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西王莫逆的動靜已經過去,太平王神侯等人齊聚一堂,為此收尾。而我們的公主殿下躲了太子的嘮叨,悄悄地摸進了自己的庫房。
【夠,夠了……秀兒。真的吃不下了嗝兒!】小係統打著包嗝兒,製止了自家宿主的瘋狂投喂。
“再吃點兒吧,以後餓著怎麼辦?”公主殿下捧著一塊頭大的翡翠原石,勸著小係統。
小係統哭唧唧:【行,行吧。】
【最後一塊了哦。】祂強調。
“嗯嗯。”公主殿下答應地十分痛快,然後一連給係統寶寶塞了三大塊翡翠。
她家小係統可乖了,自打重啟後,就再也沒乾過那活吞夜明珠的事兒。翡翠給她吸收能量後,物件兒還在,就是成色看上去減了半分。不過,秀兒也沒想到,她書房裡頭那套玉質棋具那麼管飽,小係統吸收後能量就滿了一半還多。怪不得這些年這孩子總盯著她那套棋具流口水。
“再來一塊兒。”秀兒舉起手裡巴掌大的紅玉。
【秀兒……】
“乖,真的最後一塊了。”秀媽媽給孩子喂飯時說得話永遠不算數。
【嚶!】
又是好一會兒,淩秀把自己庫房裡頭的大小玉器摸了個遍,這才興意闌珊地回了屋裡頭。
到了寢室,她翻箱倒櫃,尋摸出兩件最簡潔方便的錦衣,又撕了一塊兒綢布包了些金銀。
“統兒,放空間吧。”她隨手一拋,包裹離手便憑空消失不見。
【嗝兒——秀兒,你就拿這麼點東西呀?】小係統拍拍滾圓的肚皮,表示祂的係統空間還是不小的。
“沒什麼可拿的。”意外地,淩秀並不怎麼留戀鳳棲宮裡頭的名貴物件兒。
【棋也不拿啦?】小係統詫異。宿主常年擺弄它,祂還以為她挺喜歡的呢。
“宮裡頭的東西都有標記,拿出去也兌不了銀子。不僅麻煩,還占地方。”
【可是……】係統扒拉扒拉空間裡頭的小錢錢,宿主想著這些年養尊處優的精細生活,不禁有些擔憂:【這些夠花嘛?】
“我這裡還有。”淩秀晃了晃荷包。裡頭原本的金豆子被她扔進了空間,現在裝著的是專門用來賞宮人的碎銀。就這,她還是白天裡找翠兒要的。
收拾好一切,秀兒披上深色的大氅,提起金劍出了鳳棲宮。許是上天都知曉她的打算,大片烏雲遮住了明月,連星光也不見半分。
沉沉的夜色中,借著暗色的外套掩護,淩秀幾個跳躍,來到了皇帝的紫宸宮。
“吱呀——”
秀兒推開窗戶,翻身進了寢殿。
“!!!”守著皇帝的福海驚醒過來,“來——嗚嗚!”
“彆喊!”淩秀快速閃身上前捂住總管大人的嘴巴,悄聲道:“是我。”
“…小殿下?”福海借著燈火辨清了來者,得知不是刺客而是淩秀後,他這一晚上緊繃的神經卻沒放鬆。
——這位祖宗怎麼又來了!
“父皇,起來吧。”秀兒一把掀開床幔,“我知道您沒睡著。”
西王逼宮的事兒剛告一段落,為君為父,他怎麼可能睡得著。
見公主殿下又來擾皇帝的清淨,福海眉心跳了跳,委婉道:“殿下,您方才不是說,明個兒來嗎?”
“對啊。”淩秀點點頭,理所當然。
西王謀反是在亥時末,現在已是子時正中,可不就是第二天了嗎?
“父皇?父皇!”淩秀見皇帝閉著眼繃著臉不搭理自己,她一屁-股坐在床邊,那胳膊肘懟了懟他:“您彆裝睡了!氣息都不對。”
“童貫等人落網,蔡京一派進去了大半兒,估計這會兒神侯正帶人肅清黨羽,就快回來了。”
“你要是不理我,我可就走了。”
聞言,皇帝默了默,睜眼看她。
他的小女兒此刻一身單薄輕便的暗紅簡裝,一頭墨發簡單的被同色發帶梳成馬尾,外頭又裹了件深色大氅。
——不男不女的打扮。
皇帝心底哼了一聲,一時間忘卻隻有男士才著的大氅還是自己早些年應允下來讓尚衣局給她量身定製的。
他的目光在淩秀的劍上停了停。深夜提劍潛入自己寢宮,皇帝知道她不可能是來弑君殺父的。但就因此,他才不解:“你……要走?”
“嗯。”淩秀也沒什麼好隱瞞的。
“……為何。”
“不走不行啊。”秀兒裝模作樣的歎氣:“您兒子搞出這麼大的事兒,為此,我犯的事兒也不小。我得出去躲躲麻煩。”
皇帝的目光沉了下來,似是歎息一聲:“老三……”
“彆念叨了,一劍穿胸,人死得透透兒的。給留了全屍。”淩秀搶了皇帝的話,“您也彆怪我下手狠,我也不是沒給他機會,是他自己往槍口上撞。竟然想要我的命,那我能留他嗎?”
“二哥是太子,您給他取字博容,可您兒子卻沒他半分的容人之量。”
“他但分吃相好看些,像點人,我也不會讓二哥上那位置辛苦去。”
“他要是走得快點兒,興許還能去母後跟前兒儘孝呢。之前他不是為了沒法兒獻血還哭了一回呢麼,這回有機會了。”
兒子死去,皇帝隻是悲痛一瞬,怒斥道:“草率!”
莫名蹦出來這麼兩個字,福海和淩秀卻都聽懂了。
“沒辦法呀!”淩秀攤手,“神侯在查貪汙案,這您是知道的。蔡京手底下的幾個有名的都被抓了尾巴,已是狗入窮巷。”
“您一中風,他們更等不及了。比我動作還快。”
——哎呀,最後一句好像暴露了什麼。
總管福海瞅了眼才一十三歲尚且稚嫩的公主殿下,心裡頭狠狠打了個哆嗦。
“咳……”公主殿下的眼神飄忽了一下,“事到如今,我也不瞞您了。我原本也是想搞點事情的,沒想到卻被你的好兒子插隊了。當然,我也沒他這麼彪。跟蔡京那些歪瓜裂棗混也罷了,還合謀逼宮?也得虧有我,不然二十年後,這大慶的江山是不是姓淩還是兩說。”
皇帝卻沒有時間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生在皇室,他先是帝王,才是父親。作為君王,他更關心的是大慶江山的未來。
“蔡……蔡……”
“您說蔡京?”淩秀嫌她說話費勁,接過話頭:“這老狐狸精明著呢,他沒來。”
聞言,皇帝的目光沉了沉:“六分…半湯……堂。”
“嗯,他們關係的我知道。今晚六分半堂配合他們動作,不過被金風細雨樓拖住了。”至於蔡京……今日過後一切塵埃落定,這貨恐怕隻會撇清自己,說不定還會反踩他一腳以證自身清白。
“???”見皇帝疑惑的眼神看過來,淩秀微微一笑:“我知道您在疑惑啥,不就金風細雨樓嘛?”
“我打聽過,您和我那個母後年輕時在江湖相識相知,後才得聖祖太爺爺指婚。而蘇樓主,也是你們在那時結交的好友。”
“說起這個,我還有份東西給您。”淩秀往身後一掏,變戲法一樣拿出了個令牌。
那令牌正麵書著“有求必應”四個大字,背麵則刻著金風細雨樓的十大戒條。看那右下角“蘇遮目”三個字,不難猜想這是蘇樓主以令牌為信物給出的一個承諾。隻要是不違反江湖道義,有求必應。
皇帝:“!!!”
看清這個令牌後,皇帝瞪大眼睛,越急嘴裡越說不出來話,把整張臉都憋紅了。兒子帶人逼宮又死了,他都沒這麼大的反應,現在卻激動得仿佛跟自家房子塌了似的。
“您彆激動,彆激動。”造成這一切的某禍首難得良心發現,趕緊勸了勸:“不是您頭發上帶色兒了。”
“我後來讓我的小夥伴兒查了查。似乎是因為您回京的時候,恰巧蘇樓主尚在繈褓的兒子遭人劫殺,他好友重傷被困,被母後和她一友人救下,護著一大一小去了小寒山。”
“您以為金風細雨樓是自己人?其實他更站在母後那邊。但蘇遮幕他兒子身體不好,所以,他現在站在我這邊。”秀兒笑出一口白牙,那嘚瑟的模樣真跟皇帝年輕時像了個十成十。
——一群隻在第三層的渣渣,在他們敢蹦噠亂作的時候,她早就攀登上了第五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