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第 186 章(1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7205 字 8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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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下了點淅淅瀝瀝的雨,下雨天的夜裡,一貫是最好入眠的。惠娘快步進來叫他們的時候,江晚芙才從睡夢中醒來,人還不是很清醒,聽到惠娘有些焦急地道,“方才紅蕖過來說,姚小郎君發熱了,燒得說胡話了。”

聽了惠娘的話,睡在外側的陸則二話沒說,已經坐起來穿靴了,起身把外袍披上。江晚芙也催促惠娘去取她的衣物來。

屋內燈火尚朦朦朧朧的,陸則係上腰帶,才轉過身來與她說話,聲音倒是一如既往的不疾不徐,他道,“我過去看看。”

江晚芙心裡也著急,小孩子有個頭疼腦熱,是很尋常的事,但姚晗這孩子不大生病,這還是第一回。她點頭,“我同你一起去……”說著,看見惠娘抱了衣裙過來,便要掀了被褥下來。

卻被陸則抬手攔住了,他眼神裡明顯流露出些不讚同,但說話卻很溫和,他不大對她說什麼重話,“我去就行了。”

惠娘過來,正好聽見夫妻二人的話,也跟著勸道,“外麵還下著雨,娘子還是不要過去了,免得受了寒。您現下又吃不得藥……”

惠娘苦口婆心,江晚芙也知道,自己現在在他們眼裡,跟易碎的花瓶也沒什麼差彆,也沒有再堅持,反正有陸則過去,比她自己過去還叫她覺得安心些,便點了點頭,答應下來,“好。”

陸則見她仰臉望著他,脂粉未施,顯得乖順而柔軟,他心中也不由得發軟,俯身抱了抱她,起身後,從丫鬟手裡接過大氅,穿上就出去了。婆子拎了燈籠走在前麵,穿過廡廊,很快就到了。

屋裡蠟燭都點上了,陸則踏進去,去床邊看姚晗,蠟燭昏黃的光照著,小孩兒臉色慘白,額上、鼻尖冒著冷汗,陸則摸了摸他的額頭,果然是滾燙。

紅蕖端了水盆進來,眼睛還有點紅,她擰乾濕帕子,敷在小主子額頭上。然後就退到一邊站著了。

陸則在床邊坐著,問紅蕖話,“什麼時候病的?”

紅蕖並不敢推脫責任,跪下去回話,“……中午從您那裡回來後,小郎君就沒什麼胃口,晚膳也用的不多。奴婢以為小郎君隻是讀書累了,便勸他早些睡下。半夜守夜婆子進屋蓋被子的時候,才發現的。請世子責罰。”

小孩子食欲不振,那很可能就是生病了,一般有經驗的婆子都知道。紅蕖雖是大丫鬟,但到底沒養過孩子,難免有些疏漏,不知道小孩子是很容易病的,不注意吹了冷風,或是受了驚嚇,都會這樣。

從他書房回去就病了?陸則皺了下眉,沒有再問,冷淡道,“先起來,其他事明日再說。”

棣棠院裡本來就有大夫,趕過來也很快,退燒的藥丸子用熱水喂下去,退燒還沒那麼快,但姚晗已經沒有不安地翻來覆去,甚至說些胡話了,整個人安靜下來了,乖乖地平躺著。陸則看了眼,起身到門口,叫了個婆子,“去跟夫人說一聲,沒什麼大礙了,我今晚在這裡守著,讓她不必等。”

婆子躬身應下,一路小跑去傳話了。

陸則轉身回屋,下人泡了濃茶進來,他不睡,一屋子的丫鬟婆子也不敢撤下去,俱膽戰心驚在屋裡門外乾站著,陸則也沒有發話讓他們下去,在他看來,阿芙禦下的手段,總還是太柔和了些,讓她做點殺雞儆猴的事,她又下不了這個狠心,索性他替她來做吧。

時間慢慢地過去,茶已經涼透了,下人重新進來,把冷透了的茶換成熱茶,已經過了兩更天了。紅蕖匆匆從內間出來,“世子爺,小郎君醒了……”

這話一出,裡裡外外伺候的丫鬟婆子,都鬆了口氣。陸則這才開了口,“留幾個伺候的,其他人散了吧。”

換了一貫寬容的主母如此折騰下人,他們大概還會私下抱怨幾句,可換了一貫嚴厲的世子爺,就沒人敢說這話了,個個恨不得感恩戴德,覺得自己逃過了一陣罰。

陸則進屋去看姚晗,丫鬟正在旁小心問他,“郎君餓不餓?想不想吃點什麼?”

姚晗搖搖頭,看見走進來的陸則,一下子有些緊張起來,後背一下子離開了軟枕,小聲地叫了句,“叔父。”

陸則點頭,直接替他拿了主意,“去叫一份小米粥,再蒸碗蛋羹來。”

丫鬟聽了後便下去了。陸則伸手,摸了摸小孩兒的額頭,還有點燙,但比起剛剛要好些。紅蕖端了一盅梨子水上來,陸則看了小孩兒一眼,多問了句,“自己能喝麽?”

姚晗忙點頭,他可不敢讓陸則喂他,梨子水很甜,但姚晗基本沒喝出什麼味道來,胡亂地喝完了。紅蕖端了空了的白瓷小盅,退了出去。

陸則其實不大會照顧小孩兒,但也知道生病了要多休息,等他吃了小米粥和蛋羹,便叫他躺下去,將被褥壓好,摸了摸他的額頭,聲音不算很溫柔,“睡吧,我今晚不走。”

姚晗閉上眼,不敢直視陸則,覺得鼻子酸酸的,像是被什麼堵住一樣。在他為數不多的記憶裡,生病都是很難熬的,娘親沒有錢給他買藥,隻能抱著他,乞求長生天的保佑。哪怕給牲畜看病的蒙醫,也不會給“漢人小雜種”看病。

也不會有甜甜的梨子水和溫熱的小米粥。

陸則在床邊坐了會兒,看見小孩兒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臉上還有點紅,不知道是不是被子裡太熱了,他問,“怎麼了?”

姚晗抿抿唇,有點難以啟齒地道,“我想小解。”

方才喝了一盅梨子水,小米粥和蛋羹也是湯湯水水的,也難怪他睡不著了。陸則嗯了聲,姚晗得了允許,便掀了被子,穿了鞋,正準備爬下床,便被陸則一把抱起來,扯過一旁大氅裹上,姚晗紅著臉,也不敢掙紮。

陸則在門口把他放下,陸則的大氅對小孩兒來說太長了,拖在了地上。陸則倒不在意,“自己進去吧。”

他覺得對男孩子,總是不能太溺愛,還是要教養得嚴格點。生了病可略放寬些,但也不能太寬容。

過了會兒,姚晗便出來了,陸則照樣抱他回去,姚晗趴在他寬闊的肩頭,到了床邊,陸則俯身要將懷中的小孩兒放下,卻察覺到一陣拉扯,小孩兒緊緊攀住了他的肩膀,害怕似的叫了句,“叔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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