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 37 章(1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11131 字 7個月前

陸書瑜的生辰過後,天仿佛一下子冷了下來。

再過七八日,更是冷得人打顫。

這一日,江晚芙晨起後,坐在梳妝鏡前,纖雲和菱枝幾個替她梳頭時,她從半開著的窗戶望出去,外頭已看不大到什麼綠了,倒是結了薄薄的霜。

今日難得天晴,日頭極好,惠娘就在院裡,催著幾個丫鬟婆子,將過冬要用的被褥和衣裳搬出來,在院裡晾曬。

吩咐罷,進門後,見江晚芙正望著窗外呢,走過去,問她早膳想用什麼,主仆倆說過幾句話。

江晚芙就朝惠娘道,“惠娘,這幾日你支些銀子,去外頭布莊買些緞錦,尋個手藝好的鋪子,替父親和夫人做幾身冬衣。恐他們久未入京,不知京中嚴寒。”

蘇州的冬天,自然沒有京城的冬天長,也不如京城的這樣冷。因著她的親事,江父繼母和阿弟已經在進京的路上,江晚芙雖和父親不甚親近,和繼母更隻是麵上和氣,但她是妥帖的性格,絕不會落人口舌。

惠娘聽罷,很快明白過來,一口應下,“奴婢曉得了,娘子放心。”

江晚芙抿唇點頭,又道,“再叫布莊送竹青、寶藍、石青、月白的緞錦來,各一匹,底紋就選素色的,若有菖蒲團花的,也可要一匹。阿弟的衣裳,我們自己做。”

鋪子裡做衣裳,總沒那樣細致,倒不如她帶著幾個丫鬟婆子,自己做來得好。從前胞弟的衣裳,便也一直是她在做的。

惠娘又應下,很快就出去傳話去了。

江晚芙用過早膳,就去福安堂給老夫人請安,隔著厚厚的棉簾,就聽見莊氏歡喜愉悅的笑聲,不知是遇見了什麼好事。丫鬟打起棉簾,江晚芙踏了進去,和老夫人請過安,又與莊氏趙氏見了禮,“見過二舅母、三舅母。”

莊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待她和氣,“阿芙來了啊,快坐。”又叫婆子倒盞熱牛乳給她。

江晚芙落座,卻沒瞧見陸書瑜,陸老夫人見她抬眼尋人,便道,“阿瑜昨日跟謝夫人去上香了,估計過幾日才能回來。”

江晚芙聞言,倒是不覺得意外。謝家這位夫人,是謝三郎的生母,是京中出了名的賢良淑德,且對陸書瑜這個未過門的小兒媳,一直十分關照,憐她沒有雙親,常常帶在身邊,視作女兒般,親自教導。

陸家想著,陸書瑜遲早是要過門的,提早與婆母打好關係,日後進門,總是輕省些,且謝家家風清正,謝夫人也是個和氣人,倒也未曾攔著。

中間出了這個小插曲,也不過寥寥一句,話題很快回到了莊氏的身上,她麵含笑意,滿臉紅光,開口繼續道,“阿琇這孩子還瞞我,其實那日母親壽辰,她回來時,肚裡便有消息了,怕我不讓她回,愣是瞞著沒與我說,還不許姑爺說!這孩子,真是越發不聽話了。我昨日就訓她,母親您是多和善的人,若曉得她是有喜,才回不來,哪裡會責怪她,高興都來不及的事!”

莊氏嘴上說女兒不聽話,實際上句句都在誇閨女孝順,還順勢捧了陸老夫人一把,這話說的委實漂亮。

江晚芙在一旁聽著,才知道,原來老夫人壽辰那一日,陸書琇是有了身子的,怪不得那日宴上,她一滴酒都未沾,走路也格外小心。

不過,京中有“不足三月不廣傳”的規矩,說是怕頭三個月,胎兒不穩,說出去後,驚擾了胎神,不利於安胎。還有一係列瑣碎的禁忌,江晚芙也隻是聽過一耳朵。

但這種事情,自然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陸老夫人聽罷,果然十分高興,年紀一大,就希望府裡子孫滿堂,熱熱鬨鬨的。再一個,陸書琇是孫輩裡頭一個出嫁的,不過一年,就有了喜,這也算是給後邊帶了個好頭。她含笑點頭,道,“是大喜事。”

莊氏自然最高興不過,紅光滿麵的樣子,人活似年輕了幾歲。明明她比趙氏還年長個四五歲,看上去,人卻比趙氏年輕不少,倒是把一旁的趙氏,襯得一臉苦相。

而此時的趙氏,心裡何嘗不是苦澀難忍。

她不敢說自己命苦,但和大嫂、二嫂一比,卻也實打實算不上命好。

大嫂是公主,這便也罷了,她們與她沒得比。但莊氏和她前後腳進門,不過相差一年,莊氏很快生了一雙兒女,人也機靈嘴甜,入了婆母的眼,管著家裡的庶務。她呢,膝下無子,年輕的時候,什麼苦汁兒沒喝過,一條舌頭都苦得嘗不出味兒了,肚皮還是沒動靜,後來不得已,開口給三爺幾個姨娘停了避子湯,沒兩個月,其中一個就有了,還是個兒子。

要說之前,她還疑心是陸三爺的毛病,這回是半句話都說不出了。好在陸三爺重規矩,發話把庶子記在她的名下養,否則,她在這個府裡,哪還有容身之所?

如今看莊氏紅光滿麵,走到哪裡都是體麵的二夫人,趙氏心裡自然不大是滋味,下意識捏緊了手裡的帕子。

陸老夫人一貫敏銳,自然察覺到了趙氏的悶悶不樂。

這個兒媳婦,也是她選的,書香門第的嫡女,身世樣貌都好,唯獨性子悶了些,但三爺也是個不喜歡吵鬨的性子,夫妻倆倒算和睦。隻是多年無子,她雖不催,趙氏的心事卻愈發重了,總覺得旁人低看她一眼。

俗話說,一碗水要端平,但哪有那麼好端,總不能莊氏來報喜,她體諒著趙氏在,就要一臉冷淡,那哪裡是做祖母的人?

陸老夫人也隻能抽空關切趙氏一句,“前陣子聽你說,親家母身子不爽,如今可好些了?”

趙氏正走神著,被這麼一問,回過神來,手上一鬆,趕忙道,“回母親,已經好多了。”

陸老夫人頷首,朝莊氏和趙氏開口,“孩子們也大了,你們也不用和以前那麼操心了。沒事的時候,多回家走動走動,養個女兒不容易,一年到頭也見不了幾回,心裡肯定是想的。”

陸老夫人自己沒生女兒,隻生了國公爺一個嫡子,傷了身子,後來就不曾再懷,但幾個庶子都是她撫養成人的,和她十分親厚。

說過話,陸老夫人望向了一旁的江晚芙,和聲道,“你父親來了信,說再過一個多月,已經就能到了。我那日聽你說,你還有個阿弟,也是在讀書?”

江晚芙輕輕頷首,答道,“是在讀書。”

陸老夫人頷首,道,“等天再冷些,書院就要放假了。到時候府裡會請夫子來講課,讓你阿弟來府裡,跟著運哥兒幾個一起學。讀書是要下苦功夫的,荒廢不得。”

說罷,就跟莊氏說了聲,讓她記得安排,莊氏自然滿口應下。

正廳內氣氛正熱絡時,忽見屋外嬤嬤挑簾進來,步履匆匆,麵上急色,仿佛是出了什麼事。

眾人及時停了閒話,陸老夫人開口,“什麼事?”

那嬤嬤便低聲道,“明思堂來人,說出事了。今早大爺不在府裡,夏姨娘去明思堂,不知怎麼的,和林姨娘起了爭執,林姨娘暈了過去,落了紅。侍奉她的丫鬟說,林姨娘這幾日胃口一直不好,還吐了幾回,月事也不大準。管事嬤嬤聽了,怕是有喜,不敢隨意做主,便過來了。”

江晚芙聽得一怔,心裡倒是沒什麼感覺。

她不喜林若柳是一回事,但林若柳過得好不好,委實和她沒什麼乾係。不過,她那病怏怏的樣子,居然這麼快就有了身孕,的確還是有些讓人驚訝的。

她放下熱牛乳,沒作聲,和莊氏等人,一起望向上首的陸老夫人。

陸老夫人聽罷,臉色驀地微沉,“可請了大夫?”

嬤嬤忙道,“請了的。”

陸老夫人頷首,“讓大夫儘力救治。”至於其它的,卻是一個字都沒說了,隻沉著一張臉,看得眾人心裡有些發怵。

見老夫人顯然麵色不大好,眾人便也起身告辭,莊氏打頭,江晚芙也跟著福身後,出了福安堂。

回了綠錦堂,惠娘聽了這事,忍不住搖頭,“這叫什麼事?正妻還未進門,先弄出個庶出的來……”

惠娘這話說的也沒什麼不對,還沒娶妻,就納了姨娘,本來就不大說得過去,如今還要再添一個庶子或庶女,更是不合規矩。不說京城,就是蘇州,講究些的人家,也不會這般行事。

但林若柳一事,又委實算得上一團亂賬,隻怕陸老夫人那日點頭,肯讓陸致納林若柳,想的也是,那副孱弱模樣,能活幾年都未知。

誰能想到,她那病怏怏的模樣,居然這樣快就有了身子。

不過旁人的事,江晚芙也不大上心,隻聽過一耳朵,便沒在意了,和惠娘說起其他的事。

明日就是她的生辰了。

住在旁人府裡,自然不好慶賀什麼,她也不想折騰,便打算多叫幾個菜,煮一碗壽麵,再給院裡下人發些賞錢,就當慶生了。

江晚芙這樣安排,惠娘自然是沒什麼話,頷首應下,下去吩咐。

翌日,江晚芙才醒,就聽得窗外有喜鵲的聲音,淺金的日光落進來,照得室內明亮溫暖,果真是個極好的天氣。

元寶還窩在貓窩裡,毛茸茸的肚子,一鼓一鼓的,睡得不知今夕是何年的愜意模樣,看得江晚芙都有些羨慕。

但羨慕歸羨慕,她又不能學元寶,自然是要起來的,洗漱換衣,用了早膳,照舊去福安堂給老夫人請安。

今日倒是太平,沒出什麼事,至於明思堂那頭,倒也未曾陸老夫人提起。

請過安,江晚芙就出了福安堂,正沿著抄手遊廊往回走的時候,卻驀地見亭中梧桐樹下,陸則站在那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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