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第 165 章(1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6301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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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送你回去。”陸則站起來,叫了惠娘進來。

惠娘帶著鞋襪進來,先打量了眼四周,見並無什麼明顯的爭執痕跡,才鬆了口氣,走到江晚芙身邊,服侍她穿了鞋襪。她攙著她下了榻。

這時候,常寧敲門進了屋,拱手和陸則道,“世子,嚴先生過來了。”

陸則點頭,淡聲道,“我等會兒過去。”常寧得了回應,立馬就要退出去,江晚芙正好下榻出來,聽見二人的話,便主動望向陸則,“你去忙正事吧,有惠娘陪我就行了……”

陸則沒什麼反應,搖搖頭,仍舊叫常寧出去了。惠娘匆匆尋了兩把傘來,主仆三人沿著來時的路回去,他們說話也沒多久,但雪下得不小,來時留下的腳印,都掩埋得沒什麼痕跡了。冷風嗚嗚地吹得臉疼,江晚芙低下頭,朝披風兜帽裡躲了躲,便發現冷風小了些,抬起頭,就見陸則不知何時走到她和惠娘前麵去了,寬闊的背影,恰好擋住風口。

回到立雪堂,還不算很晚,陸則又去前院書房,江晚芙也沒心思去折騰了,草草用了晚膳,就回了碧紗櫥。

惠娘替她整理好錦衾,拉好帳子,看江晚芙長發散在肩上,麵上脂粉未施,眉毛淡淡的,顯得年紀很小的樣子,讓她想起她未出閣的時候,心中一軟,擔憂地開口,“娘子,今天在書房,世子發了好大的脾氣……”

陸則在他們立雪堂眾人心中,一貫是威嚴厲害的,但惠娘還未曾見他發過這麼大的脾氣。後來她進屋的時候,心裡害怕極了,就怕看見娘子有什麼不好的。

高嫁的難處就在這裡,若他們娘子有個靠譜的正經娘家,索性回娘家鬨一鬨,讓長輩出麵處理便是。

江晚芙怔怔想著事,聽見惠娘的問話,回過神,遲鈍地點了點頭,頓了頓,才道,“嗯……”她叫了惠娘一聲,“惠娘,你說,他為什麼這麼做?他不想要我們的孩子……我原以為,他心裡另有他人了,所以見不得我和他的孩子,怕意中人受了委屈。那便把人納進府好了,可我這樣說了,他又很生氣。我完全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了……”

她回憶起在書房裡,陸則說的那番話,他說孩子會害死她,說她為了孩子拋棄他,根本不在意他,這話太荒唐了,總不是他擔心她會難產,所以要動手打掉孩子?

可什麼征兆都沒有,亦或是他知道了什麼,可要是知道什麼,為什麼不和她說呢?又或者那些話也是說來哄她的,就像後來他做的那些保證一樣,隻是為了讓她同意他的做法……

惠娘皺著眉搖頭,“奴婢也並想不明白。”

江晚芙本以為今晚能把事情解決的,結果情況更亂了,但唯一值得慶幸的,大約是陸則已經答應她,給她時間想一想,能拖延幾日也是好的。

惠娘吹滅了蠟燭,輕輕關門出去了。外頭雪還沒停,雪落到雪地裡、樹梢上、屋頂瓦片上,發出輕微的簌簌聲,萬籟俱寂,江晚芙慢慢地睡著了。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推開了,陸則從外走進來,守門的從惠娘換成了綠竹和紅蕖,二人趕忙將門合上。

陸則走進碧紗櫥,身上還帶著寒氣,他在榻邊坐下,抬手把帳子拉開。屋裡沒有點蠟燭,但雪夜有微光從窗戶紙裡照進來,外麵清寒料峭,屋裡卻很溫暖。

卯時一刻,立雪堂的下人們還未起來,陸則從碧紗櫥出來了,在外間困得直打瞌睡的綠竹和紅蕖忙打起精神,屈了屈膝蓋,兩人默契地沒有發出聲音,怕驚動屋裡的夫人。

陸則點頭,看了眼紅蕖。紅蕖立馬會意,跟著他出了外間,走到門口。下了一夜的雪,院子裡堆得厚厚的,冷風朝人骨頭縫裡鑽了。

紅蕖抖了抖,一下子被凍清醒了,就聽世子道,“守好夫人。”紅蕖立馬屈膝應了,心裡覺得有些奇怪,她和綠竹雖也是大丫鬟,但夫人一貫更習慣用自己從蘇州帶來的纖雲和菱枝,且不說還有個惠娘呢。難道這幾人犯了世子的忌諱?

但她也不敢問,主子吩咐什麼,她們便做什麼就是,哪有問東問西的。

等世子從回廊處出去了,她才跺了跺腳,回了屋子。跟綠竹叮囑了幾句。綠竹倒天真得多,什麼都沒想。二人依舊輪流著守夜,一直到天明,屋裡傳來聲音,紅蕖和綠竹忙敲門進去了。

江晚芙叫的是惠娘的名字,但進來的卻是她不大熟悉的綠竹和紅蕖,她知道惠娘的性格,一貫是謹慎的,若是平常時候也就罷了,可這幾日出了這麼多事,惠娘就是自己守不了,也會安排纖雲或菱枝,而不是她不熟悉的綠竹和紅蕖。

綠竹和紅蕖倒很恭敬,一個出去打發婆子送熱水來,一個上前恭敬地問她,今天穿什麼。過了會兒,二人端了熱水和衣裳次第過來了,大約是沒伺候過女主子,所以不甚熟練,但府裡是教過規矩的,所以倒也沒出什麼大差錯。

江晚芙一直沒問惠娘的去處,任由二人給她梳發,等點了早膳後,才開口,“我記得前幾天送了幾本賬簿來,是惠娘收的。你叫她過來,我問問她。”

這話一出,紅蕖和綠竹都是一愣,彼此看了眼,紅蕖上前應下,退出去了。過了會兒,她獨自一人回來了,回話道,“惠媽媽說收在您多寶閣的架子上了。奴婢去給您取來?”

江晚芙閉了閉眼,沒有說話,隻點點頭。她不想為難丫鬟,為難他們也沒有用,說到底是陸則吩咐的,昨晚他答應得好好,今早就把她身邊人都換了。他是打定主意要這麼做,說什麼讓她考慮,其實根本沒有考慮的餘地。

他就是不要他們的孩子了,沒有理由。

紅蕖拿了賬簿來。江晚芙用過早膳,借口要算賬,就進了內室,把綠竹和紅蕖支出去了。書桌上還擺著陸則抄的《地藏菩薩本願經》,這書桌是她和陸則共用的,因覺得陸則的文書或是私人信件,都是不好讓丫鬟看的,她便一直是親自收拾這書桌的。隻是自她與他攤牌,他避去前院,她也沒心思收拾了。丫鬟自也不會動,便一直亂著了。

江晚芙看著那疊抄好的經,心裡又有難過的情緒湧上來,她那個時候還以為,陸則是為他們母子抄的,還曾經想過要收起來,等孩子長大了,便給他看。現在想想,覺得當時的想法,真是很天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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