”

那個仙人驚恐地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聽罷,陸炎神君點點頭,他覺得有道理!肯定是魔界的魔修,才會那麼肆無忌憚地殺掉大陣外護法的大能,甚至還狡猾地變出華陽仙君的外貌,以此迷惑他們的心神,想要讓他們對華陽仙君有所誤會。

陸炎神君強作鎮定,對身邊護法的仙人說:“看來天帝所料不假,必定是魔修收到風聲,擔心我們完成儀式,過來搗亂的。大家守好各自陣眼,外頭的魔修一時半刻打不進來的,待祭劍儀式完成,便是外頭那魔修的死期!”

陸炎神君眸中閃過一絲決絕,加快了進度,他想要快些讓剛剛剝離出來的神魂與玉皇劍融合。

然而就在他打算動作的時候,不過是受了華陽仙君一擊的大陣便片片碎裂,周圍維持陣眼的仙人紛紛受到作用於大陣的術法反噬,吐出一口血來。

一時間大陣之內哀鳴不已,即使有那麼三兩個還活著的,強撐著起來和華陽仙君對峙,也已經是強弩之末,起不了什麼作用了。

瞬間,華陽仙君已經站在了陸炎神君的身邊,他對四周咒罵自己的聲音恍若未聞,直接用不容拒絕的上仙威壓扣住陸炎神君的手腕,製止了他即將放出的鳳凰真火。

“不可以……”衣袍染血,身形狼狽的華陽仙君,就連聲音都是沙啞破碎,如同一台老舊的風箱,隻能勉強聽出他的意思。

因為要負責儀式進行,並未負擔防護大陣工作的陸炎神君,此時隻是消耗過大,先前倒是沒怎麼受傷。可他被華陽仙君突然抓住手腕後,就一動不能動了,生生被反逼回自己體內的鳳凰真火給壓得喘不過氣。

不過到了現在,即使沒有陸炎神君繼續放出鳳凰真火,先前施術放出的份量也足以完成整個融合儀式。

孟確肉|身被毀,隻餘一絲飽含執念的神魂停留在玉皇劍附近,在鳳凰真火的淬煉之下,代表神魂的光團,正在不斷觸碰代表天道威壓的玉皇劍。

每一次觸碰,神魂都會被削弱一分,相應的,玉皇劍上也會多一絲孟確的神魂印記。

待到孟確的神魂完全與重新淬煉的玉皇劍融合,這番祭劍儀式便結束了……

而孟確此人,也會在天地間消失。

“為什麼要這麼做?”

華陽仙君看了一眼,便發現了這一點,他問完之後也沒打算聽陸炎神君回答,就像是剛剛的問題,並不是在問身旁的陸炎神君一般,徑直朝著燒灼的鳳凰真火中走去。

小確,那是小確……

華陽仙君感覺自己身體之中封印著的魔氣在不斷擴散,而到了此時,他完全沒有往日想要壓製魔氣的念頭。華陽仙君任由魔氣侵蝕他澄澈的靈台識海,覺得似乎就此墮魔也不算什麼。

華陽仙君陡然間喪失所有力氣,他要毀掉那個祭劍的大陣,要從燒灼的火焰當中,把那團執著的神魂救下來。

華陽仙君一步步過去,卻在即將觸碰到大陣的時候,被一道虛虛的影子捆住身體。

數條鎖鏈從大陣內鑽出,以一種微弱但堅定的力道把華陽仙君四肢捆住——這是,天族的聖物。

先前,華陽仙君從天帝手中搶走,送與孟確的東西。

這本是希望交由孟確來使用,束縛華陽仙君不要發瘋的“鑰匙”,但華陽仙君從未給孟確講過如何使用,自然沒有想過會以這樣的形式出現。

驅使聖物的人是孟確,力量弱到就像是玩笑。隻要華陽仙君稍微動作,就可以擺脫這點阻礙。

然而這鎖鏈上,滿是孟確生前的靈氣氣息。

是小確在阻止自己……

華陽仙君有那麼一瞬間恍惚,他貪戀著這份氣息,就在他猶豫的幾息之後,先前就隻剩下拳頭大小的光團徹底消失。

玉皇劍隨即發出低低地哀鳴,像是在祭奠什麼,又像是在慶賀……

到了這時候,無論華陽仙君想做什麼,都已經結束了。

作者有話要說:

關於更新,一天一更,早6點沒有更的話,就是前一天沒寫完,會在晚上(23點左右)更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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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24、 不過是自欺欺人的把戲

玉皇劍自誕生起, 便是通身瑩亮無任何雕琢痕跡的神劍。它的威壓鋒利又不失祥和,仿佛有雙深不見底的眸子,在靜靜凝望著仙界, 審視著它所認可的仙人。

經過淬煉的玉皇劍輕輕地哀鳴著。劍身上多了一抹不易察覺的淺青色, 光華散漫, 縈繞四周, 若有似無, 像是隨時會散去,卻又能感覺到它不離不棄的堅毅。

在華陽仙君注視到它的時候,玉皇劍順服地到了他身前。

隻要華陽仙君伸手, 就能握緊神兵,守護仙界。

這一切都很順利,完成儀式的玉皇劍,第一時間找到了它的主人。

“不會的!”

小確沒有死, 這一切都是騙局!

都是魔修做下的騙局!

這必定是幻境, 是那魔頭故意的, 想要找出自己的破綻,打敗自己。

就像先前對敵的時候, 那魔頭突然和自己說起小確, 引自己分神一樣……

華陽仙君看著麵前的玉皇劍, 試圖說服自己, 眼前的一切都隻是幻境。隻要他破開幻境, 就會發現孟確還在升平宮等著自己回去。

雖然能這樣騙自己,但華陽仙君遲遲不敢去碰玉皇劍,他害怕在玉皇劍上感受到孟確神魂留下的痕跡, 那麼一切自欺欺人的謊言都會被戳破。

在陸炎神君看來, 麵前那修為高深的魔修, 其實是想要搶奪屬於仙界的玉皇劍。他在被鳳凰真火反噬後,結束短暫的不適,立馬回過神來,招來自己的本命法寶,直挺挺地朝著華陽仙君砸了下去。

陸炎神君手中的梵天印是仿神兵番天印所製,威能卻半點不失原版,甚至變化出本相的梵天印,還自帶西方神那股子幻象秘法的淨化效力。

可以說是專門用來對付魔修的不二法寶。

陸炎神君十分有信心,即使麵前的魔修是魔界那個魔頭,也必受重創。

隨後他就有機會搶走玉皇劍,跑出青鸞山去找彆人求助,回頭再將玉皇劍交給華陽仙君,重新殺回來找場子……

陸炎神君同剩下幾位同僚交換眼神,互相打著配合,率先出手打了過去。

然而陸炎神君砸下的梵天印半分未能靠近目標,並且由於陸炎已經隨著法寶動作攻擊過去,察覺到他對華陽仙君殺意的玉皇劍,自發護主,不等華陽仙君動作,便直挺挺地朝著陸炎神君劈了下去。

陸炎神君:!!!

陸炎神君不可置信地看著玉皇劍,他滿心疑惑。明明是為守護仙界而生的玉皇劍,為什麼會放著魔修不打,反而朝著自己攻了過來?

危急關頭,陸炎神君化出鳳族本體,以被斬下尾羽的代價逃得一命。

斷掉尾羽的鳳鳥瞬間從空中跌落,奄奄一息。在陸炎神君疼得厥過去之前,他看見了其他同僚沒有變化之術,紛紛被回神的華陽仙君砍下頭顱的樣子……

陸炎以為自己死定了,但在他昏過去之前,恍惚中看見了匆匆趕來的天帝……

天帝帶著一眾天族大能趕到,看見狼藉一片,來不及思考為什麼會這樣,就注意到還有一口氣的陸炎,連忙上前阻攔。

“華陽仙君,華陽仙君!莫要動手!”

麵對仿佛已經殺紅眼的華陽仙君,藥仙膽子還是比較大,又是醫者仁心。他喊了幾聲,見華陽恍若未聞,便是直接攔在陸炎神君身前,以身阻攔:“莫要動手啊,陸炎神君是鳳族神君,不能在咱們九重天出事啊……”

華陽仙君的衣袍上,還帶著陸炎神君的鳳凰真火,所過之處地麵無一不被灼燒,留下深褐色的痕跡。

華陽仙君看似瘋癲,實則清醒,剛剛玉皇劍自發護主的時候,他就明白了一切。

他隻是驚訝這群大能來得這樣快,卻並未打算停手。他稍微想到這群家夥聯合著,哄著孟確去祭了這把狗屁玉皇劍,就按耐不住心中怒火,恨不得把這群道貌岸然的大能統統殺了陪葬。

如此仙界,不如早日毀了得好。

想到這,華陽仙君決定用用這玉皇劍,讓這群家夥,嘗嘗什麼是自食其果。

見華陽仙君確實能驅動玉皇劍了,在場眾人又驚又怕,卻也紛紛恭喜:“恭喜仙君得償所願!”

“華陽仙君果然是有福之人!”

“有了玉皇劍,看那些魔修們還囂張!”

這群人不知死活地吵吵嚷嚷,華陽仙君覺得煩躁得很,他沒有動用玉皇劍,他隻是稍微一動作,就把離他最近藥仙的長須燎得燒了起來。

藥仙登時炸起來,想要快些把這火滅了。

可鳳凰真火一出,可燃天下萬物,又哪裡是能輕易熄滅的,天帝帶來的幾位大能忽得又是亂做一團。

華陽仙君手中玉皇劍靈氣愈發足,已然是隨時出鞘的狀態了。就在這時候,看出一切的天帝,突然對華陽說:“元封,當日孟確是自願為你犧牲,這番情義,你還是莫要辜負得好……”

待到陸炎神君醒來的時候,他已經被送回了鳳族,不過這回沒人再替他找木芯煉藥,也沒人關心他的傷勢。

過了好幾天,陸炎神君才從侍奉他的道童口中得知,當日闖了青鸞山的人是華陽仙君,並非是他所想的魔修。

“怎麼可能!”陸炎不顧傷勢,從床榻上坐起來,覺得麵前的道童在和他開玩笑,大聲嚷嚷,甚至還打算從房裡出去,要去找華陽仙君問個清楚。

道童連忙拉住陸炎,隨即他麵露難色,左右張望,確定不會有人經過後,小聲勸道:“彆彆彆,您可千萬彆到仙君麵前去!那日您受傷,是咱們族長、天帝一同求情,才留下一命……如今華陽仙君有了玉皇劍傍身,隻怕是三界六道,也未必有誰能攔住他……”

陸炎神君聽得雲裡霧裡,不明所以,不服氣地嚷嚷:“華陽為什麼要殺我?”

道童見陸炎還是不懂,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他,心說這位可真有意思,您殺了仙君的道侶,還指望人家不來報複?可心裡怎麼想是一回事,卻不能這麼直接說出來,道童知道陸炎神君的脾氣,耐心勸解:“仙君失了道侶,總要做些什麼的……”

陸炎神君還是不太明白,不過聽見關鍵詞,倒是記起了孟確,他小聲嘀咕:“祭劍是他自己要求的,又不是我強迫……”

道童聽見陸炎神君嘀咕,不由詫異地看了眼。

陸炎神君知曉道童在疑惑什麼,說道:“那孟確對華陽愛得要生要死,自願去祭劍,我隻是幫了他一把,怎麼就要把賬算我頭上了?”

在陸炎神君看來,孟確腦子有病,願意自我犧牲祭劍,就跟那時候孟確上趕著給他送木芯做藥引一樣,都是孟確自願,關自己什麼事?

恐怕華陽也腦子有毛病,當年和二哥關係那麼好,也是說翻臉就翻臉,半點不留情。

現在得了好處,又想找個出氣筒,就來針對自己……

為了祭劍淬煉神兵,自己費了那麼多真火,還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練回來,也相當於丟了半條命好不好!

遠在九重天禁地的華陽仙君,從天帝手中的業天鏡內,重看了那時孟確請求祭劍的過程。

天帝看著華陽瘋癲的模樣,微微歎氣,還是繼續解釋:“那時孟小友說他已經大限將至,主動找到陸炎,想要為你做些什麼,並非我們強迫威逼……玉皇劍現已認主,你應當能感受到,孟小友是心甘情願的……你和孟小友感情深厚,又得天道認可……”

是啊,小確是愛我的。

不然小確是怎麼忍受連續七天的淬煉之苦過後,還能讓玉皇劍保持這樣純淨無暇之感……

可天帝這樣說,華陽仙君想著想著,突然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

小確,小確不是自願的……

小確喜歡的是盛淮景,他隻是,隻是被自己的禁製所限,把自己當做了盛淮景……

如果沒有那禁製,小確必定是不願的。

原來,原來自食惡果的人,是我自己……

“是我的錯,是我不好……”

想通其中關竅後,華陽仙君眸中晦暗,幾息間便是形同枯槁,沒了生機。

天帝看到華陽這幅樣子,也不知道該怎麼安慰他,但隨即,華陽仙君有些疑惑。

“大限將至,小確他怎麼會大限將至?他堪堪化形兩百餘年,又受仙界靈氣滋養……”仙界靈氣環境優渥,彆說化形妖靈,就算是養在升平宮裡的那隻沒修煉的凡間烏龜,也不至於隻能活兩百年。

華陽仙君赤紅雙眸,表情猙獰如同惡鬼,他懷疑是有人暗害孟確……

“這,我也不清楚怎麼回事,不過孟小友的本體青竹,的確長出了花箭。他還摘了給我來著,讓我轉交給你。”說到這裡,天帝從袖裡乾坤取出一方錦盒,裡頭安安靜靜地擺著一根已經開花的花箭。

竹子開花便是要死,這支花箭足以證明天帝所說。

不過天帝這話說得有些心虛,他知曉華陽對孟確感情,故而在孟確說起這事的時候,主動討了這支花箭。

他就是打著這時候拿出來,給華陽看的主意,七分真裡頭藏著三分虛,聽起來就很可信了。

華陽仙君盯著天帝,沒注意到天帝百轉千回的心思。他隻是茫然無措又小心翼翼地接過錦盒,然而觸碰的瞬間,他便能感覺到脫離本體的花箭,此時已經如同主人一般死去,毫無生機。

不過是個死物罷了……

華陽仙君本來燃起的希望又一次熄滅,他看著花箭,既不想看,又舍不得丟開。

天帝的錦盒,自然是上等寶物,除了不能死而複生,上頭氣息半分未散……

華陽仙君感受著屬於孟確越發淡薄的氣息,久久不能回神。

“華陽,孟小友雖然離開了,但他期望的事,卻還未完成……你可一定要振作起來啊……”天帝語重心長地勸解。

第25章 仙君好狠的心

25、 仙君好狠的心

若說這世上有誰能算無遺策, 說得大約就是天帝了,他是仙界之內絕頂聰明的人。如今仙界各處能井然有序運轉,脫不開天帝兢兢業業地管理, 他在知曉華陽仙君帶了孟確回到九重天的時候, 就料到了會走到這一步。

安慰華陽仙君的話, 是天帝反複琢磨過的, 今天要做的事, 也是他早就想好了的。他將業天鏡景象展示給華陽來看,又把花箭交到華陽手裡。

按照他的計劃,華陽仙君會傷心一陣子, 難過一陣子,興許因為魔氣侵蝕,還會瘋一陣子,但都無妨。

隻要華陽願意為仙界出力, 願意去打退魔修, 那這些事情他都能替華陽兜著。就像先前華陽仙君在青鸞山內, 殺了那麼多仙界大能,他都可以對外說是魔修所為……

他甚至對如今局麵感到欣喜, 畢竟一切都太順利了!

他都擔心過孟確會不願意赴死, 或者心智不夠堅定, 回頭導致玉皇劍淬煉不足, 那他可沒第二個能去祭劍的華陽道侶了……

禁地之內, 天帝在苦口婆心地勸,如今玉皇劍隻認華陽仙君,天帝還等著華陽用玉皇劍去殺了那魔頭呢。

然而天帝說了半天, 華陽仙君都是兩眼無神, 眉頭緊鎖地盯著虛空, 仿佛陷入了什麼古怪的幻境當中。

華陽仙君時不時地低聲呢喃,握緊拳頭,隨著時間推移,整個人都開始顫抖。突然,禁地當中的大陣封印被觸發,華陽仙君身下蒲團當中鑽出無數隻黑蛇……

隨即禁地內的虛空,突然出現無數鎖鏈,黑蛇與鎖鏈瞬間纏繞絞緊,仿佛在搏殺……

天帝被嚇了一跳,他匆忙往後撤,邊撤還邊問:“華陽,你有數萬年修為,竟是這樣看不破情障之人嗎?”

回答天帝的是漫天黑雲。

這是天道感應到天族禁地有失控的邪祟,自發降下雷劫,烏墨般的劫雲遮蔽住原本的琉璃之光,整個禁地之內瞬間狂風大作,再不見昔日祥和安寧。

不該這樣的。

華陽不是這樣的人……

天帝心中警鈴大作,匆忙招出護身法寶,朗聲道:“華陽!孟確已經死了,你莫要在這麼執迷不悟了!”

隨著他話音一落,未曾看清動作,便被華陽仙君掐住了脖子。

“你再敢亂說,我殺了你!”華陽仙君眼底升起怒意,惡狠狠地威脅。

不會的,小確不會死。

那天離開的時候,小確還跟我說,他學著做了一翁凡間的清酒,想要和我一同品嘗。

小確那麼怕疼的人,怎麼會忍得了祭劍的痛。

就算有心想幫自己,但也隻要一會兒,他就會叫停,哭著喊著找自己安慰。

要自己抱他,要自己親他。

華陽的神智陷入了詭異的混亂當中……

不過他掐著天帝的力道之大,直接捏碎了對方的護身寶物。仙人是已經不需要呼吸的存在,但脖頸若是斷掉,也是必死無疑。生死被他人掌控的感覺很不好,然而天帝看著華陽仙君那陰鷙森冷的眸子,張了張嘴,又不敢說彆的,生怕惹到華陽,讓他真的動手……

雙方這樣僵持了一會兒,華陽仙君不知想起什麼,突然朝著天空的劫雲扔了一道術法,竟是直接破開了天道劫雲。

華陽仙君和天族禁地的劫雷打了一會,又留下一地狼藉,消失在天帝麵前。

僅僅是幾息的功夫,華陽仙君便從九重天禁地,跑回了升平宮,他第一時間去了卸花殿。

卸花殿內侍奉的仙娥,被突然出現的華陽仙君嚇了一跳,她們幾乎要以為這是魔修打進來了。畢竟,和劫雷掐架之後,華陽仙君身上的衣服幾乎已經成了布條,狼狽不堪的跑進來,全無半點仙家氣度,甚至連個略微平頭正臉的凡人都比不過。

簡直像個乞丐。

仙娥心中腹誹,卻半點不敢上前,畢竟外貌歸外貌,華陽仙君的修為擺在那兒,不怕不行。

華陽仙君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把卸花殿轉了個遍。

殿內沒人。

他又記起孟確喜歡獨自在那竹林裡,誰料匆匆趕過去,隻能看見一地焦褐,零星地幾顆竹子也大多被砍去了主乾,隻剩一小節樁子在地上。

華陽仙君眼前一黑,隨即惡狠狠地扯住跟著他的道童,厲聲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同僚推來觀察怎麼回事的道童登時被嚇住,兩股戰戰,不敢出聲……

華陽仙君見道童這樣,瞬間怒火上湧,吼道:“是誰把竹林燒了的!”

仙君威壓本就不是普通仙人能抵抗,此時麵對盛怒之下的華陽仙君,道童眼冒金星,幾乎要翻白眼昏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推道童出來的仙娥在旁邊小聲說:“是大人自己燒的。”

得到這個答案,華陽仙君突然鬆開了抓著道童衣領的手,轉而死死盯著那名說話的仙娥,問她:“為什麼?”

“大人,大人說他要走了,反正竹林也沒人打理,就燒了乾淨……讓我們,回頭再把桃樹栽上,明年開花了好看,還能多收幾筐桃子……”

仙娥在華陽仙君的注視下,逐漸回憶起孟確離開前那陣子的事。

這些的確是孟確說的,雖然孟確當時還把自己的物什都收了送人,一副不打算回來的樣子。但前線的事情還未傳到升平宮,仙娥並不知曉孟確死訊,她說完之後,也沒多想,甚至還有閒心去扶一把即將撅過去的道童。

華陽仙君盯著仙娥看了許久,久到仙娥心裡發毛,才突然笑著問她:“小確說沒說去哪兒?”

此刻的華陽仙君雙眸赤紅,狀似瘋癲,陰冷凶狠看著彆人時候還算能接受。突然間露出笑模樣,要多詭異就有多可怕,仙娥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可她並不知道孟確要去哪裡……

就在僵持之際,另一名仙娥小聲開口:“大人說,他想去蓬萊……”

這是收了孟確烏龜那名仙娥。

當日她收了烏龜,聽孟確這樣說過一句。那時候孟確不讓她告訴旁人,她隻是隨口說了句,若是仙君問起,她會照實說。

可那時候的仙娥,並未想到華陽仙君真的會問,還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問起。

仙娥哆哆嗦嗦地說了當日孟確送自己烏龜的事,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還將烏龜給找了出來。

“這是大人說送我的……”仙娥其實有些舍不得烏龜,可看華陽仙君的樣子,她身體裡的求生欲,本能地讓她不敢私自留下烏龜。

簡直像個乞丐。

仙娥心中腹誹,卻半點不敢上前,畢竟外貌歸外貌,華陽仙君的修為擺在那兒,不怕不行。

華陽仙君如入無人之境一般,把卸花殿轉了個遍。

殿內沒人。

他又記起孟確喜歡獨自在那竹林裡,誰料匆匆趕過去,隻能看見一地焦褐,零星地幾顆竹子也大多被砍去了主乾,隻剩一小節樁子在地上。

華陽仙君眼前一黑,隨即惡狠狠地扯住跟著他的道童,厲聲質問:“這是怎麼回事?”

同僚推來觀察怎麼回事的道童登時被嚇住,兩股戰戰,不敢出聲……

華陽仙君見道童這樣,瞬間怒火上湧,吼道:“是誰把竹林燒了的!”

仙君威壓本就不是普通仙人能抵抗,此時麵對盛怒之下的華陽仙君,道童眼冒金星,幾乎要翻白眼昏過去了。

也不知道是過了多久,推道童出來的仙娥在旁邊小聲說:“是大人自己燒的。”

得到這個答案,華陽仙君突然鬆開了抓著道童衣領的手,轉而死死盯著那名說話的仙娥,問她:“為什麼?”

“大人,大人說他要走了,反正竹林也沒人打理,就燒了乾淨……讓我們,回頭再把桃樹栽上,明年開花了好看,還能多收幾筐桃子……”

仙娥在華陽仙君的注視下,逐漸回憶起孟確離開前那陣子的事。

這些的確是孟確說的,雖然孟確當時還把自己的物什都收了送人,一副不打算回來的樣子。但前線的事情還未傳到升平宮,仙娥並不知曉孟確死訊,她說完之後,也沒多想,甚至還有閒心去扶一把即將撅過去的道童。

華陽仙君盯著仙娥看了許久,久到仙娥心裡發毛,才突然笑著問她:“小確說沒說去哪兒?”

此刻的華陽仙君雙眸赤紅,狀似瘋癲,陰冷凶狠看著彆人時候還算能接受。突然間露出笑模樣,要多詭異就有多可怕,仙娥也情不自禁地打了個哆嗦。

可她並不知道孟確要去哪裡……

就在僵持之際,另一名仙娥小聲開口:“大人說,他想去蓬萊……”

這是收了孟確烏龜那名仙娥。

當日她收了烏龜,聽孟確這樣說過一句。那時候孟確不讓她告訴旁人,她隻是隨口說了句,若是仙君問起,她會照實說。

可那時候的仙娥,並未想到華陽仙君真的會問,還是在這樣的情景下問起。

仙娥哆哆嗦嗦地說了當日孟確送自己烏龜的事,甚至為了證明自己所言不虛,還將烏龜給找了出來。

“這是大人說送我的……”仙娥其實有些舍不得烏龜,可看華陽仙君的樣子,她身體裡的求生欲,本能地讓她不敢私自留下烏龜。

那人美豔妖嬈,自有一股閒適慵懶之感,然而在他注意到始終跟在華陽仙君身後的玉皇劍之後,卻陡然變得殺意騰騰。

突然冒出來的人,二話不說,直接提劍朝著華陽砍了過來。

不等華陽動作,玉皇劍便自發護主,擋在了華陽仙君身前,劍身兩相撞擊,發出“錚”地一聲。

玄青色衣衫那人被玉皇劍震得連連後退,不禁怒道:“好你個華陽,幾天不見,竟然真讓蠢竹子祭劍了!你這人真是好狠的心!”

第26章 是該一起去死的。

26、 是該一起去死的。

先前被偷襲都無動於衷, 但華陽仙君卻在聽見那人的話之後,眼神陰沉的看了過去。

魔尊虺遊,他自然是認識的, 不久之前, 還被這家夥偷襲受了一擊重創, 差點把神魂給交待出去。

隻是華陽仙君完全不明白, 仙界那些家夥也就算了, 為什麼現在他也要冒出來,告訴自己小確祭劍的事!甚至還用這幅氣惱、悲憤的表情看自己。

就仿佛小確真的死了一樣……

小確明明隻是偷偷溜到蓬萊玩了。

小確怎麼會死……

我一定會把小確找出來,會和他道歉, 會和他說清楚。

哪怕,哪怕小確想要見見那個凡人……

那個凡人。

小確一直惦記的凡人,想要離開自己,去找的那個凡人。

華陽仙君隻覺得眼前一陣陣發黑, 登時紅了眼眶, 他眼前似乎出現了一處大陣, 熊熊火焰燃燒著,燒乾了孟確的骨血, 淬煉出了孟確的神魂……

他想過去救人, 卻隻是更近距離的看清了孟確的神魂如何消散。

孟確死了。

他連孟確的衣角都碰不到, 就眼睜睜看著孟確神魂被玉皇劍吞沒, 從此在天地間消散。

華陽仙君感覺心臟上仿佛多了無數禁製在撕扯, 細細密密地痛感從他骨頭縫裡鑽出來,又插|進去,反複折磨著華陽仙君。

明明已經痛到極致, 可華陽仙君的表情卻越發麻木, 看向不遠處的。

似乎是感應到主人的心情, 玉皇劍發出低低地嗚咽,但華陽仙君卻置若罔聞,他不願意再多看玉皇劍一眼。他另外招出一柄靈劍,朝著麵前的魔頭衝了過去。

既然已經失去孟確了,他想不到自己還有什麼繼續活下去的理由,也許就這樣追隨小確死去,才是自己的歸宿。

華陽仙君不要命一樣朝著麵前的魔尊打了過去。

似乎是沒有料到華陽會這樣不管不顧,魔尊虺遊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隻是幾息功夫,二人便在蓬萊島的半空中,交手了數百回合。

虺遊是魔界中廝殺出來的尊主,實力自然不容小覷。

不論是被封印的數千年前,還是僥幸得以逃出封印的數千年後,他都更擅長謀劃和隱匿布局,但在對敵當中,也鮮有敗績。

如今和華陽仙君較上勁,他非但不像往常一般尋找機會偷襲,甚至還有閒心嘲諷。

“蠢竹子也就是信了你的邪,不然快快樂樂在凡間修煉,怎麼就要賠上一條命了……”

“你肯定不知道,蠢竹子因為沒了竹芯,元氣大傷長出花箭的事吧……他其實可難過了。不過不是難過自己要死了,而是難過他化形出的身體,長出了白發。”

虺遊說完,正要琢磨繼續怎麼說。

卻不知道剛剛的話,是哪裡戳到了華陽仙君,隻見華陽仙君流暢地攻擊突兀地僵了一瞬,露了個大破綻給虺遊。

虺遊也不客氣,抓緊機會就要替蠢竹子報仇。

華陽仙君被虺遊打落雲頭,重重地跌在蓬萊島上。

雖是上仙大能,這樣摔一下也是會受傷的,華陽仙君能感覺到自己身體骨節稍有錯位,隻是稍微動作,實質性地疼痛就牽連全身,短時間裡,靈氣運轉也成了問題。

這種對敵檔口出意外,華陽仙君非但沒有慌,反而依舊在想虺遊剛剛的話。

小確是失了竹芯,才長出花箭的嗎?這怎麼會……

自己分明給他備下了療養的靈藥,足足的分量,能讓小確恢複元氣。

小確休養的大帳有他布下大陣,外人依舊是進不去的,難不成,是侍奉的人出了問題?

華陽仙君還沉浸在思考哪裡出了問題,虺遊卻已經殺了過來,待到煙塵散去,他從手中飛出一顆青色蛇頭,直直朝著華陽仙君露出尖銳地蛇牙,打算給他來上一口。

讓華陽仙君嘗嘗自己這數千年來,無時無刻不被封印大陣折磨的痛苦。

“真不知道那蠢竹子都死到臨頭了,為什麼還惦記你這種道貌岸然的家夥,真不知道是不是你給他灌了迷魂湯才這樣——”

虺遊是真沒想到,在他打算偷用接引蓮池下到凡間的檔口,竟然能碰上落單的華陽仙君,甚至還能如此順利地把華陽仙君給製住。而且這華陽,看起來也不像是對蠢竹子無情無義,多說兩句就要生要死起來。

虺遊微微眯了眯眼,其實也不怪華陽這樣,他在凡間的那個轉世,不也是為了那蠢竹子要生要死的。

虺遊像是記起什麼好笑的事,不禁露出個古怪又滲人的笑來——自從破開封印出來以後,自己想做的事,還真是每一樣都順順當當。

不過要除去有關那蠢竹子的事。

大概,還是因為蠢竹子太蠢,才會沒辦法料到他的心思吧。也是自己當時沒有狠下心,以為華陽仙君不至於那麼快地想送蠢竹子上路……

“如今局麵,恐怕是天道也站在了我這邊。”

魔修都有在敵人臨死前折磨獵物的習慣,虺遊也不例外,他打著先把華陽毒倒,再一點點告訴他自己謀劃的主意,想看著華陽崩潰,絕望……接著給他一點點希望,再一刀結果了他。

毒|牙狠狠咬到華陽仙君的血肉當中,能藥倒上仙的毒|液,是帶著魔氣直接作用於神魂當中的……

那一抹魔氣的黑色,很快與折磨華陽仙君百餘年,無法根除的魔氣相融合。

兩相碰撞之下,剛剛還沉浸在不如就這樣死去念頭裡的華陽仙君,很快察覺出了不對,他看向麵前的虺遊。

隻見虺遊身上魔氣一晃而過,變化出一身法袍錫杖的打扮,他朝著華陽仙君略略頷首,做出個凡間佛修才有的禮。

“如今這情景還真是和百年前相似……”虺遊搖晃著手中錫杖,輕笑一下。

盯著虺遊得意的笑臉,華陽仙君的眸子逐漸冰冷,皺起眉頭。

虺遊,仲遊。

自己竟然是一直不曾懷疑過什麼。

不過瞬間,華陽仙君就想通了其中關竅。魔界的魔頭不是一下子破開封印的,而破開封印之後,也未曾立刻與仙界開戰,甚至極少出現在雙方交手的第一線。

本以為是魔頭狡猾,又或是數千年的封印耗空了魔頭修為,他在休養蓄力。

可按這魔頭數千年前的做派,一向是如同潛藏在角落,暗中窺伺的毒蛇,隻會在時機成熟的時候給予敵人致命一擊。為了這時機,魔頭會有無數後手謀劃……

自己竟然是半分沒有懷疑過。

下凡曆劫是自己順應天道所為,魔頭破開封印後,分出化身下凡,結果了那個凡人轉世。

至於籌謀百餘年,偷盜靈泉的行為,隻怕是想要隱藏他的真實意圖。

“華陽你說,若是你就此墮魔,那蠢竹子還會喜歡你嗎?”虺遊像是在問華陽仙君,又像是自問自答。

聽見虺遊的問題,華陽仙君不屑輕哼,沒有回答。

小確,小確不喜歡自己。

小確隻喜歡那個凡人。

若是墮魔能讓小確喜歡自己,華陽仙君覺得可以一試。

虺遊仿佛沒有料到孟確這反應,他嘎嘎笑了兩聲,仿佛被激怒一般,提起錫杖便朝著華陽仙君的胸口要刺。

仿佛是上輩子的噩夢“鈴鈴鈴”聲響起,虺遊惡狠狠地說:“算了,你還是去死好了!”

這回華陽仙君沒有任由虺遊動作,他垂在身側的手顫抖著招來遠處靈劍,當即就要反擊,就算是要死,他也不該死在虺遊手裡。

他要死在有小確的地方……

虺遊不怎麼在意華陽的反擊,他能先一步翻出毒蛇去毒華陽,再顯露化身本相,就是料到了華陽沒還手餘地。

搖晃的錫杖一頭帶尖,虺遊用上術法,困住華陽仙君動作,直直地刺了下去。

“叮——”錫杖與一個閃著青光的劍身相撞,虺遊再次被反震得後退。

虺遊不可置信地看著眼前的玉皇劍,意識到是玉皇劍擋了這麼一下,他臉上的笑意越發扭曲猙獰:“蠢死了!真是死了都不讓人安生……”

虺遊這樣說完,玉皇劍巋然不動。

倒是華陽仙君看見玉皇劍劍身上沾了一抹黑色魔氣,陡然皺起眉來。

這是小確留給自己的……

不等華陽仙君多想,蓬萊島上突然多出了許多仙人。這是天帝帶著一眾上仙,總算是追上了華陽仙君的步伐。他們到的時候,看見蓬萊島上一片狼藉,再看那個變做僧人打扮的魔頭。就算搞不清楚狀況,卻明白華陽仙君大約落了下風。

見此情景,眾仙紛紛祭出法寶,打算助華陽仙君一臂之力,降住那魔頭。

仙界眾人圍攻,虺遊倒是不怎麼緊張,他徐晃一槍,便直接跳進了蓬萊島的接引蓮池。仙界眾人也未曾多想,立刻又追了過去,登時接引蓮池閃過無數金光,竟是都跟著虺遊跑到了人界。

千年之後,人界。

這會兒正是午後,原本應該清閒的茶肆,反常地人滿為患,全都擠在台下,聽那說書先生講故事。

“話說那魔修跳進蓬萊島蓮池,遁逃到了人間,自此,牽涉仙魔人三界的大戰,便是拉開了序幕……”茶館內的說書先生拍了下手中醒木,摸了摸胡須,看著下頭眾人被他吸引來了注意,露出一個滿意的笑來。

自打千年前仙界大亂,甚至還禍害到了人界,天地靈氣就亂了。凡人不尊君上,神仙不佑信眾,妖邪肆無忌憚。

如今這世道,也就是講講這種神仙妖怪的故事,才能勉強勾起眾人興致了。

說書先生微微歎氣,正要往下說,卻在人群人看見個漂亮青年與他對視,隻是略略看了一眼,便覺通身疲乏儘散。

說書先生心中感慨,好看的人,真是隨便看看都舒服。

作者有話要說:

ooc小劇場

虺遊:如果你是DJ小確還會愛你嗎?他會愛你嗎?他愛你嗎?

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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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不起,發現23點好像總是寫不出來,大家還是早上起來看吧,不要熬夜

_(:з」∠)_

第27章 回首已成往事

27、 回首已成往事

說實話, 孟確沒想到自己還能恢複意識,清醒過來。

當神魂消散的瞬間,他隻覺得像是墜入無邊黑暗, 脫離了無邊無儘的疼痛折磨, 孟確甚至覺得就這樣睡過去也挺好的。

準確來說, 孟確醒過來的時候, 正在一方小院。

他像是所有靈智初開的化形妖靈一樣, 滿心茫然,也沒什麼真實感。

救了他的不是彆人,正是當年孟確看著坐化, 親手埋土裡的,虛策山的老道長。

老道長還是穿著他那身洗得發白的道袍,胡子發白發黃,臉頰瘦得不成人形, 一副嚴重營養不良的樣子。在孟確突然化形出現的時候, 老道長正笑眯眯地往地上澆水, 剛好撒了孟確一臉的水。

當時孟確一下子還沒怎麼記起死前種種,光是在震驚老道長竟然能死而複生。

“喲, 這麼快就化形出來了?”這是老道長和孟確講的第一句話。

後來孟確才知道, 為了給孟確聚魂, 老道長用了三百多年。

等孟確把前塵往事想起來, 老道長隻剩下了歎息:“記得就記得吧, 都是命。”

是命。

孟確覺得自己真是命不好。他想起以前在凡間看過的那種話本,問老道長有沒有能讓他失憶的藥,他覺得自己非常需要忘記某個不想記起來的人。

老道長吹了吹胡子, 不客氣地說:“你在上九天, 被華陽用了百年禁製折磨, 都沒把盛淮景忘了,你覺得我會有那種東西?”

孟確一時語塞,不知道怎麼接話。

他不知道老道長怎麼啥啥都知道,正心虛地左顧右盼,老道長伸手戳了戳他額頭:“再說了,你看得那些話本兒裡,沒告訴你主角失憶以後,還會重新和那個渣男好上嗎?忘了渣男一時爽,回頭再識人不清被騙走,老子上哪兒再去找一顆——”

老道長說到關鍵之處,就沒繼續說了,轉而岔開話題,問孟確:“當年讓你好好待山裡清修,不要和凡人接觸,為什麼要跑出去?”

老道長對自個兒怎麼死而複生的閉口不談,孟確是怎麼活過來的也諱莫如深。如果孟確好奇心爆棚,非要知道,老道長就隻說他是受人所托,又和孟確說,再問他就不乾了,走人了。

孟確脆弱的本體青竹沒有靈氣護著,估計不是自個兒長不大,就是被過路的山精妖怪啃了下飯。

好不容易活過來,孟確也不想又不明不白的死了,麵對老道長的責問,隻好也跟著打哈哈:“您不是什麼都知道嗎?”

“哼——”老道長當然是知道的,但他實在懶得說孟確。

此後百年,孟確也都在跟著老道長修行,倒是對凡人修煉這事了解得更多了。

不過大約是這回老道長掉了馬甲,讓孟確知道他來曆不是簡單的凡人道觀道士後,他對孟確的要求,就不再是六根清淨的苦修了。

老道長十分淡定地說:“你這小青竹,紅鸞星動,天命如此,多見識些人也是好的,合該回頭挑個滿意的。”

然後老道長就去山下媒婆那兒,順回來幾冊人間青年才俊的畫像小冊,一副十分熱衷於讓孟確擺脫孤家寡人的狀態,他甚至明裡暗裡給孟確安排過幾場相親。

雖然都以對方驚訝孟確這麼好看也要相親,震驚過後紛紛生出“我可以”的念頭,而孟確明白是怎麼回事後,非常無語地和對方道歉,表示自己隻是幫師父來送酒/送信/還錢,沒有要相親的意思,和對方遺憾揮手告終。

這麼折騰過幾輪,老道長也看明白了,他問孟確是不是還惦記仙界的華陽仙君?

孟確用看傻子的表情看向老道長,又靠著尊老愛幼,以及不能忤逆師長的良好品行,把話咽了下去,隻給早已明了這是個為老不尊的家夥,一個冷淡地表情當做回答。

其實從他神魂與肉|身分離的那刻開始,他就漸漸記起了有關盛淮景和華陽仙君的事,不過那時候他已經沒了肉|身,神魂又過於虛弱。同時還要麵對鳳凰真火炙烤,最終他在察覺到華陽仙君氣息的瞬間,喪失全部求生欲,隻想快些結束那無邊無際的折磨。

大約是不需要思考,就能推斷出,這樣死去,才是唯一離開華陽仙君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