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陣子曾寂每日下值,十有八九都能遇到都察院的岑大人,人家是左都禦史,自己不過是小小修撰,曾寂當然明白岑清之的用意。
這日兩人又在皇城外頭偶遇,曾寂瞧著他家中的馬車沒來,遂問道:“岑大人若是不棄,不如乘下官的馬車。”
“這多不好意思。”岑清之象征性地拒絕了一嘴,而後熟練上了馬車。
曾寂頗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才跟著上去。
馬車行得緩慢,街上的煙火氣隔著簾子透了進來,賣貨郎此起彼伏的叫賣聲,將皇城裡的爾虞我詐,散了大半去。
“大人這陣子怕是有話要對下官說,大人不妨直說。”
見曾寂主動開口問,岑清之也豁出去老臉問道:“其實早就想問問曾修撰,可有婚配?”
他自然摸清楚了曾家的情況,曾寂雖說進了翰林,但其嫡母是苛責的,竟然想將自己娘家的侄女娶進門,不免讓人唏噓。
“尚未婚配,隻是家中母親應有打算了。”曾寂答道。
見他說得溫和,神情也是不卑不亢,岑清之點了點頭:“你那母親的娘家,如何與你相配。且不說那姑娘先前許配過人,就是她那爹娘也是難纏的。”
曾寂自然是曉得這些的,心頭也早預備了打算,因此敷衍答道:“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下官也甚是無奈。不過若是表姐賢惠和善,下官也不會嫌棄她先前和離之事。”
岑清之自然曉得他的意思,可他那表姐哪裡是賢惠人,前頭夫家的婆母,可不就是被她氣得中風在床,至今還未起得身呢。
“也不怕曾修撰笑話,我家有一女,比你小兩歲,正是要說親的年紀了。”岑清之提起愛女,臉上也不知不覺泛起了笑意:“她雖比其他閨秀活潑些,可性子是單純的。我知道你先頭回絕了禮部胡大人的保媒,不過說句實誠話,胡家人口複雜,倒是不利你用心前程。可我岑家就三口人,一乾親戚都在浙江,實在是上上之選,你心裡好好想想,如何?”
曾寂聽得他這般,必然是肺腑之言,且岑清之最是清廉,官場上風評甚好,唯獨有懼內的傳言。
想必家風是極好的,這樣的人家教出來的女兒,定然也是心腸純良的,隻是曾寂有自知之明,一個孝字壓在他的頭上,如今掙脫不得嫡母桎梏,與其讓誰家女兒入曾家蹉跎,不如他獨善其身才好。
“下官家中什麼情況,想必岑大人也是清楚的。”曾寂坦然說著自己敗足之處:“身為人子不敢不尊孝道,且家境清貧兩袖清風,不敢耽誤佳人。”
“岑大人厚愛,下官銘記於心,隻是......”
岑清之拍了拍他的肩道:“你成婚後可分府彆居嘛,令堂膝下本有一子,哪裡有讓你養老送終的道理。”
見曾寂低頭沉默,岑清之才唏噓一歎,都說他溫潤如玉,可其中的艱苦辛酸卻無人參破。
“你原先既在家中藏拙多年,一朝入仕必然也有自己的打算,本官可不信你就是那等任人拿捏的性子。”
臨彆時岑清之還乾脆利落道:“我家囡囡可是極好的姑娘,玉京城裡頭再找不出第二個,曾修撰可得好好考慮考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