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下嚇得裴宣不輕,瞬間沒了那等旖旎心思,摟著她肩膀追問:“怎麼了,是扭傷腳了麼?”
她作勢去脫崔緹靴襪,崔緹不敢要她知道自己的小算盤,慌亂躲開,羞羞怯怯的,和獵場受驚的小梅花鹿一般。
裴宣的心搖曳來去,好一會醒過神來,明白娘子意在投懷送抱,她反思片刻,暗惱自己不解風情。
“真沒傷著?”
“沒有。”
“是走累了嗎?”
崔緹小雞啄米似的點點下巴,一臉期待。
文弱書生的裴郎君也很想像英武的兒郎二話不說抱起心上人,這念頭不斷唆使她,憑空使得她生出好多力氣,她鄭重吸了口氣:“娘子,到我背上來!”
她骨架小,細瘦高挑,臨了崔緹怕壓壞她,神情遲疑。
不遲疑還好,一旦遲疑,總讓裴宣介意起坊間所言的“百無一用是書生”,她是書生,但能說她不好用麼?
“快上來!”
顯然是在較真。
崔緹哭笑不得地爬到她背上。
昨晚受迷香影響她意識昏昧,是如何委身裴宣的,具體細節記不分明,前胸貼著清瘦的脊背,鼻尖嗅著這人身上的淡香,她覺得裴宣十八年膳食真是白吃了。
白長一高個子,實際沒多少肉。
她圈著裴宣脖頸,問:“我重不重?”
裴宣驢唇不對馬嘴:“摔不了娘子,緹緹你放心。”
“……”
她問的是這個麼?
算了!
崔緹好生環著她,仗著一前一後裴宣見不著她,她膽子大了些許,喉嚨溢出清淺的笑:“我知道,你那個時候是想親我,對不對?”
“……”
裴宣不吭聲,呼吸卻實在急促了些。
今晚的娘子和白日裡見到的似乎有著不同,夜色壯人膽,她扭頭偷偷用餘光快速瞥了眼,崔緹誘人的桃花麵就這樣印在她腦海。
她倏爾歡喜雀躍起來。
崔緹哪能不知有人偷看,心慌了一霎,嬌聲道:“你不準回看我。”
裴宣應得很乾脆。
相府很大,這條路很長,細小的汗珠淌出來,若春日晶瑩破碎的露珠,再怎麼扮男裝她都是再講究不過的女兒身,氣息清冽乾淨,尤為好聞。
濕軟的吻一聲不吭地落在頸側,裴宣的心顫了顫,心跳怦然。
呼吸聲漸重。
兩人誰也沒吱聲。
羞臊的崔緹隻敢在朦朧月色下輕薄她惦念了兩世的人。
她願意為她捧上最忠貞無悔的心。
然以裴宣的矜持守禮,她哪能指望這人主動?
上輩子受的委屈她要裴宣慢慢還回來。
晚風解人意,徐徐來,徐徐走,崔緹臉頰紅得欲滴血:“你喜歡嗎?”
裴宣喉嚨燒著一把火,燒得她聲音乾啞:“嗯!”
背上的人心滿意足,揚起臉來,企圖借這夜風吹散麵上燥熱。
回到院內,裴宣額頭的汗還沒消,磨磨蹭蹭地坐在位子喝茶,不時瞅瞅恍惚失神的崔緹,她放下茶杯,用眼神屏退眾人。
“娘子。”
崔緹撩眸看過來:“嗯?”
她眉目純情,倒襯得裴宣滿心雜念,隻是汗漬黏在身上她難受得很,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她誠摯地向崔緹發出邀請:“要沐浴嗎?”
下人們早已在淨室備好洗浴的熱湯,這點崔緹原本不知,是白棠趁機同她耳語她才猜到這人起了什麼念。
她喜歡密不可分的夫妻生活,也喜歡看裴宣犯難,尤其喜歡看她拐著彎兒地親近自己。
裴宣是凡人,不是聖人,幾次邀請得到的都是沉默,心尖竄出來的火苗滅了大半,她也深覺此舉孟浪,沒臉往後說。
“那我抱你去?等你洗好了,再來喊我?”
崔緹慢吞吞點了頭。
裴宣眼睛含笑,扶著她胳膊邁進水霧蒸騰的淨室。
一大一小兩隻浴桶,熱湯表麵飄著各色花瓣,水溫適宜,裴宣被熱霧熏得臉紅撲撲的,原地等了半晌崔緹都沒話說,她打算再做最後的掙紮。
“緹緹,我們要不要……”
“什麼?”
崔緹心漏掉一拍,腦子回蕩白棠囑咐的那句——“沒有共浴過的夫妻,算不得真正的恩愛”。
隻是想想,她手腳都在發軟。
看她臉也紅紅,裴宣靈機一動,取下腰間的香囊扔進單人浴桶:“娘子,左邊的水臟了,咱們在這隻桶沐浴好了。”
一個“咱們”,一個“這隻”,崔緹害羞地想捂臉,須臾,噗嗤一聲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