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惠娘欣喜含淚的目光,江晚芙一怔,點了點頭,道,“是啊。”
以她的家世,能嫁給陸致,已經是走了運的事了。若不是同國公府的這樁婚事,她早已被繼母隨意嫁出去,隻留阿弟一人在那府裡,被算計也好,被陷害也罷,她都束手無策,隻能眼睜睜看著。
眼下這樣,是最好不過的了。
江晚芙在心裡朝自己這樣說著,一顆心漸漸安定了下來,情緒也隨之平靜下來,她抿著唇,朝惠娘溫軟一笑,道,“惠娘,我有些累了。”
惠娘原本激動著,一聽這話,立刻壓抑住了,站起來要扶江晚芙回房休息。
回了房,江晚芙合眼小憩,不多時,惠娘便又領了個大夫進來,說是宮裡的太醫,陸致請來的。
照舊是把脈看診開藥。
一番折騰,惠娘便囑咐纖雲送太醫出去,自己留在屋裡伺候。
她抬手替自家娘子拉了拉被褥,語氣裡有一種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的笑意,柔聲道,“大郎君行事妥帖,待您也實在上心。連宮中的太醫,都請來了。”
江晚芙蜷縮在被褥裡,側躺著,抬眼看著惠娘這番模樣,不由得在心裡想,若是阿娘還在,看到陸致的時候,會不會也和惠娘一樣。
但仔細一想,也不一定,阿娘才不舍得她這麼早出嫁。
這般胡思亂想著,瞌睡勁兒便一點點上來了,江晚芙長長的睫毛顫了顫,最終扛不住睡意,睡了過去。
而此時的國公府裡,卻不似以往平靜。
當陸致踏出福安堂後,一個消息便暗地裡傳開了。
二房院裡,莊氏才剛起來,正懶懶坐在梳妝台前,丫鬟再給她梳頭。
莊氏的嬤嬤進門來,躬身上前,在莊氏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原本意興闌珊的莊氏,卻是一下子坐直了,抬手揮退梳頭丫鬟,皺著眉問,“這消息可準確?”
嬤嬤道,“千真萬確。大爺一早便去了綠錦堂,出來後,便又去了老夫人處。奴婢前頭認了個乾兒子,如今在外頭做管事,有個相好的,就在老夫人身邊伺候茶水的。那丫鬟親口說的,大爺一進門,便給老夫人跪下了,說想娶綠錦堂那位。”
莊氏聽得嘖嘖稱奇,搖著頭道,“我這侄兒還是個情種不成?那老夫人如何說的?”
嬤嬤剛要開口,卻見陸二爺從內室出來了,已經換好了官袍。
莊氏見狀,趕忙拋下說閒話的心思,起身去給陸二爺整理領子,邊隨意將方才的事說了,末了道,“也不知老太太答應了沒有?這芙丫頭吧,模樣是好,也不小家子氣,隻是這家世啊,到底欠了幾分。”
陸二爺不耐煩聽婦道人家這些羅裡吧嗦的話,直接道,“你操心這些做什麼?”
莊氏和陸二爺是結發夫妻,平日雖體貼小意,可也是有脾氣的,聞言當即惱了,道,“話不是這樣說的呀!大郎的婚事早些定了,咱們三郎才好定親,總不好趕在幾個哥哥前頭去……”
陸二爺這人脾氣差,但對給自己生下一雙兒女的莊氏,自不會像對妾室姨娘那麼隨意,見莊氏不高興了,倒是語氣稍緩,道,“這親事是大哥親自定的,彆說大郎願意,就是他不願意,也得娶。實話同你說,大郎是庶,偏生是長,一個府裡隻能有一個拔尖的,多了要出事的。你當大哥怎麼選了這麼個家世不顯的長媳,老太太那般疼幾個孫子,當年也肯點這個頭?”
莊氏聞言一愣,有些不解,“可大嫂是公主,二郎這出身,上頭還有個皇帝舅舅,誰能越得過他去?大伯是不是有點多慮了?”
問題就在這個皇帝舅舅身上……
陸二爺在心裡嘀咕了句,卻不再解釋什麼,隻道,“等會兒去給老太太請安,她要是提起,你隻管說好,什麼家世差的話,少在老太太麵前說。”
莊氏趕忙滿口答應下來。
要是她的兒子,要娶一個蘇州通判的女兒,她一百個不答應。但換做彆人的兒子,哪怕是親戚,莊氏也隻是在心裡嘀咕幾句,自不會去出頭。
似國公府這樣的地方,哪有什麼秘密?各房明麵上不說,私下卻都聽到了消息。
自然,陸則也不例外。
酉時過一刻,他剛從刑部大牢審了犯人出來,看了眼天色,原本打算在刑部住一晚,卻忽的改了主意,叫隨從備了馬車,回了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