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白了她一眼,不想理人。
秀兒咂咂嘴,似乎是沒達到預想的效果。但她也沒時間了。
“這東西我給您了,不管您以後是抱著它進墓裡頭找我母後質問,還是留給我皇兄都成。”她更屬意前者。誰讓某人死了都不安寧還送東西過來隔應她的。如今到了地底下,那就也彆怪自己惡心她。
“時候不早,詔書應是到了,我得撤了。”淩秀算算時間,小九那孩子再怎麼迷路估計這會兒也該找著他爹了。
西王想學著唐太宗西王殺了太子逼宮上位,自己則是做了那隻螳螂後頭的黃雀。雖說現在看來她現在是最大的贏家沒錯,但等西王的餘黨被剿清後,沒了吸引火力的目標,她未必不會被抓個正著。畢竟他那個好三哥動作太快,她的一些事情安排的並不周全,甚至可以說是倉促。
就比如說那“傳位詔書”。神侯心思縝密,謀略過人,太平王看起來,一板一眼直來直去的,卻跟笨字半點不沾。她才不要對上神侯危險的微笑和她大哥的黑臉。
【統兒。】淩秀把手往後一背,似乎是要找係統拿些什麼,卻聽皇帝道:“等……等等!”
“咋了?”
皇帝顫顫巍巍地抬手,遙遙地指了指宮中某個角落,跟了他大半輩子的福海順著去看,眨眼間便懂了他的意思。總管大人歎息一聲,道了句:“殿下稍等,老奴去取樣東西。”
便去了角落的櫃子裡取出個匣子,又摘下腰間的荷包,用明黃的綢緞包成個包袱,雙手遞給淩秀。
“殿下,甭管您去哪兒,您什麼都不帶可不行。”福海瞅了瞅渾身上下一身輕便隻提了一把劍的公主殿下,替自家主子叮囑。
“老奴荷包裡都頭是些散碎銀子,行走在外,不會惹眼。匣子裡裝著的是銀票和地契。那是聖上早年間,在江南置辦的一處彆院。裡頭守著的是影部退下的老人了,他們對皇室最是忠心不過,您可安心。”
聖祖當年登基,大慶前狼後虎,舉步維艱。聖祖收留孤兒,從中挑選天賦最佳的人員成立暗殺小隊,設為影部。後邊境大勝,奸臣肅清,影部這把大慶最鋒利的刀功成身退。影部中的幾位老人不願出仕,也不願去六扇門,依舊在暗中守著大慶,為皇室而活。皇帝淩源登基後,影衛由朝堂隱入江湖,幾位老人則是被他安置在了江南守著院子,算是養老。
這本是皇帝的一步暗棋,將來會成為朝廷打壓管製江湖勢力最大的助力。但如今,無心也無力的皇帝把這暗棋交到了淩秀手中,隻寄托能護他這帶天命而生的小女兒周全。
至於是一片遲來的慈父之心,還是為了護著那看不見摸不著的大慶氣運,皇帝自己也不知。
“……”淩秀愣了好一會兒,扯扯嘴角,覺得自己可能笑得有些難看,便又收回去了。
“您這是乾嘛?”
“收……收著。”皇帝的眼神堅定,不容拒絕:“江湖路遠…朕…自小嬌養起來的公主,不…不許在外反而受苦。”
“您可真是……”淩秀抬手捂住眼睛,沒人看得到她眼底的神色。
本來,她是抱著某種類似遷怒的報複心態,來刺激她這個爹的。如今……她卻覺得這明黃色的包裹仿佛有千金重。
最終,她歎息一般地長呼口氣。內心所有的複雜,正麵的不正麵的,都隨著這一口濁氣而出。
她恢複常態,輕笑一聲:“入了江湖,誰還會講究是不是公主的。也就是您,到哪兒也不忘皇室的麵子。”
【統兒。】
淩秀一翻手,一個白瓷藥瓶放在桌上。
“這藥是我朋友的,聽說專治中風。您年紀也大了,退了位就彆總操心,好好養著。興許我回來還能看您枯木逢春,再給我添個弟弟呢。”好好的話,她說著說著就不正經了。
惹得皇帝沒好氣地瞪她一眼。
“……滾!”
“好嘞!”
公主殿下圓潤地滾了。先有追命教授,後有逍遙子指點,悟性不差隻是理解能力不行的秀兒表示她的輕功已是登堂入室。
皇宮的守衛她早在準備造反的時候後就摸得一清二楚,她輕鬆出了皇宮,躲著一**搜查各家的軍隊,準備出城。
途中,她險些被發現。
冷血有著狼般的敏銳和嗅覺,淩秀在夜色下時不時跳到人家房頂借力,一到他的感知範圍便被發現了。
冷血麵色一冷,而後發現這股子淡淡的甜香有些熟悉。順著味道一扭頭,他便見著了縮在房頂上的公主殿下。
冷血:“???”
秀兒豎起食指讓他收聲,而後又雙手合十,麵色感激。
——兄弟!拜托了!
侍衛頭領見冷血疑惑歪頭,便問:“冷捕頭,可是有什麼異樣?”
冷血?
冷血抿了抿薄唇,肅著俊臉,扯謊道:“沒事,是隻貓。”
夜色下,沒人看到我們的冷大人心虛地紅了耳根。再一看房頂,那處的身影已經不見。
“呼——”冷血鬆了口氣,而後莫名地皺起眉頭,似是有些困惑。
總覺得,自打和這位公主殿下成了朋友後,他的肩膀上多了許多本不應承受的重擔。
有驚無險地出了京城,秀兒又在城門外被堵了。
那人一襲白衣宛如皎月,映得這暗沉的夜色似乎都明亮了幾分。低著頭,牽著匹駿馬,隻是站在那裡,便已是出塵之資。
“是你啊。”白衣低首,這般清逸絕塵的隻能是狄飛驚。
“你怎麼來了?差點嚇死我!”淩秀拍拍心口,心有餘悸。剛剛看到一抹白影時,她還以為是無情追出來了。她就說嘛,小夥伴冷血還是很可靠的。
狄飛驚被她的誇張神色逗笑:“我不來,怎未你踐行?”
“你知道我要走?”
“踐行本應有酒,但你年紀還小,我便沒有準備。”
“我酒量很好的。”淩秀驕傲地挺起小胸脯。“能跟追命那老酒鬼喝上一天一夜!”
“我知道。”他這麼回答。他還知道她不是很喜歡酒的辛辣,隻是為了喝酒而喝酒,並不懂得酒中的愁滋味。
沒有多語,狄飛驚把韁繩放在她手裡。
白得了匹駿馬,淩秀樂了,隻覺得這人神秘又有趣:“你也不問問我去哪?”
“冬日嚴寒,北地雪天路滑,南下吧。江南一代雖濕冷了些,但其風土人情,我想你會喜歡的。”狄飛驚仿佛隻是作為朋友提了個建議,但淩秀卻覺得自己的目的地早就被人猜透。
“你怎麼知道我要去江南?”
他低著頭,但笑不語。
她畏冷,也不喜雪天。南方雖然濕冷了許多,卻甚少有大雪。
這就是狄飛驚,一個細致入微、善解人意,讓你見了他便能把他當做知己的人。
淩秀:“……算了,反正你也不會說。”
“記得欠我頓酒,哪天補上。”她翻身上馬。
他笑應:“好。”
淩秀提著韁繩,像是忽然想起什麼一樣,掏出個狹長的紫檀木匣子,隨手扔進了護城河裡。
“是什麼?”狄飛驚微微抬頭,像是有些好奇。
“一把短刀。”
“早就該扔的東西。”
她這麼強調。
作者有話要說:秀兒:竟然被你們看穿我是故意的!【哼唧】原來小九路癡整個大慶都知道了嗎?
改了又改,定了這版。越寫調調越像正文,救命!把原來的沙雕還給我!
算不上原諒誰,也算不上和解,隻是她對過去種種徹底放下了
隻正經這麼一小會兒,把人放走的冷血小可愛,明天發現背上的鍋又多了一口哈哈哈哈
陸小鳳:他背上這點兒算什麼【滄桑】
楚留香: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