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致聞言,才放心了,剛要開口,目光卻忽的一頓,在某處停了片刻,有些不自在的轉開了。
江晚芙倒是沒察覺什麼,低頭整理了一下弄亂了的裙擺。
不遠處的陸則,卻把這一幕看在眼裡,他也是男子,很明白江晚芙有多吸引人,小娘子大約不知道,自己仰著臉衝人說話的時候,旁人很難集中注意力,嫣紅的唇瓣、濡/濕的舌尖、濕暖的氣息,還有那顆圓圓的唇珠,哪一樣都比她的話更吸引人。
陸則微微垂眸,撚了撚指尖,抬步走過去,拍了拍兄長的肩,“大哥,人太多了,去摘星樓吧。”
陸致耳根還紅著,趕忙點頭道好。
就這樣,幾人又從人群中擠了出來,朝摘星樓去了。
摘星樓是安慶坊最高的酒樓,樓下就是燈會,今晚這陣仗,近距離賞燈定然是不行了,也隻有遠觀才勉強能看見些。
很快到了摘星樓,一踏進去,上了二樓,就碰到了熟人。
一青年搖著山水折扇,穿著件雲青圓領儒衫,眉目溫和儒雅,卻又和陸致的那種無害的溫文儒雅不同,他的眉眼,似斂著幾分銳利。青衣郎君起身走過來,簡簡單單的動作,卻透出幾分雅致韻味。
郎君走過來後,笑著和陸則打招呼,“既明今日倒是有興致,居然來賞燈了。”
既明是陸則的字,但府裡人很少喊他的字。
陸家郎君們與那青衣郎君寒暄一圈,江晚芙才從中得知,這青衣郎君竟然就是陸書瑜的那位比她大許多的未婚夫,謝家三郎謝回。
比起江晚芙和陸致這種口頭一說的婚約,陸謝兩家的婚約,卻是陛下賜了聖旨的。
江晚芙也發現,自打這位謝三郎來了後,站在她身邊的陸書瑜,一下子變得緊張了,說話結結巴巴得厲害,一句“謝回哥哥”都喊得磕磕巴巴了。
謝回倒是含著笑,神色如常,道,“阿瑜也來賞燈?”
陸書瑜紅著臉點頭,小聲問,“謝回、哥哥,你何時、回、回來的?”
謝回看著麵前磕磕巴巴的小娘子,輕輕一笑,道,“昨日回的,我從惠州帶了些小孩兒玩意兒,改日叫人送去國公府。”
陸書瑜臉更紅,小聲道,“謝謝、謝回哥哥。”
謝回瞧自家小未婚妻這幅羞的要暈過去的樣子,沒好意思再逗她,朝陸則道,“今日摘星樓的廂房緊俏,你們這時候來,隻怕是不好定,不如過去與我們同坐?”
說著,又看向陸書瑜,含笑道,“樓上也有花燈,嫂嫂們在樓上,阿瑜若要賞燈,不如去樓上?”
出來自然要賞燈的,於是表姐妹三人帶著丫鬟,都上了樓,陸家兄弟幾個,則去了謝家的廂房。
眼看著幾人進了廂房,江晚芙一邊朝上走,一邊打趣陸書瑜,“阿瑜臉紅什麼?”
陸書瑜臉紅得快要滴血了,眼睛濕漉漉的,看得江晚芙都不好意思逗她,抿唇一笑,“好了,不逗你了。”
到了樓上,果然是花團錦簇的場麵。
頂樓很大,四麵空曠開闊,中間是十來個廂房,四周呈回字形的回廊,暖黃輕紗被風吹得卷起落下,各色花燈藏於輕紗內外,燈光、影子、夜風、蠟燭、金粉彩繪、燈戲,還有絲竹樂聲和歌女嬌柔的歌聲。
身著華服的娘子和官夫人們,在回廊、廂房內賞燈,時不時傳來低低的嬉笑聲。
江晚芙原本對賞燈興致不大,身處這場景之下,竟也有些眼花繚亂,難得生了些玩鬨的心思,領著菱枝,在回廊中逛了起來。
幾人原本在一處的,走著走著,不知何時就散了,但這摘星樓原本就是給官眷賞燈的,安全自然不用擔心。
所以哪怕走散了,江晚芙也沒刻意去找,在一處角落站定,看台上人做燈戲。
燈影重重,戲腔婉轉,正唱到“隻願君心似我心,心心相惜無二人——”,一陣喧鬨聲響,從遠到近,逐漸將這戲詞都蓋了過去。
江晚芙回頭望去,隻見方才富麗堂皇的回廊上,有火光迅速蔓延開來,火舌卷著輕紗,輕而易舉吞噬了花燈。
炙熱的火浪,在風的助力下,頃刻間將整個回廊都點燃了。
江晚芙怔了一瞬,待回過神,一把拉過嚇傻了的菱枝。
“跑——”
如今二舅母吃了這啞巴虧,可以江晚芙對二舅母的了解,不覺得她咽得下這口氣。
林娘子同二舅母這梁子,隻怕是結下了。
連原本挺同情林若柳的惠娘,這會兒都改了口,委婉道,“藕荷院那位,娘子您還是遠著些。奴婢瞧著,她這性情,未免氣性大了。”
昨日林若柳冷淡的態度,江晚芙自然沒什麼深交的心思,她雖脾氣軟,可並不是任人欺負的性子,便也隻隨意點了點頭,就帶著纖雲去福安堂了。
她上一次來福安堂,還是生病之前,算算日子,也有小半個月未曾踏足了,可今日一露麵,江晚芙便察覺出不一樣了。
倒不是福安堂有什麼不一樣,而是福安堂裡的人,對她的態度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