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番外(2 / 2)

金櫃藏嬌 雲惘然 35806 字 15天前

嗯……完蛋。

祝白果沒急著撿杯子,隻開始靜靜數數。

果然,還沒數到8,房門就被輕輕敲了兩下。

“進……咳咳……來吧。”祝白果開口,卻是忍不住咳了兩聲。

“不是讓你醒了就叫我嗎?那按鈴是擺設啊!”穿著真絲睡袍的年輕姑娘一看就是急急趕來,還披頭散發著,一邊嘮叨一邊快步走到床邊撿起了保溫杯。

祝白果伸手。

姑娘卻是把手一縮:“臟了,等我先去衝一下。”

說罷,便快步拿著杯子進了旁邊的浴室。

“都讓你把兩個房間中間的牆打了,要不是我覺輕都聽不著你這兒的聲音。要是我沒聽著,你自己低頭撿暈了怎麼辦!”浴室裡傳來水聲,還有姑娘沒斷的嘀咕。

“哎,你可真麻煩……咳……天天就知道教訓我,不知道的還以為你才是我太姑奶奶。”祝白果哼哼道。

“我要是你太姑奶奶,立刻就把這牆打了。要不你讓我搬你屋一起睡。”祝玖玖也哼了一聲,開了杯子遞水。

祝白果喝了沒兩口,杯子就被奪走了。

“行了,彆喝撐了,一會兒早飯又吃不下。”祝玖玖自顧自地蓋了杯蓋。

祝白果氣笑了:“你太爺爺就不該叫你祝玖玖,該叫你祝安靜。”

“那你就得天天看我給你發信息了,老花鏡不得二十四小時戴著啊。”祝玖玖彎腰扶著祝白果坐正了些,又在她的背後墊了兩個枕頭,“怎麼著,再睡會兒還是吃了早飯再睡會兒?”

“睡不著了。”祝白果抬手捏了捏脖子。

很快一隻暖乎乎的手就擠走了她,開始給她捏脖。

“那可不行。今天是您大壽,晚上大家都回來,人多太熱鬨了您晚上肯定睡得晚,現在趁有時間先睡會兒。”祝玖玖麻利的動作不妨礙她流暢的安排。

“哎……生日有啥可過的。乾什麼說您,不是讓你彆說您,聽起來難受。”祝白果歎了一聲氣,“還有,你咋還不開學呢,怎麼現在大二開學這麼晚麼……趕緊上學去吧你。”

祝玖玖笑了:“我姑就等著我開學呢,我一開學她就住進來了。你開心不?”

天鵝……啊……那個一定要在自己床下麵打地鋪的祝薔又要來了麼!

不開心,且頭疼……

祝白果歎了口氣,揉了揉眉心,再放下手時,上麵纏了一根純白的發絲。

哎,祝錦城的這些子子孫孫,還真的是聽他的話啊……給她個機會做一個自由的空巢老人吧!

然而,空巢是不可能空巢的。

祝錦城是個好父親,他的三子一女在家庭生活中得到了太多的幸福和愛。所以他們也希望那樣的快樂能得到延續,所以他們每人都生了兩三個孩子……然後每個孩子又生孩子……有些孩子的孩子現在也有孩子了……

即便祝白果不想大辦生日,隻同意家裡人一起吃個晚飯,到夜裡時還是開了七桌才勉強把來的人擠下了。這還是有些在遠方出差上學實在回不來,不然怕是得再多開幾桌。

早些年有過靈氣衝刷身體經脈的經曆,又吃過不少用本土藥材煉製的改良版健體丹藥,祝白果覺得自己在同齡人中,身體一直算是很好的。

隻是,到底是架不住歲月催人老。

頭發漸漸都白了,皺紋爬上了麵頰,雖然沒什麼大病大災,但是明顯能感覺到身體一日比一日虛了。

越是到後頭,似乎老得就越快。

去年生日時,她還能自己走呢,到今年,就得拄根拐杖了。

生日蛋糕,超大的,有五層。

不過壞祝玖玖在她吹完蠟燭切了一刀之後,就隻給她分了一小勺。

哎,人老了,各方麵都要控製好才能繼續活下去,連多吃一口想吃的都不行。

祝白果摸了摸偷偷溜過來給自己遞了個小橘子的小毛毛頭。偷偷看了一眼忙於分蛋糕的祝玖玖,祝白果迅速扒了橘子,隻是想了想,還是隻吃了小半個。

還是得活著啊。

今年,是她118歲的生日了。現在世界上最長壽的那個是活到128歲吧……

要以那為目標,再努力努力啊。

那個願望,自己已經重複許了100年,說不定再許10年,就能有奇跡呢?

祝白果抬手摸了摸脖頸上掛著的墜子。

小小的青色玉塔,隻一指節大,沒有打孔,白金的項鏈直接從塔頂那層的鏤空穿過,將它變成了一個鏈墜。

那日,衣櫃複原,仙人不再。祝白果坐在地上哭了好一會兒,才發現了這個不知道哪兒來的東西。

它不是宋秋意為她煉製的那些法寶法器。

其實祝白果看到它的第一眼,就想到了如意玲瓏塔,那件打通了她與宋秋意的世界又開辟出櫃中空間的法寶。

但是,那件隻有被選定的人才能看到的法寶,在宋秋意的描述中,是一個似石又似玉,通體發白,掌心大小,總是懸於選定者身邊的十層小塔。

而她撿到的這個小玉塔,除了都能數出十層,從大小到顏色都和宋秋意說的不一樣。

陰氣轉化的能量需要靈氣的輔助才能充入法寶法器。所以當初宋秋意趕在倒計時結束前為祝白果煉製出了儘可能多的法寶法器,讓它們成了充好能量的一次性用品。盛舟舟與係統也都被宋秋意帶走了。便是祝白果想試試這小塔是否有異,都無從下手。

但是……

祝白果的心裡,不知道為什麼總存了些僥幸。萬一是如意玲瓏塔呢,萬一又機緣能激活呢,萬一……消失的靈氣能再次充盈這個世界,讓它生效呢……

這一僥幸就是近百年,這玉塔也在她脖子上戴了一百年。

但是,也許……它最終隻能是個帶著念想的陪葬品罷了。

祝白果輕輕地歎了一口氣,鬆開了摸著小塔的手。

身旁一隻軟乎乎的小手戳了一下她的膝蓋。

“太太姑奶奶累了,你自己玩哈。”祝白果笑著摸了摸又偷偷給她塞了個棗兒的小毛毛頭,起身準備回去歇歇。

祝玖玖眼神極好地在祝白果出去之前追上,把大披風給她裹了一身一臉。

“就幾步路……”祝白果無力掙紮。

祝玖玖一聲冷笑,把披風收得更緊了。

從花園裡的宴會廳到進到彆墅裡,幾步路自然是不止的,但是也就不過走個一分鐘罷了。

進了彆墅,祝白果就不讓祝玖玖跟著了。她想自己走動走動。

彆墅裡還有不少幫傭,祝玖玖也難得地順了壽星的意思。

棲元山這處百年前很火爆的彆墅區,那些彆墅不知易主了多少次,整個彆墅區都被鏟平重蓋過一輪,隻除了祝家的彆墅,一直原樣保留了下來。

哦,也不是全部原樣保留了。

這麼些年房子老化,增加了不少鋼結構。家裡人越來越多,在花園裡蓋了宴會廳。住的人年紀大了,中間的樓梯也被改成了電梯。

祝白果踏上電梯,本該按向2的手指,緩緩抬起,按了3。

那年的六月,京市出了兩件家喻戶曉的大事,皆與失蹤有關。

京市及周邊,包括甄賈徐石四位最有名氣的大師在內的十多位大師一起失蹤了。

最讓人驚恐的是,在遍布了攝像頭和監考老師的高考考場上,一個學生失蹤了。

京市,人心惶惶。

一個是能力者的群體失蹤,一個是対正常世界的直接挑釁。

而夾雜在這兩件大事中的其他事件和八卦,就並不那麼突出了。

比如說……帝華中學負責教授《修仙史》金教授的失蹤。

又比如說,除了祝家的二女兒小兒子,祝忠言帶著其他的家人突然從棲元山的彆墅搬走了,剛搬走,祝家老宅那邊就傳出了祝家大女兒是祝忠言私生女的事。

社會大事件下的八卦沒翻出太多水花,不過対於祝白果而言,那是她人生的另一個起點。

這棲元山的彆墅,祝白果是用以鐘家搜羅到的錢清換女送女,又找人監視親女還交換孩子命格的資料換來的,同時還換來了與祝家的徹底割裂。

祝錦城小尾巴一般跟著她留在了棲元山。一年後,中風了的錢清和癌症末期祝忠言相隔不到三天,前後離世,他們與那邊就更沒什麼關係了。後來聽說那邊要祝錦心嫁人,祝正軒就和那邊的祝家人鬨了什麼不愉快,帶著祝錦心又搬出了老宅,走了之後就再沒什麼消息了。

而祝白果和祝錦城在大學畢業後,用宋秋意留下的那些財產為資本,從小做起。在殷孫周家之流不知為何頻頻決策錯誤的環境下,殺出了一條新路。孩子們也爭氣,他們這邊在幾十年前就已經比祝家原本那幾支發展得好多了。

當年祝白果無可用之人,也怕打草驚蛇,為了儘快低調地地搜羅到足夠多的材料玉簡,還是含糊著対鐘家透露了一些事兒。因著鐘沙那事,鐘家並未質疑她,可以說那一個月是傾儘全力。最後被傳送進那鋼鐵之地時,不僅祝錦城身上帶了備用的法器法寶,不知詳情的鐘家姐弟也是冒險攜帶了一批的。

雖然鐘家姐弟最後都不記得,但是後來的許多年,鐘家從幫扶到合作,與他們一直相處得很好。直到現在,兩家還時常有業務往來。

隻是……

幾十年前,送走了鐘家姐弟之後,兩家私下的往來到底還是少了些。鐘家的那些孩子,祝白果漸漸都認不大全了。

當人越來越老,送走的人越來越多,錢啊權啊,就真的也就那樣了。

宋秋意那些健體的丹藥,當年祝白果也給祝錦城送過一些,祝錦城的身體也一直不錯。隻是……在二十年前,他們送走了祝錦城的大兒子之後,祝錦城的身子就越發不好了。

直到十三年前,祝錦城的二兒子也走了,當年祝錦城就沒能留住了。

然後那些孩子們啊,就把所有的孝心都堆到了她的身上。

祝白果緩緩地走過三樓的走廊,輕輕地打開了祝錦城的房門。屋中的東西保存得很好,日日有人整理,看起來與十三年前,也沒什麼兩樣。

她的傻弟弟啊,什麼也不問,就這麼跟著她在這宅子裡住了快百年。

最後在這間房裡都回光返照了,還拉著自己的手問自己看沒看過《機器貓》的漫畫書,說他小時候痛苦害怕的時候就一直想有一個機器貓,能陪著他不放棄他。後來他等到了這一生都過得很好,可是臨死了他開始覺得自己真自私,他真想她也能有一個機器貓。

臨死的,絮絮叨叨,顛頭倒尾,屋中的孩子們聽得迷糊,祝白果卻是都聽懂了。

年少的際遇,要用一生撫平。

她雖然不是什麼機器貓,但是他開心就好。

祝白果杵著拐杖,看著那空空的床鋪,後來她也去看了那套漫畫。

其實她也遇到過了,那櫃中的機器貓。

撫平她的人生,永遠隻能藏於櫃中的秘密,無人知曉的愛人,曾經有過的美夢……她都有過了。

所以,最後自己等不到第二次機會,大概也沒關係吧。

花白了頭發的老人,輕輕關上了門,微微佝僂了腰背,住著拐杖重新走進了電梯,回到了自己的房中。

夢到了舊日,想起了往事,念了故人,一般這樣來一套,是不是就快死了……

在床邊坐下,祝白果覺得她今天的確有些反常,隻是左思右想,還是不太想就這麼放棄。

她還想再等等,就是插了氧氣變成植物人她也要等到最後一刻!

祝白果重重捏了捏拳,枯木生出了鬥誌,似乎疲憊的身體又有了乾勁。

不!

不是似乎!

這……熟悉又陌生的舒適感……

身體本能地開始吸收運轉。

祝白果下意識地低頭,隻見那青色的玉塔開始有了淺淺的熒光。

“如意玲瓏塔?是不是你?是不是……我是不是可許願了?”祝白果一手托著塔一手一把抓過旁邊的拐杖,一邊說話一邊快步走到了床另一邊的金色櫃門邊。

小塔自是無聲。

祝白果一手按上櫃門,卻是顫抖著不敢推開。

“我許願……讓我去宋秋意的世界。”

已經百年,隻能在夢中喚出的名字,清晰地流轉於唇齒,是祝白果從未消退的溫柔。

言罷,祝白果才推開了櫃門。

時隔近百年,那房間隻剩白牆,一如初見。

還好她掉在櫃門邊的那番茄大的靈氣團還在……

就是,沒有那個人。

祝白果看向櫃中房間対麵的通道,那裡已經不是紅色的喜房,是一片霧狀半透明的白。

是,去往那個世界的通道麼。

祝白果下意識地就要踏入櫃中,隻抬腳卻還是放下了。

哎,小冤家們。

祝白果盯著那櫃中的房間,快步倒退回床邊,反手打開床頭櫃抓出了個口袋,又一把抄起枕邊的手機。

彆墅一樓,到底是不放心又過來了的祝玖玖正在讓幫傭給宴席上偷偷迅速吃了幾塊燒豬的太姑奶奶熬點梨水清清火,話還沒說完呢,正主的電話就進來了。

祝玖玖隻來得及說了聲“喂……”

就聽那頭太姑奶奶似是十分著急地開口:“世界的靈氣可能複蘇了,我房間書桌下麵的保險櫃裡有關於修煉的筆記,密碼6個1。花房第三排櫃子下麵有密室收著一些法器法寶,密碼6個8。我要離開這個世界了去更厲害的世界了,不用找我。”

祝玖玖扶額:“是不是我沒讓你吃蛋糕……你討厭我了,你要鬨了……”

“哈哈哈不是不是。我們玖玖超可愛!”眼睛沒離開過櫃中房間的祝白果又快步走回了櫃邊,“我是認真的,你記得去看。你們這些小毛頭也要加油哦,記得太姑奶奶愛你們,麼麼麼……”

“誒……”祝玖玖紅了臉看向被掛斷的電話。

從來沒說過這種哄人話的太姑奶奶,應該是真的很想吃蛋糕吧。祝玖玖歎了一口氣,想要去宴會廳再切一小口回來,隻抬了腳,又皺了一下眉,最終還是先轉身走向了電梯。

祝白果很怕很怕衣櫃的房間隨時會消失,儘可能快地說完事兒,扯著裝著幾件法寶的袋子杵著拐杖便一步踏入了櫃中。

伸出的腳,沒有阻力,也踏到了實地。

時隔近百年,她又到了這櫃中房間。

順手撈起靈氣團往身體裡一收,都等不運轉靈氣通通經脈,祝白果便迅速走到了対麵那半透明的霧氣牆邊。不似從前那能看到的紅色房間,現在這看著讓人有點虛啊……

不過,都活了這麼久了,冒冒險,也不會被罵吧。

就在祝白果眼睛一閉往裡衝去時,祝玖玖也輕輕敲響了房門。

隻是,開弓便無回頭箭。

祝玖玖在空無一人的房中徹底驚呆,而陷於一片白霧中的祝白果也十分無奈。

祝白果隻能先憑感覺往前走。

還好走了不是很遠,麵前霧氣就漸漸稀薄,能看到前麵的……綠水青山?

年邁的身體在靈氣無聲滋養下逐漸輕盈,衰老的心臟跳得越發有力,此時近了那山水,心跳聲更是砰砰如擂鼓。

然而。

一步之隔。

祝白果沒能跨得過去。

袋中的法寶是宋秋意當年煉的那些中的一部分。祝白果那邊的世界,留存下來的修仙遺物絕大多數是練氣期用的十分低級的法器。宋秋意努力煉出的是築基期可用之物,所以當年才能輕鬆壓製了金教授。

當年那些大師被金教授煉製成火引之後,市麵上就已經沒了給修仙遺物充電一說。祝白果也不曾再遇到過金教授那般的奇怪人。所以現在袋中的法寶都是充滿能量的,即便她撿回了靈氣團隻有練氣初期的修為,也是能直接用的。

隻是……它們対這無形的阻隔,都沒有用。

祝白果想了想,摘下了脖子上的玉塔,死馬當活馬醫地按上了那無形阻隔。

安靜,無事發生。

不……

那是什麼?

祝白果眯起眼,那漫天向這邊飛過來的金色的是什麼東西?

有一點點眼熟……

大片海浪一般的渾厚金光向著祝白果直撲而來,卻被無形的阻隔攔在了対麵。

就此時,祝白果手中的小塔閃出一片青光,亦撲了上去。

一邊金,一邊青,如隔著屏障角力一般緊緊貼住。

而後,如無聲的煙花一般交錯散開。

這是?

通了?

祝白果大喜,一步向前。

青色散儘,金色隨著祝白果的這一步,儘數投入她的身體。

草地很軟。

從遠處急飛靠近,從半空中撲下來的那隻紅色的鳥……

也……很眼熟。

就是……

“咋還是那麼胖啾啾的一隻呢……”祝白果伸手接住了衝到她懷裡的小胖鳥,笑出了眼淚,“毛毛也好亂哦。”——

作者有話要說:

正文完,後麵還有一章番外。

第83章 番外

接完鳥,祝白果才反應過來,此時自己已是個百多歲老太太的模樣,看著那胖啾頭頂小小的粉色的100%,她下意識地想要躲一躲,可手裡捧著的鳥卻有些燙手了。

燙手。

心理上的,也是物理意義上的。

氣到快冒火的小鳥翻身而下,落地成了仙師,還與當年一般模樣,甚至……褪去了些青澀,更成熟美豔了。

祝白果心生卑意,隻不待她生出更多,仙師怒發衝冠,以依舊無比好聽的聲音無儘吐槽。

“哪裡胖了!”

“還不是趕著來見你用真身飛比用法寶快!”

“我一下趕了五個傳送陣,毛亂了不是很正常!”

“你是不是有彆又瘦又整潔的鳥了!”

還哪有時間自卑呢……

哄鳥人時隔百年無障礙再次上崗……

待鳥哄好了,幾枚小巧的丹藥便落入了祝白果的口中。

上次那麼臭,還是近百年前祝白果第一次引氣入體的時候……

果然,社死這種事情,就算變成百歲老人也避不開。

但是!有這等臭一下就能恢複年輕身體的好東西,為什麼不一見麵就拿出來!白自卑了!

給自己落了個滌塵訣的祝白果哼哼,於是等哄的人,又掉了個個兒。

百年未見,兩人有太多的事情要說。宋秋意待祝白果運轉了幾周天的靈氣,適應了一下之後,便帶著人去了最近的城鎮。

路上,宋秋意簡單與祝白果說了幾句她回到這個世界後的事情。

當初在高考前,總是要煉器煉器的宋秋意的寒毒就被祝白果壓著解完了。不過隻是解了毒,以她金丹的修為,還是無法與她的師傅対敵。

還好,雖然祝白果那邊的世界,沒有靈氣的支撐,流傳下來的修仙遺物絕大多數都隻是低階法器。但是那些根本沒人能讀的玉簡裡,記載著不少好東西。

為了対抗金教授,她們改變了循序漸進積累購買的計劃,直接去求助了鐘家,不止弄到了材料,還借閱到了一批玉簡。宋秋意也因此給她自己做出了兩件東西。

靠著那兩件法寶,宋秋意在回到修仙界後避過了她的師傅,又進入秘境隱匿了行蹤。

在回到修仙界的第四十年年,宋秋意進階元嬰,出秘境以煉器天才的身份重新活動在修仙界,最終在三年後帶著大量的資源和名望重歸宗門,借宗門之手將她久不得進階隻餘五年壽命的壞師傅關去了後山。

飛行法寶很快,不過說了一會兒,就已經到了城鎮。

乾淨舒適的房間,柔軟的大床,花灑,馬桶,電視機……

明明入城鎮時匆匆看的那一眼還有幾分古色古香,進到客棧裡,竟是這般。

“你不是說你這邊的凡人界與我那邊的封建王朝差不多嗎?一百年發展這麼快嗎?”在房間裡轉了一圈的祝白果有些驚訝。

“不是一百年。是差不多五十六,五十七年。”宋秋意隻道了這一句,卻沒接著詳細解釋,隻關了窗戶拉了窗簾,又在地上丟出個屏蔽類法器,便按住了剛試完床鋪柔軟度想要站起來的祝白果。

百年情思,細細鐫刻於対方身上。

事實證明,在這個世界,修士的確也是可以一直不停下來的。

日落,日起,日又落……

所有的痛苦思念與沉重皆漸漸被切實抱在懷中的人,還有那一次次送去雲端的關聯漸化解了。

至此,宋秋意才重提了那一日之前的話頭。

在將那壞師傅送去後山之後的近五十七年裡,她沒有再把時間花在提升修為積累修仙資源上,而是走下凡界深入凡人,開始改變凡人的生活。

那些從祝白果的世界裡學到的東西,成為了改變她這邊世界凡人生活的基礎。

過目不忘的仙師,以【祝白果】的名字,為他們帶去了無需從頭摸索的知識。從封建農耕,到工業時代,再到數字科技……

五十七年,從每天擔心被餓死,到能與修仙者一般,在天上的星星上居住。

祝白果的名字,深刻在他們的心中。

那些係於名上,海量一般的功德,最終打通了祝白果邁向這邊世界的最後一步,也成為了為宋秋意指明方向的風標。

終於重逢的兩人,將信息一一対上。

祝白果有些汗顏。

她隻是努力活著,宋秋意卻已經做出了改變世界的努力。

想當年,宋秋意也曾和她商量過,要不要問到那張煉妖丹方,試著改良。祝白果倒是覺得用血代替命的可能性不大,不過最終宋秋意還是先一步放棄了那個想法。想來,那時她就應該有了用功德試試的念頭。

祝白果如此想了,也如此問了。

宋秋意玩著她的頭發,點頭承認她想得那沒錯,又道:“當初在你那邊看到那些平土界的野史,傳說平土界的界靈是為了阻隔外侵的邪物才清空了整個世界的靈氣,又借遊離光界送走了一批修士,可見平土界靈対界中生靈擔責也重情。那時候我就在想,那個連通了我們兩個世界的房間,真的隻是如意玲瓏塔的能力麼……還是平土界靈的默許。先是我,再是盛舟舟,我們這些外來的人,是路過,還是界靈用來清除金教授那幫勢力的一環?那時候那個金教授,那麼大規模的奪人壽命,逆天改運,卻又無人製止,是不是界靈也看不過去。”

“対了,盛舟舟被你帶走之後怎麼樣了?”祝白果終於想起來自己忘了點啥,“她在這邊找到鬼修之法了嗎?”

“找到了。她凝了實體之後,幫著做了不少基建的工作,也得了不少功德。原本鬼道進階要渡的雷劫都被抵消了兩場,修煉得很順利。她前年的時候進了個秘境,估計明年能出來了。”宋秋意笑。

“看來功德還是厲害。”祝白果感歎。

宋秋意讚同:“的確厲害。所以還是不可行邪道。然後我就想,我這裡有界靈嗎?如果有潑天的功德,是不是能有一個讓你能過來的理由……”

祝白果抽回自己被玩得癢癢的頭發,笑:“這樣聽起來,我好像那種投資移民啊。”

“嗯,我倒也有參考到這種想法。”宋秋意認真地附和了一句,又去抽祝白果的頭發,“不過當初那也隻是我的一種……怎麼說呢,類似幻想吧。所以也沒和你提過。不過金教授的事情之後,那房間還在的那十幾天,不是陸陸續續有不少功德金光進來麼。那時候我就覺得,那個幻想還是有一點點可行的基礎的。”

隻是一個幻想,就做到了這個地步麼……

真是笨蛋啊。

誒,說起笨蛋。

“你那是走之前是不是罵我笨……誒……”祝白果想坐起身哼得更有氣勢一些,結果還沒完全坐起來呢,頭上就一疼。

同樣一疼的宋秋意黑著臉一把人拉躺了回來。

“還不笨麼?”宋秋意伸手準備去解她剛才給兩人的頭發打的結。

祝白果伸手攔住了她。

“就這樣吧。”祝白果摸了摸兩人結在一起的頭發。

小動作的寓意好像被發現了,宋秋意耳根微紅:“就……一直這樣啊?”

“你臉紅什麼?不是不小心纏住嗎?這是你故意打的結嗎?”祝白果憋了笑逗人,“哎呀,你是想和我結發啊。”

一百年不是在修煉就是在搞基建的宋秋意突然發現,她在某一方麵好像已經有些搞不過祝白果了。

不過不待她鬨,那人又拉住了她的手,帶了些不安,輕聲道:“這次沒有倒計時了,我們應該可以一直一直這樣吧?”

宋秋意心裡剛生出的那一點兒羞惱,一下子散了。

“你之前看到了的吧,那洶湧的功德,那是我給你打的金櫃,它們會留住你,永遠把你留在我身邊,跑都彆想跑掉,彆的鳥一隻都彆想要!”宋秋意凶凶。

從前祝白果與宋秋意提過屋中金櫃的事兒,還打趣過她是自己金櫃藏嬌的鳥,這會兒被她這麼反向一提,祝白果知道她是在故意逗自己,不過聽起來,的確讓人安心了很多。

“嗯,你是鳥霸,你說了算。”祝白果輕輕捏了捏宋秋意的手。

偌大的床上,兩人隻一起占據了一角,緊緊依靠著。

兩顆懸了百年的心,終於落到了實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