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年頭,造反都有人插隊。
慶洪福廿六年,初冬,西王謀逆,長公主秀揮劍斬其於殿前。
“聖上,西定王與一乾大臣進了宮。”年已花甲的大總管福海道。
床榻之上的皇帝睜眼,麵色平靜,似是了然。
“楊晉戈、藍從熙、譚稹……等大臣聯名上書彈劾太子謀逆不軌。”
“樞密使童貫已帶精兵圍了東宮。”說完,福海心中歎氣。
太子謀反,他是不信的。西定王妄圖奪權卻是真真兒的。跟著西定王進來的都是蔡京一派,除了他本人,手握重權的都來了。
而他沒說得是,童貫帶人還沒到東宮就被太平王手下的禦林軍逮住。諸葛神侯與門下四位名捕奉密旨進宮救駕,捉拿反賊——西定王。他進殿那會兒,兵戈之聲漸消,此刻,恐怕勝負已定。
殿外,西王與他手底的侍衛被早就埋伏於此的禁軍攔住。
童貫等人引去宮內的視線和兵力,他為掩人耳目,隻帶了三百精兵前來。一路未遇阻礙,卻不成想攔路虎在這裡。
見禁軍數量不多,隻有百人。西王心下一定。
“殺!”
四百餘人擠在紫宸殿的門口,刀光劍影,廝殺出了上千人爭鬥的氣勢。
西王由兩名親衛護著,退至戰場邊緣,企圖悄悄進殿。事已至此,他已無退路。若不是太子和神侯徹查貪汙一事,步步緊逼,他也不會隨著一乾火燒眉毛的大臣匆匆起事。如今,隻要太子一死,他守在皇帝身邊手握玉璽,無論攝政還是登基,都是探囊取物。
“咻!”
迎麵飛來一件物什,“啪”地一聲砸到西王的腦殼,打斷了他的美好設想。
西王捂著頭,一陣頭暈目眩。再定睛一看,偷襲自己的“暗器”竟然是一把…劍鞘?
“誰!?滾出來!”西王又驚又怒。
公主殿下提著金色長劍慢悠悠地從暗處晃悠出來:“呦,這不是我的好三哥嗎?”
見是淩秀,西定王虛情假意道:“皇妹,你不在鳳棲宮好好靜養,怎的半夜亂跑?刀劍無眼,若是受傷,可就不妙了。”
不愧是在外謙遜高雅,在內瘋狂擠兌太子的“西賢王”,陰陽怪氣的惹得淩秀煩氣。其實她不是專門過來堵人的,反而目的和西王一樣,都是為玉璽。若不是她那個皇帝爹都中風不起了,還把著玉璽不放,每晚必讓總管福海拿回去,她也不會跑這一趟。
“行了,你也少陰陽怪氣,誰不知道誰啊。”淩秀挽了個劍花,不想再聽他廢話,“既然碰上了,那便留下吧。”
“皇妹口氣未免太大了些。”西王冷笑一聲,退至親衛身後,目光陰狠:“廢了她的手。”
他這位皇妹雖和太子一樣不學無術,命卻比誰都好,出生便是祥瑞。他暫時要不了她的命,但卻可以廢了她剛剛扔東西砸自己的手。
“保護公主!”禁軍校尉高呼一聲,百人隊伍凝成一麵堅不可摧的護盾,退至淩秀身前。
誰知,公主殿下卻是揚揚手,大步走了出來:“沒事兒,你們往後退退。”
兩方對峙中央,淩秀緩緩舉劍。
她的動作不快不慢,揮劍的速度肉眼可見,看上去平淡無奇。
但就是這般平平無奇的這一劍揮過來時,猛然乍現的金光卻閃得人睜不開眼。
那是怎樣的一劍?如同曜日般破雲而出,光芒大方,勢不可擋。
“嘩!”
隨著金光一齊迸發的劍氣寒意森森,淩厲逼人。
西王那方考前的侍衛被無形的氣浪掀飛,吐血倒地。這時,眾人才看清方才他們所站的位置上,那一道長長的裂痕。
“!!!”眾人下意識地後退一步,再看向麵前的少女,滿目駭然。
沒人肯相信那一丈多長的劍痕是她方才一劍劈出來的,可眼前的一幕卻不得不讓他們認清現實。
“你為何會有這麼高深的武功。”
“羨慕了?”淩秀挑眉看他,一句話拉滿仇恨值:“天生的根骨氣運,你學不來。”
“是啊,你們兄妹總是好命。”西王歎息一聲,麵色不甘。
但為什麼!?又憑什麼!?
他們兄妹二人一個出生就是太子,另一個自幼帶著天命貴女的稱號,不過豆蔻之年,便能修得這般駭人的劍術。
而他呢?他汲汲營營十來年,才在朝中一步步走至今天這個位置,卻還要受蔡京童貫此等貪得無厭的小人掣肘。
——難道就因為他是庶子,非皇後所出?
“彆說我沒給機會——爾等若是此時罷手,可從輕發落。”淩秀淡淡抬眸,一雙烏黑的眸子攝人心神。
被那道劍氣逼退的士兵紛紛看向西定王,卻見後者麵色猙獰,眼裡帶著人看不懂的嫉恨,好似最後的一絲理智也被淩秀方才的一劍斬斷了一樣。
“休要聽她胡言,事已至此,從輕也不過是落得個全屍。”
“殺了她!”
“援兵片刻便至!取得首級,賞黃金萬兩!”
見西王三言兩語,強震軍心,還要取自己的性命,淩秀冷笑一聲。
少女尚且青澀的麵容冷漠如雪,嚴聲下令:“羽林軍聽令——”
“臣在!”
“越此地者,殺無赦。”
言罷。在一片肅殺中,她手持金色長劍,衝在了最前方。
身處混戰,淩秀卻如入無人之境。毫無意外,她在戰場中央碰上了她的好三哥。
“鏘!”
淩秀一劍挑飛侍衛的長刀,閃身至西王身後,一腳踹在他的腿上。後者腿間一痛,失了力氣,狼狽跪地。還沒緩神,脖頸上的涼意讓他心下大驚,繃直身體,不敢亂動。
侍衛見狀,趕緊撲過來救主。西王趁此機會,滾爬至一旁。見她與侍衛纏鬥,眼底一片陰毒,抽出防身的匕首,繞到她身後毫不猶豫地刺向她後心。
“蹭!”
淩秀像是身後生了雙眼睛一般,敏銳地察覺異樣,轉身一劍打落他手中的匕首。
“哐當!”匕首落地,本是雪白的利刃在月下冒著幽幽藍光。顯然是淬了毒的。
淩秀瞅瞅匕首,又瞅瞅他,一腳踹飛最後一名侍衛,提著劍逼近。
她動了動脖子,頸骨發出一陣脆響,似乎是動手的前奏:“彆說我沒給你機會。”
“皇……皇妹……”西王不自覺退了退。
“皇妹?”淩秀習慣性揚眉,雙目驟冷。
“噗呲——”,不等西王回答,利劍已穿透他的胸口。
長劍抽出時,帶起一抹血花。幾點猩紅濺到眉心,給冷漠的眉眼添了一分瑰麗。
“就你,也配?”
西王心口一涼,隻聽見這麼一句嗤笑,輕蔑而不屑。
倒地後,他看見麵前的少女緩緩俯下身來,一句輕語讓他瞪大雙眼:“說起來,我倒是要多謝你給了我個由頭。畢竟,我原本的打算跟你一樣。”
“!!!”西王張張口,似乎想說什麼,卻被喉嚨湧上的鮮血糊住了。
“驚不驚喜,意不意外?”秀兒呲牙大笑,讓他帶著無儘的驚疑死去。
一刻鐘後,西王伏誅,全員落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