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開始窈娘沒有說要沈謙相助時,他就知道懷中的女子看似軟懦,實則最是有骨氣要強的,聽得她說這樣的話,沈謙忙解釋道:“論聰慧論心機,你是在李氏之上的。可你心善,不如她心狠。”
沈謙曾經在沈府時,也說過她心善,可在窈娘看來,自己手上已然是沾了人血的,若是真的善,定然能釋懷仇恨,淡忘一切。
“世人隻勸人向善,可這輕飄飄的話,並沒有界定如何善又為何惡,也未說其中的艱難。”沈謙望著平靜的湖麵唏噓:“若是你連殺母之仇也能和解,我才是真看錯你了。”
晴天裡的風,將沉寂在時間許久的寒冬漸漸吹散,窈娘抬起眼眸平視前方,淡笑道:“那我等著,與她相見。”
李氏躺在冰冷的地上,想著過往種種,她心中也詫異窈娘究竟是何時生出了這般歹毒的心思。
“可當初她隻有五歲,怎麼可能......”李氏反複說著這句話,她實在百思不得其解。
夜裡孟儉再打開了屋門,環顧四周才見李氏趴在地上,他嘲諷一笑:“你以為裝作這般可憐的樣子,我就能放過你?”
還好是暗夜中,他深色袍子上殘留的血跡並不真切,白日裡因著李氏抵死不認,他便鞭笞了陪嫁過來的曹氏,誰知那倒是個忠心的老嬤,分明打得半死,還是不吐半字。
李氏見他進來,才艱難坐到椅子上,依舊是挺直了背脊,如同往日那般。
“那個賤人到底想怎麼樣?”
孟儉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罵道:“早前還嘴硬,如今知道那丫頭有了靠山,這就認輸了?”
李氏並不說話,燭火映著她的臉明暗變化,顯得格外陰深詭異。
孟儉看過去隻覺得她如魑魅,哪裡還有半分心思多停留,起身撣了撣衣裳道:“你若識趣趁早去死,免得彥兒因你蒙羞。”
提到孟彥,李氏眼裡又燃起了希望,人人都要她死,可她偏要活著。
他話音甫落,就聽李氏忽而笑出了聲,偏偏是這樣的夜裡,實在讓人生寒,孟儉快步離去,邊走邊罵:“瘋婆子,我看你是瘋了!”
窗下燭火明亮,紀氏這幾日眼見著眉宇間輕鬆不少,正逢朝廷過節封印,孟彥也是整日裡陪著她,竟然比新婚時還讓她歡喜。
“明日打算回門?”見她舉著燭台與丫鬟翻箱籠,孟彥問道。
紀氏回頭見他似不喜,臉上的表情也跟著緊繃了,答道:“是,明日按禮數是要回娘家的。”
見妻子這般,孟彥有些於心不忍,可想著這些日子因著李氏的事,是不便出門做客了,默了默才沉聲道:“你讓丫鬟回娘家說一聲,今年家中有事,暫回不去了。”
“郎君,可那是我娘家……我爹娘對郎君一直好,連我兄弟也敬著你。”
紀氏眼裡包著淚珠,卻隻能在孟彥的背影中,化作一聲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