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第 185 章(1 / 2)

雲鬢楚腰 白鹿謂霜 7664 字 7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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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則從宴席處離開,回到棣棠院,把鬥篷脫了遞給小廝,正這時,常安匆匆從外進來,走到他身邊,低聲道,“世子,京中來信了。”

陸則聞言隻嗯了一聲。二人進了書房,陸則取過信看,信是留在府中的嚴殊寫的,三日一封,倒並無什麼特彆。

陸則之所以敢陪著阿芙來蘇州,也是猜到這情形。按照以往的戰事,蒙古從未在冬天發動過戰爭,秋季豐收、穀盈倉滿,若要劫掠,會選在十月前後。父親來信,也恰恰印證了這一點。一入冬,人馬寸步難行,易守難攻,對攻方而言糧草難以為繼,也不劃算。如不為糧草,隻為疆域,則會選春耕時節發動戰事。邊關九鎮皆自給自足,一部分兵力便是農閒為兵,農忙為農,戰事一旦打響,春耕乃至整年的收成必受影響。越往後打,對蒙古越有利。

北地無戰事,朝中也難得太平。

“近日朝中太平,唯一事引朝臣議論。陛下有意為明安公主晉長公主封號,禮部尚書認為公主孀居,不宜加封。陛下不虞,翌日撤禮部尚書一職,由原光祿寺卿接任……操辦冊封典慶儀式。都察院與大理寺上諫,被攔在宮門之外……首輔未得麵聖……”

大梁冊封的長公主不算多,因高祖冊封其女為懷慈長公主,懷慈長公主曾代父鎮守城池,比男子毫不遜色,因此受封。一開始把標準定得太高,接連幾代帝王都未曾封長公主。後來一位是和親入藏的昌平長公主,先後易嫁三次,在藏頗有民心,其子在大梁的支持下繼承王位,尊大梁為父國。昌平因此受封。

至於陸則的母親永嘉長公主,則是因為下嫁衛國公府。比起前麵幾位,永嘉長公主並無功勞,隻是先帝態度強硬,再加上當時衛國公府與皇室關係很緊張,亟需一樁婚姻來緩和關係,是多方爭執下的妥協。但永嘉公主自冊封後,從不插手政務,也不以長公主的身份自居,低調得讓人幾乎忘了她長公主的身份,縱有不讚同的聲音,而後便也漸漸消弭了。

畢竟朝臣反對冊封長公主,並非要與皇帝對著乾,而是因此身份的特殊。長公主可乾涉政務,不是私下說幾句的那種。

同樣是和親,比起昌平長公主的居功至偉,明安公主隻能算得上平平,且她回梁一事,國庫耗資甚多,不滿的聲音都還沒壓下去。

以過去陸則對宣帝的了解,覺得這事不大像他的做派,宣帝仁弱,朝中反對的聲音這麼大,他不可能如此堅決,但那是從前,現在陸則對自己這位舅舅,卻不敢妄下定論了。

如果說軟禁威脅,算不上毒辣,隻是為了穩固皇權,那下令處死他母親,處死一母同胞的長姐,卻不是一個仁弱的人做得出來的。

陸則有時候甚至懷疑,宣帝的仁弱、無心朝政……都隻是他身為一個帝王的偽裝罷了。如今冊封長公主一事,猶如印證了陸則的猜想一樣。

陸則合上信,心裡翻江倒海,麵上卻什麼也沒有說。

……

送走最後一位賓客,江晚芙看向陪了她一整日的高姨娘,朝她微微笑了笑,溫和道,“今日忙了一天,姨娘累了吧?早些回去吧。”

高姨娘屈身應下,帶上自己的丫鬟走了。惠娘上前扶江晚芙回棣棠院,二人邊走邊說話,惠娘有些感慨,“……先前還覺得這高姨娘木訥了些,這幾日下來,倒見她十分用心。今早螃蟹那事,換做一般人,也就當沒看見了,她倒是肯管。”

江晚芙也對高姨娘大有改觀,其實真要說相貌,高姨娘也就一雙眼略微好看些,稱得上含情凝睇四個字,隻是總低著個頭,卻缺了幾分靈動。若性情再討喜些,便是顧盼生輝了。但她卻是很守本分,循規蹈矩的。

江晚芙想了想,輕聲吩咐,“惠娘,明日你翻翻行禮,看有沒有什麼頭麵首飾,襯她的身份的,給高姨娘送過去吧。也謝她這幾日的幫忙了。”

惠娘應下,又想起一事,便張口道,“對了,奴婢今天跟高姨娘的丫鬟說話,倒是聽那丫鬟說起一事。您還記得你有孕後,江家送去的禮麽?”

提起這事,江晚芙自然還記得。因為當時無論是她還是惠娘,都覺得很蹊蹺,沒想過江家會送這麼重的禮。她點頭,“怎麼?”

惠娘就笑著解釋道,“那禮並非夫人定的,夫人去年就病了,是高姨娘擬的……這麼說來便不奇怪了。”

江晚芙有點疑惑,“去年就病了?”

惠娘點頭,“是啊,說是弱症,吃藥養著,但也不見好。”

說話間,已經走到棣棠院,丫鬟挑了簾子,江晚芙便也不再問楊氏的事了。看到陸則正倚在羅漢床上看書,看到她進來,就把書合上了,隨手放到一邊,朝她伸手,“阿芙,過來。”

江晚芙被他抱在懷裡,他的手就慢慢地摸到她的小腹上,動作很輕,阿芙覺得有點癢。她現在已經顯懷得有些厲害了,睡覺都必須側躺著,否則覺得壓得很厲害,懷孕真的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她自己經曆過,便愈發體會到母親生她的不易。

江晚芙把自己的想法說給陸則聽,歎了口氣,道,“……或許這就是老人家常說的,養兒方知父母恩。”

陸則輕輕嗯了一聲,從後抱住阿芙,閉上眼。

他想陪到她生下孩子,但這並不是他能決定的,他隻能儘可能準備周全,給她和孩子留好退路。他以前沒在意她生的是男孩兒還是女孩兒,但現在卻無比希望,她肚子裡是個男孩兒,這樣即便他回不來,孩子長大了,也能護著母親。

要是個女孩兒,孤女寡母,他想想都覺得害怕。縱死了也合不上眼,要從地獄裡爬出來見她。

翌日,陸則在院中教姚晗習武,常安拿了個漆匣進來。陸則看見他,示意姚晗自己練,朝常安示意,主仆二人進了屋。常安便上前把那匣子擺在桌上,“是嚴先生派人送來的。”

打開匣子,入目卻是一塊石頭模樣的物件,褐黑色,形如煤塊,其貌不揚,嬰兒拳頭大小,氣味刺鼻。陸則眉心微皺,嚴殊送的這是什麼?

旁邊還有一封信,陸則拿起來看,信中嚴殊隻道,幾日前胡庸府上有人喬裝北上,他本以為是胡庸和蒙古人有勾結,派人追查,卻發現胡庸派去的人並未接觸蒙古或是藩王,半路從一隊人手中取了一車藥材,探子探查後,其餘都隻是普通藥材,唯有送來的這樣,弄不清來曆用處。

嚴殊還道,“……此物肖似礦石,殊翻遍古籍,未曾尋見。另,胡府與公主府私下往來密切,胡庸幾次密會明安公主。”

這黑漆漆的東西,的確讓人第一時間想到煤礦之類。

陸則閉上眼沉思,胡庸自被罷官後,一直蟄伏,唯有上次成國公府的事,從中有胡庸的動作。百足之蟲死而不僵,他留了個心眼,讓人盯著胡庸。這是什麼東西,胡庸要如此大費周折運回順天府,難道如嚴殊所猜想,是某類礦石,想借明安公主之手,要進獻給帝王,重博聖心?

其實宣帝已經執意要動衛國公府,多一個胡庸,少一個胡庸,並沒太大的關係,沒有胡庸,他也會重用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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