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2 / 2)

看莊鳴非穿不可的意思,還是拿起衣服去衛生間換了。

換完出來,莊鳴亮起了眼睛打量他說:“梁洌,我要喜歡男的,我一定會愛上你。”

梁洌不信莊鳴的廢話,他覺得莊鳴根本不愛人類,認識莊鳴這麼多年,他從沒見莊鳴對誰產生過這方麵的興趣。

他不舒服地扯了扯領帶,將帶來的□□插在了腰上,接著一步上前又抓到了莊鳴的手腕,毫不猶豫將莊鳴銬在床上。

“梁洌!你這是乾嘛!”

梁洌搜走他的手機說:“結束之後跟我回去。”

“回哪裡去!放開我!”

莊鳴大喊起來,但梁洌完全不理他,轉身就走了,聽到門關上的聲音他突然僵住不動,愣了片刻仰頭大笑起來。

梁洌到達32樓的時間離8點還有5分鐘,但從電梯出來並沒有看到能直走的通道,正懷疑莊鳴是不是說錯了,他掛脖子上的掛墜忽然亮了一下,正對電梯的牆壁中間,就像魔法一樣出現了一個通道。

他走到通道前先伸手碰了碰,確實不是什麼投影,而是真的就這麼一眼間出現了一個通道。

經曆了那麼多怪事,他已經不驚訝了,而是警惕起來,往通道裡走進去。

儘頭的門並沒有人把守,他推門進去,第一眼注意的就是牆上密密麻麻的白色麵具,沒有什麼花紋,就是純白一片,全都一模一樣。

原本麵具應該更多,應該是被人取走了,剩下了許多空掛鉤。

雖然房間裡沒看到監控,但說不定哪裡有看不見的攝像頭,梁洌裝作很熟練地去牆上取了一個麵具,戴上就往另一扇出去。

門後又是一個通道,大約三四米,走出去就是宴會廳。

他定在門前看出去,空間很大,整體呈圓形,至少有十幾米的層高,豪華寬敞,四周像劇院一樣貼牆有兩層觀眾台。

除此之外並沒有邪.教裡那些詭異的東西,看起來太正常了,反而讓他覺得不正常。

就比如裡麵的人,一個個穿著各式各樣的嚴肅正裝,卻戴著統一的麵具,像是列隊一樣站得整整齊齊,又如同真的宴會一樣與旁邊的人平常地聊著天。

這時有人看過來,梁洌立即收回視線走進去。

相隔十年,還戴著麵具,他不可能這麼遠看認出他養父母,他打算的是盯好所有人,等申屠零的人趕來甕中捉鱉,到時就能找到裡麵有沒有他養父母。

找到莊鳴所說的位置,他有些不自然地站過去,發現並沒有他想象的邪.教那麼嚴肅,周圍的人都很平常地在聊天。

他沒開口也沒找他搭話,於是靜靜地聽旁邊在說什麼。

“什麼時候才會輪到我,好想快點成為**的一部分。”

“我也想,這樣的人生太沒意思,我昨天割腕了,你看。”

“你這樣不行的,割脖子死得快一點。”

“彆傻了,沒有得到**的祝福,獻祭是沒有用的,隻能成為腐爛的肉塊。”

幾人的語氣和聊晚上吃什麼沒有區彆,梁洌沒聽清他們說的“**”是什麼,隻有一股說不出的不適感。

雖然看不見臉,可聽聲音這幾人的年紀都不大,他下意識看過去,卻所有人都突然安靜下來。

梁洌感覺很奇怪,沒有任何信號,這些人是怎麼做到同一時間都不再說話了的?

他跟著也筆直站好不動,這時本來明亮的宴會廳突然關燈,隻剩最中央有一束光從最頂端打下來。

一個穿著精致西裝的中年男人從黑暗中走出來,他沒戴麵具,走到宴會廳的最中間停下。

梁洌才注意到地板的花紋,單看一部分很正常,可是整體連起來是一個奇怪的符號,與莊鳴給他的掛墜形狀一模一樣。

男人站定後沒有演說,甚至連聲音都沒發出一聲,默默地仰起頭,對著頂上的燈張開嘴,仍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整個宴會廳都很安靜,連呼吸聲都聽不到,像所有人都開了靜音。

梁洌不明白這到底是什麼儀式,奇怪地也向那盞燈看去。

突然,所有人嘴裡同時發出聲音,他隻能形容成發出聲音,因為出口的音節聽起來怪異無比,不像是任何一種語言,甚至不像是人類應該發出來的聲音,強烈的異樣感讓他渾身激起了發麻的寒意。

驟然間,聲音又突兀地停止。

接著,所有人都整齊地,同時地,發直地盯向了他。

——我怎麼了?

梁洌連忙摸到身上唯一能稱作武器的電擊器,從之前的自殺案來看,這個邪.教不會主動殺人,而是誘導彆人自殺。

誘導的方式是對對方精神攻擊,讓人產生去死的念頭,直到自殺。他想的是用電擊器電暈自己,隻要他暈過去,就沒有辦法對他進行精神操控,申屠零趕來他也能獲救。

然而,他還沒確定是不是他借用莊鳴身份進來被發現了,就看到中間男人的嘴越張越大,大到和一個盆差不多,完全超出了人類的範疇。

下一刻,男人的嘴裡噴湧出來一堆詭異的“枝條”,就像某種以簇生長的灌木乾枯後留下的枯枝。

可是這些枯枝又不像真的樹枝,表麵裹著一層黏膩的□□,有種肉感。

什麼東西!

梁洌無法形容,隻見男人嘴裡的枯枝越“長”越多,最後和男人連成了一顆乾枯的阿拉伯龍血樹。

就在他這麼想的一刻,枯枝突然活了,無比靈活柔韌地往四周鋪開,仿佛在尋找什麼。

梁洌仰頭,發現一根觸肢碰到了他的額頭,頓時其他觸肢全向他湧過來。

他身邊的人又詭異地同時整齊往後退開,留他一個人在原地。

數不清的枯樹觸肢瞬間纏住了他,將他拉到男人麵前,他手裡的電擊器掉落,連電暈自己的機會都沒了。

其他人這時又開始發出聲音,在生命受到威脅時,梁洌再聽到這詭異的音節,更加毛骨悚然。

他想過最糟的可能是他被抓住,最後以血腥的方式自殺,怎麼也沒想到這裡會出現這樣詭異的怪物。

他不知道要怎麼辦,也想象不出能怎麼辦,這些觸肢的觸感與之前的怪物完全不一樣,像某種生物的爪子,滑過他的皮膚會留下條血痕。

觸肢尖生出更細的枝條直接鑽進他的皮膚,順著他的神經在他身體裡漫延,他聽到了一個仿佛地獄裡傳出來的枯啞呼喚。

——寶貝,找到你了。

中年男人已經完全消失,隻剩下一個詭異到無法形容的怪物。

毛骨悚然已經不足以形容梁洌此刻的感受,那些伸進他身體裡的觸肢仿佛在攪動他的血肉,最後到達了他的大腦。

他沒有感覺到疼痛,反而有一種愉悅麻痹著他,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模糊,慢慢變成了隻在他夢中重現的場景。

他沒有10歲以前的記憶,就像他的人生是中途開始的,記憶最初的地方就是醫院。

說是醫院隻是因為那裡有醫院裡治療的儀器和病房,並不像真正的醫院人來人往,他甚至沒有在裡麵見過除他之外的病人。

在那裡他住了一年,除了給他看病的醫生外,他幾乎沒見過其他人,每天唯一要做的事,就是看電視裡錄放的“人類生活指南”,他從裡麵學習怎麼像人類一樣吃飯,像人類一樣走路,像人類一樣生活。

等他終於學會做一個正常人,才見到了其他人,但他很快就發現自己似乎並不受歡迎,有的人甚至害怕他。

他不明白為什麼,也不知道怎麼主動地去和彆人說話,他以為世界上所有人都是這樣,那些會笑,會溫柔說話的人都隻在電視裡,直到他被收養的那天。

他第一次見到和電視裡一樣的房間,有貼滿牆壁的卡通畫,航天器一樣的燈,船一樣的床,還有電視裡那樣溫柔對他笑的父母。

“今天起你就叫梁洌,我們是你的爸爸、媽媽,你喜歡這個房間嗎?”

“喜歡!”

明明是他的記憶,梁洌卻仿佛是個旁觀者,他不禁想原來那時他真的那麼高興。

可是回憶的鏡頭一轉,溫柔的養母對他說:“你不配做我的兒子!像你這樣的怪物,我們不要你這樣的兒子。”

慈愛的養父也對他歎氣,“梁洌,我們不能再把你留下了,你應該回到你該去的地方。”

——什麼地方?

下一刻,梁洌發現自己在一個漆黑的房間裡,而他變成了更小的模樣,一個女人抱著他,對他說:“寶寶,彆怕,我會永遠陪著你的,永遠。”

可女人說完就把他關在房間裡,他害怕地大喊:“媽媽!媽媽!不要——救——”

不等他喊出來“救我”,周圍突然伸出來無數奇怪的東西,這不是一個房間,而像是某個怪物的口腔,那些伸出來的是怪物的“牙齒”,他被可以隨便變化的“牙齒”纏住,撕扯,劇烈的痛疼讓他用儘力氣大喊起來,可是他發不出任何聲音,隻有內心的呼喊。

——好痛。

——太痛了。

——媽媽!

——救我。

梁洌雙目僵滯地瞪著,仿佛一個盲人,他的意識被硬生生撕成了兩半,一半沉浸在難以脫離的回憶裡,一半被釘在這個詭異的世界,看著眼前癲狂的怪物。

突然間,半空中騰起了一團黑氣,不到一眨眼的時間就鋪滿宴會廳的整個天頂。

數條巨大的觸手從黑氣伸出來,每一根都比最大的古樹還要粗,帶著無比強烈的壓迫感,從半空中壓下來,本能的恐懼油然而生。

梁洌不知道他是怎麼看出來的,但他確定這就是那隻怪物。

果然,巨大觸手的尖端突然分生出小一些的觸手,是他熟悉的形態,急切地向他伸過來。

觸手尖剛剛碰到他,紮進他皮膚裡的枯枝就退開,從他身上縮走,他隨即被密密麻麻的觸手卷過去,牢牢地裹住。

其他的觸手落下來,那棵龍血樹一樣的怪物崩散而逃,可是被比更快的黑氣纏住,接著送到了觸手之下。

巨大的觸手裂開了如同“嘴”一樣的存在,裡麵探出菌絲一樣的黑氣,將枯枝拖進去,瞬間吞噬殆儘。

周圍的人此刻像是已經完全瘋了,他發狂地到處撕咬,殘殺或自殘。

梁洌什麼都沒看到,他被裹在觸手的“懷抱”裡,滑膩的觸感摩挲著他露在外麵的皮膚。

他一點也不覺得被救了,隻有更深的恐懼,瞳孔縮成了一個點,身體如同完全脫離了他意識的控製,沒有絲毫反應。

半空中的黑氣突然籠罩下來,纏住他的觸手突然消失,而他被抱進了一個溫熱的胸膛裡。

接著黑氣散去,怪物不見,他看到了褚玄毅。

褚玄毅為什麼會在這裡?剛剛的那個怪物去哪兒了?

這一定還是他的幻覺,實際他可能已經快死了。

——好像也沒什麼可怕的。

梁洌有一瞬間想就這樣沉寂下去,反正他一無所有,他活在這個世界,從來沒有什麼是屬於他的。

其實他也覺得這個世界,對他來說沒有意義。

可是他忽然感覺有人在吻他,溫熱的舌頭舔過他唇,掃進他的齒間,像是逮住了他要跌進死亡深淵裡的意識,極儘地纏繞,吮吸,最後將他拉回了人間。

“看著我,彆怕。”

“我在這裡,梁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