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宿舍,陳竟腦瓜子還是蒙的。
陳竟早已察知,在第一次見麵,他便對克拉肯有本能的畏懼。但這叫陳竟困惑至今,且難以承認,就好似男人無法承認自己的性無能。麵對同類,他是男人中的失敗者嗎?然而這種本能的驚懼,有如天生的食物鏈關係,無從躲避。
且克拉肯根本從未同他說過難聽話,更沒有過辱罵,相反,克拉肯始終待他彬彬有禮,且長相迷人,不論在哪,都既受女人歡迎,也受男人憧憬。在“進化號”上,克拉肯倒並非疾言厲色的時候,確會嚴厲批評失誤的研究人員與海員……
可怎麼就這麼邪門兒,偏隻有他畏懼克拉肯?
陳竟翻來覆去地睡不著。但這個問題,似乎注定沒有答案,至少在今日找不到答案。
半夢半醒間,陳竟才終於回想到……不,好像不隻有他,還有萊妮!
萊妮也在躲避克拉肯!
今早在餐廳,陳竟去得早,頭回看見萊妮,但萊妮隻在餐廳門口徘徊,始終沒有進去,最後朝裡看了一眼,就頭也不回地走了。陳竟沒同萊妮說上話……但看向萊妮看過的方向,直覺是看向了正和顏悅色回應船員招呼的克拉肯。
回想至此,陳竟哪裡還睡得著,臉色更差,暗罵一聲:“蹊蹺,媽的。”
但叫克拉肯同他爺兩頭嚇,內憂外患,卻是平賬了。一開始,陳竟好不鬱鬱,不過不足半日,便心道反正做噩夢不舒坦,不做噩夢也不舒坦,這他媽還管他做不做噩夢,先過幾日舒坦日子再說。
幾日好眠,陳竟豁然開朗,克拉肯見他臉色好,卻也不“留堂”他了,叫陳竟更是舒坦上加舒坦。怕歸怕,可克拉肯總歸是罵都沒罵過他,他同克拉肯麵子上還是一派太平無事的。
約是克拉肯的安排,陳竟有了日程表,也不算太忙,半日乾活,半日釣魚,幾日和幾個愛釣魚的研究人員混了個麵熟,和劉傑更是更熟,依照劉傑辨認,釣上好些鯛魚、鮭魚、秋刀魚這些美味的小體海魚。
如果克拉肯有空,偶爾也會來指導陳竟。
可同克拉肯相處,陳竟是真不自在,而且是沒招兒的不自在,他不是沒動腦子想,是想了也沒招兒,不知怎麼緩解。
可約是克拉肯經驗豐富,叫他指導,上魚不是一般快,短短半個點,陳竟釣上兩條大石斑四條大黑鯛,都是好魚,短短六條魚,已叫他淪陷給他爺的實用主義精神,開始看著克拉肯親切了。
克拉肯倒不多話,絕大多數時候,隻麵色淡淡地,傍在陳竟下風處抽煙,偶爾指導幾個技巧,指正幾個錯誤。
夜色傍暮,克拉肯傾側過來,“陳竟,要不要釣條大的?”
陳竟見克拉肯已倍感親切,激情超越本能,把那些亂糟事兒都拋後腦勺去了。他眼神裡躍躍欲試,不過口氣裡還是很謙遜,“多大算大,一百斤?大的不好釣吧?我釣了幾天了,也沒看見誰釣到大的。”
克拉肯碾了煙,去換來另一套竿子魚線魚餌,暫沒遞給陳竟,低頭調了調線餌,“試試。”
陳竟照樣一竿子甩出去,瞟了眼青沉的天色,“要釣大魚……不會要熬一宿吧?”
“不會的。”
“這能說準?”
克拉肯放鬆地倚著欄杆,指節有節律地輕叩,向陳竟微笑了下,“我們不會這麼倒黴的。”
陳竟頭回聽見“我們”,一愣,可也說不出不對,他同克拉肯兩個人不能用“我們”?
已該吃晚餐了,甲板上的人所剩無幾。這幾日,“進化號”對“愛麗兒”族群的追蹤和深海拍攝十分順利,這些下到兩三千米的高質量深海生物拍攝資料可以說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