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結章(1 / 2)

“繡娘是繡娘, 我是我。”林裕穿針引線,因工作太過疲勞, 針孔處產生了陰影,穿了幾次針都沒成功。瓊琚奪過針給他穿好:“刺繡考驗眼力,如果你晚上刺繡傷了眼睛, 白日還怎麼去戶部當差。”

“不礙事, 我每天晚上隻繡半個時辰。十日後就能讓娘子穿上我做的新棉衣了。”

林裕臉上掛著燦爛的笑容, 讓還想攔他的瓊琚無從開口, 隻好輕戳了戳他腦袋:“可不要累著了。”

“娘子才不要累著, 在咱們家裡,娘子主外, 我主內。”

兩人撒著狗糧, 讓門口偷聽了好一會兒的亭山侯, 走不是,不走也不是。最終, 他的理智戰勝了羞恥心, 奪門而入。

“在你們還沒有抱在一起互訴衷腸時, 我還是說幾句話吧。”

瓊琚直覺她弟弟不會說什麼好話。果然,他說:“陛下尋到了那個散播童謠的人,她就住在郊外的尼姑庵裡。”

“道姑?”林裕蹙眉,這種鬼神之說向來玄乎, 而且不少人都在找那個散播謠言的人,可都沒有找到,怎麼陛下一找就找到了。

“柳元霜呢?”

不愧是他姐, 亭山侯深深同情柳元霜,雖然她為人是卑鄙無恥下流,可她都到了這個地步,他姐還是忘不了她,真是活該:“三個月前就失蹤了。”

“她一失蹤就傳出了這樣的流言蜚語。”瓊琚心中已經有了計較,摸了摸丈夫的腦袋,覺得柳元霜肯定是衝著自家夫君去的,安慰他說:“夫君彆怕,我保護你。”

林裕雖然不明白為什麼他娘子懷疑柳元霜,可也乖乖點頭:“那就有勞娘子了。”

“姐,柳元霜有這麼大的能耐麼,這可是未卜先知。她要是有這本事,也不至於被柳尚書送到尼姑庵裡,壓著她剃發出家了。”

亭山侯問出林裕的疑惑,林裕點頭。在他印象中,柳元霜雖然心思重,攻於心計,可她年紀輕,又是個小姑娘,壓根不會有什麼大本事。

“她要是沒大本事,我們出嫁那日,她是怎麼把我弄上她的花轎的。”瓊琚眸光漸漸發冷,握緊林裕的手,心裡有些擔憂:“若是有人針對夫君,你不要跟他起衝突,交給我來辦。”

林裕頷首:“都聽娘子的。”

說到他姐出嫁那日,亭山侯也覺得怪異。可當時正在氣頭上,隻想著怎麼樣讓柳尚書和柳元霜倒黴,現在想想,他分明已經把他姐背入花轎,花轎中途沒有停頓過,那柳元霜怎麼跑去她姐的花轎裡,又怎樣用詭計讓她姐弄去她的花轎裡。

紈絝想不通的問題,就不再想了。

亭山侯氣呼呼說:“哼,柳元霜這個該死的妖女。”

從郊外尼姑庵請來的高人是不是妖女,隻有陛下才能定奪。自入冬以來,他每日都被噩夢驚醒,年老的身體經不起折騰,病倒了。

他尋能未卜先知的高人也不過是求個心安,沒想到她是個有本事的,兩三句話呢呢喃喃的話就讓他夜晚不再做噩夢,一覺睡到天亮。

翌日,他心情很好,還打算把如此厲害的高人封為國師。

高人婉拒了他的高官厚祿,因穿著灰撲撲的尼姑道服,光溜溜的腦袋帶著帽子,臉上掛著麵具,顯得十分神秘:“大晉氣數已儘,再多的榮華富貴,也不過是過眼雲煙。”

陛下的近身內宦大驚,嗬斥了她。皇帝蹙眉,卻還是抬手阻攔太監,他眸光幽沉,與高人對視幾刻鐘,見她依然坦蕩,心裡也著急了。

高人說:“陛下年邁病弱無非是因為龍體氣運被人掠奪,貧尼昨日奪回了些許,陛下昨夜當然睡得安穩。”

皇帝大驚:“誰敢奪走朕的氣運。”

“那人除了能奪陛下氣運,更能奪大晉的氣運,待大晉氣運儘數被奪,便是亡國之日。”

內宦們個個目瞪口呆,這位高人可真是敢說。她就不怕陛下生氣,把她拖去午門斬首。

皇帝目光幽靜,心中有震驚有悲憤,他真的有將胡說八道的尼姑拉去斬首的衝動,可到底見識過她的能耐,壓下心底憤怒,問:“誰?”

他說出這個字時,胸腔全是怒火,不全是懷疑婦人的胡言亂語,更多的是惶恐害怕。

預言的音王薨了。

預言的大雪來了,還壓垮了不少地區的房屋,晉城郊外聚集無數難民,已經嚴重影響到了晉城的交通秩序。

那奪走氣運的人,不管真還是假,都留不得。

“那人身體羸弱,不敢見人,奪了陛下氣運後,生龍活虎,娶妻和順。”高人微微頷了下首,音色誠懇且不容置疑:“這人若是一日不除,大晉必亡。”

身體羸弱,不敢見人,娶妻和順的人全大晉無人不知。

皇帝麵色微動:“林裕。”他胸前鼓起的怒火瞬間熄滅了下來。如果是彆人還好說,可這個人是林裕的話。

他慢慢瞌上眼睛,手握成拳,滿臉掙紮之色。

林裕是忠勇侯的兒子,先不說忠勇侯對他忠心耿耿,他的兒子不能隨便殺,再說他是榮樂郡主夫婿這一條就不能殺。

安福大長公主已經老了,她為了皇帝守寡,還為了皇帝失去兒子和兒媳,現在隻留了一對可憐的孩子在這個世界陪伴著她。

榮樂郡主是她的親孫女,是她放在心底裡疼愛的寶貝疙瘩。

殺寶貝疙瘩的夫婿,不是要她老人家的命麼。

高人蹙眉,聲音沙啞:“陛下若是心慈手軟,恐怕會斷送了大晉的江山。”

如果是彆人敢這麼跟他說話,皇帝一定先打她二十大板,可這個人偏偏預言的都成真了。

皇帝左右為難,揮退高人:“你先下去吧,容朕再好好想想。”

高人拱了拱手,心底還是不甘:“貧尼望陛下以大局為重。”

皇帝還是滿臉掙紮,可話說到這個份上,高人相信皇帝必然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皇帝寢殿伺候的內宦眾多,這件事沒過多久就傳到安福大長公主的耳朵。她嚇得手裡的茶杯落地,茶水濺落到她裙擺依然不知,胳膊都在抖:“走,咱們現在就進宮。”

常嬤嬤也很擔心郡主和林世子,這小兩口剛成婚,怎麼就出了這檔子破事。

安福大長公主進宮後,皇帝以身體疲憊為理不肯見她。

大長公主的心頓時涼了一大截,皇帝向來敬重她,她進宮都是親自迎接、唯恐怠慢的。可這回居然稱病不肯見她。

她見不到皇帝,心裡憂急,可也無可奈何,又回了大長公主府。

“去去去,把琚琚和林裕找來。”

關乎大晉國國運,這可是大事中的大事,她必須要在事情還沒宣揚出去前,把事情安排妥當了,不然一旦傳了出去,奪走陛下氣運和大晉氣運的罪名就會被有心人利用。

林裕不死也得殘。

***

榮樂郡主姐弟節衣縮食,為災民捐錢蓋房和捐糧食的美德被難民歌頌,災民們不再餓肚子,也不再有人想法子偷跑入晉城挨打,晉城的交通秩序不亂了,管大街和看守城門官員的頭也不痛了。

而皇帝也讓戶部派了錢財下去賑災,接這項任務安排賑災事宜的正是榮樂郡主的夫婿林裕。

榮樂郡主為了支持夫婿完成任務,不管皇帝給他的錢夠不夠,拿出一半的嫁妝幫助災民,置辦各種物品,有餘的錢糧還捐去大晉其他受災邊區。

冬日大雪無情,但人心溫暖。榮樂郡主姐弟賑災幫助災民得了好名聲,一些總說自己是行善積德的人家都不好意思不出錢出力,是以上流貴族都以幫助災民為榮。

忠勇侯見兒子和兒媳這麼努力,當然不能扯他們的後腿,大手一揮,十年的俸祿就這麼送了出去。連皇後都誇讚一句“德善人家”。

這些事都被皇帝身旁的內宦一一稟告皇帝。皇帝還在猶豫該不該殺林裕,為了社稷江山,他已經決定把有可能危害到自己性命和皇位的人鏟除,可眼下他又不得不重新思考。

憑一人一言,他就要林裕的命,這不是傷忠臣的心,寒大長公主的心麼。

皇帝還在猶豫,猶豫得越久,林裕活的機會就越大。那位進言的高人已經坐不住了,再次麵見了陛下。

彆人想見陛下很困難,要經過重重檢查,可高人卻很簡單,還被陛下奉為座上賓。

“陛下,你再不決定就晚了。”

她臉上的麵具依舊,語言冰冷,如同不是在跟一國之君說話。但就是她這份不在乎皇權的態度讓皇帝更加忌憚:“朕再想想。”

“等陛下龍體氣運儘數被奸臣謀害後,那就晚了。”

沒人會不在乎自己的身體健康,尤其是手握天下的皇帝。不管他多麼睿智,多麼英明,也不過是個垂垂老矣的普通人,會怕生病,更怕死。

他握住龍椅的手輕輕顫抖著,目光越發陰沉:“來人,傳朕旨意。”

林裕和瓊琚正在大長公主府逗她老人家開心,大長公主年紀大,經曆喪子之痛後身體就更加差,時常犯病。

今日大雪剛歇,瓊琚和林裕就在院外在打雪仗,兩人一人一個雪球丟來丟去,像兩個年幼的娃娃。

大長公主坐在屋廊下看兩個孩子嬉鬨,臉上掛著祥和的笑容,被風吹得有些昏沉的頭也不痛了。

常嬤嬤捧上熱茶:“殿下不必憂心,郡主已經長大了。”

大長公主臉上的笑容依舊,可眼眸依然露出淡淡的憂心:“若是彆的事情也罷,可這件事無論如何我是放心不下的。”

“打雪仗怎麼也不叫上我。”亭山候急匆匆走來,滿臉笑容給祖母請了安後,擼起袖子打入戰局,他掬起一捧雪,瞄準朝他姐丟雪球的林裕:“姐夫,看招。”

林裕眼裡心裡都是瓊琚,無暇顧及其他,被亭山候的學球砸中腦門。白雪順著他腦袋滑落下脖頸,凍得他抖了抖。瓊琚冷哼:“好你個紈絝,居然敢砸我家男人。”

“姐,等等,我是你親弟。”

“看招。”

“擦!”

亭山侯很悲劇,他是一個好紈絝,所以不會隨便欺負他姐,可他這個好紈絝卻被他姐欺負,他憂傷捧雪,豪氣衝天:“姐夫,我跟你拚了。”

嫁出去的姐等於潑出去的水,他姐大吼:“無墨弟,我跟你拚了。”

亭山侯差點一個趔趄栽倒在雪地裡,腳踩上白白的雪,如墜地獄:“姐,咱們留著同樣的血,是一家人。”

他姐拍林裕肩膀,頷首:“你姐夫可是我未來孩子的爹。”

亭山侯無法辯駁了,跟他姐講道理,吵贏了得挨拳頭,吵不贏還能少受點皮外傷,唯有更加賣力砸林裕雪球出氣。

瓊琚眯起眼眸,盯著她這個笨弟弟,冷哼:“夫妻同心,其利斷金,你聽過沒有。”她側頭看向林裕,林裕已經十分懂事捧起雪,準備砸人。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