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主動提起當年之事,一副眼巴巴要報恩的樣子,陸則才把他和那個被劉兆壓在身下的少年對上號。
高思雲被陸則看得心中惴惴,不明就裡,“世子爺?”
“無事。”陸則搖搖頭,轉開視線,緩步走進漫天的風雪裡。宮門處有專門負責給官員打傘的侍衛,忙上前替他撐傘。
……
正月十二,陸則送母親永嘉公主出京,去往固安玉霞觀,位於山林之間,十分寧靜。永嘉公主到後,先沐浴更衣,去拜了三清神像,才來尋兒子說話。此處清修的都是坤道,陸則身為男子,不宜閒逛,更不便久留,今日就要動身下山。
永嘉公主緩緩走進來。她到了後,便換了身素雅樸素的裙裳,她身上有那種寧靜不爭的氣質,換下華服,仿佛很輕易地就融入了這座山林間的道觀。
陸則見她進來,起身道,“母親。”
永嘉公主點頭,神情有些心疼地看著兒子,有些不讚同地道,“叫你不要來送,你偏要來。這觀裡又不許外男留住,你不是還要連夜下山?來來去去的,也太折騰了些。”
陸則倒是隻微微笑了笑,“母親離家,兒子自然是要送的。”說著,斂了笑意,望向永嘉公主,輕聲道,“此處清靜自在,倒很養人。您入春後一貫容易犯咳疾,平日裡要多小心些。山間清寒,要記得添衣。”
永嘉公主笑著應下,溫柔看著兒子,搖頭道,“這些我自是知道的,你無需操心我這裡,好好陪你媳婦出門便是。”說完,又怕天色太晚,下山的路不好走,便催陸則快些下山。
陸則應下,出了道觀,山林間隱匿著蹤跡的護衛出來,跪下行禮,為首之人開口,“屬下烽孟,見過世子爺。”
陸則點頭,“何時到的?”
烽孟忙答話,“三日前到的,國公爺命屬下帶人先來布置。”
這幾日,他們把這個玉霞觀上下裡外都摸了個遍,絲毫不敢懈怠,生怕留下一個漏洞。
說罷,烽孟從懷中取出一封信件,拱手奉上,“世子,這是國公爺命屬下帶來的。”
陸則接了信,沒有和烽孟等人再說什麼。烽孟負責掌管父親身邊的暗衛,是父親的心腹,父親派他過來,想必是深思熟慮後的決定,再加上他明麵上留下、在道觀四周駐紮的護衛,即便派兵來攻,隻救下母親,也是綽綽有餘的。
陸則下了山,翌日動身回京,來時是坐的馬車,回去卻是騎馬,腳程比起來快了許多。他回到府裡,正是夕陽西下的時候,天邊的雲染得通紅,赤色雲霞,像是火燒一樣。仆婦在院子裡灑掃,江晚芙這個時候,剛用過晚膳,被惠娘扶著,正在回廊上慢慢地走。
邊上的葡萄藤都枯黃了,藤也耷拉著,江晚芙擔憂地看著,有些可惜地跟惠娘說,“明年怕是不長葡萄了……”
惠娘也覺得太可惜,當初她費了好大勁才弄來的,但京城太冷了,這個冬天又是雨又是雪的,活活把藤給凍死了。下人怎麼侍弄,都救不過來了。她便安慰著自家主子,“……往年沒有這麼冷的,今年也不知怎麼的,隻怕是熬不過了。等明年開春了,奴婢再叫人移栽些兩年藤來。”
二人正說著話,忽聽一丫鬟驚訝地叫了聲世子。江晚芙忙回過頭,便看見陸則從回廊儘頭的門外走來,身後是赤紅的晚霞,染得他雲白衣衫也半紅了一般。
陸則疾步而來,很快便到了她麵前了,伸手抱她。
江晚芙抿唇笑了一下,乖乖由他抱著,惠娘已經機靈地把丫鬟仆婦趕到回廊看不到這邊的地方了,江晚芙才伸手,環住男人的後背,抬起臉看他,“夫君,你用過晚膳了麽?”
陸則搖頭道沒有。說罷,便看見江晚芙從他懷裡掙脫了,她急急忙忙地叫來惠娘,吩咐她去叫膳和準備熱水。
陸則便靠著圓柱,看著她為自己忙碌的模樣,神色漸漸柔和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