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婆婆03(1 / 2)

喚醒少夫人這樣的重任,仆婦能置身事外, 管家卻無可奈何。他小心翼翼躲在門角, 朝房門處吆喝:“少爺, 夫人尋了位名醫......”

話還沒說完,一隻繡有珍珠的女人鞋子破門而出,從管家頭頂掠過。管家趕緊躲到廊下柱子避難, 硬著頭皮把話說完:“......來府。”

屋內傳出少爺濃重的鼻音:“不去不去。”

“少爺, 夫人就在廳裡等著,您要是不去, 她今夜怕是不肯歇息了。”

少爺向來孝順, 管家卻遲遲聽不到聲音,遲疑片刻再問了一遍。他怕驚擾少夫人休息, 刻意壓低了聲音, 但他還是被少夫人嚇到了。

少夫人的另一隻鞋子像長了眼睛, 能拐柱飛向他腦袋, 並且如夫人的飛刀飛劍插入柱子上。

管家身材不算高大,年輕時沒少因為這個被姑娘嫌棄,當他現在萬分慶幸他娘把他生得矮了一點點。

抬頭看向插入柱子裡的繡花鞋,管家渾身一抖, 小心翼翼撿起少夫人的兩隻繡花鞋放在房門口, 領著一眾人離去。

沒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務會被扣工錢, 可完成了夫人交代的任務會小命不保。

生命誠可貴,遠離少夫人。

待人都離開後,抱住瓊琚的小秀才不抖了, 媳婦也特彆安靜,任由他抱著:“媳婦,咱們早點兒睡呀。”

“你娘能讓我們早點兒睡麼。”

小秀才沉默半刻,底氣不足:“大概能吧。”

瓊琚瞥了他一眼,戳了戳他腦門:“說實話,為什麼不願意去看大夫。”

小秀才眼睛不好,哪怕是晚上,眼睛也要蒙著白綾,他把頭埋在媳婦懷裡:“能不能不說啊。”話語帶著濃濃的鼻音,像極小狗在撒嬌,瓊琚的心一下子就軟了。

門外的砰砰聲響起,土匪婆婆大吼:“李瓊琚,你給老娘滾出來。”

馬武無奈:“媳婦,人家小兩口在睡覺呢。”

“睡什麼覺,大夫就在大廳裡等著,要是尋常媳婦,一聽到有大夫來看相公的眼疾還不求著相公去治病。李瓊琚倒是好,巴不得我兒子眼睛一輩子不好呢。”

“你彆顛倒黑白是非,媳婦的氣床氣就是大了些。”

“什麼破起床氣,你才是顛倒黑白那個,她分明是針對我這個婆婆。”

小秀才爬起哆哆嗦嗦穿衣服,瓊琚把他衣服丟開,再拿棉被蓋住他腦袋:“怕什麼,天塌下來還有我替你頂著呢。”

瓊琚整理好儀容,打開房門:“婆婆呀,現在是什麼時候。”

“現在是給我兒子看病的時候。”蔡三娘不容瓊琚磨嘰,擠開她往房間裡走。瓊琚抓住她手腕:“相公還在休息。”

蔡三娘冷哼:“我兒子休不休息,老娘說得算。”

“我是相公的媳婦兒,他的事兒,我說了才算。”

蔡三娘掙紮不出瓊琚的手,狠狠瞪她:“你想造反。”

“婆婆又不是皇帝,造什麼反。”她拽住蔡三娘,一路把她拽到大廳裡。一個穿白大褂的老頭子和輔嬋兒正在喝茶。瓊琚把婆婆拽到主位,讓她老實坐好,盯著輔嬋兒:“你怎麼在這兒。”

自從兒媳婦嫁到他們馬家來,蔡三娘這個婆婆在兒媳婦麵前屢屢被壓製,有心在老大夫和輔嬋兒麵前立威風,蹬的站起:“當然是替我兒子找大夫,哪裡像你,整日就知道發脾氣,耍威風。”

瓊琚看向馬武,挑了挑眉梢:“婆婆還知道發脾氣和耍威風不好呀。”

馬武不想參與女人間的戰爭,很主動站一邊兒去,低頭木訥不說話。

蔡三娘被她氣到,胸口劇烈起伏,輔嬋兒給她倒水壓驚:“琚琚不是這個意思,嬸嬸彆生氣。”

“琚琚?”對自來熟的,瓊琚不屑一顧:“彆這樣叫我,不熟。”

輔嬋兒委委屈屈站到一邊,擦了擦眼眶。蔡三娘這爆脾氣一下子就上來了:“你個蠻橫的凶婆娘,你敢欺負我的客人,你信不信我讓我兒子休了你。”

瓊琚咧嘴一笑:“你敢讓呀,可是我相公不休。”她擼起袖子走近蔡三娘,蔡三娘知道她這個兒媳婦也不是好惹的,慫慫後退了一步,眸光閃爍:“你還想打我這個婆婆。”

“不敢。”瓊琚提起輔嬋兒,跟提了隻雞崽似的。輔嬋兒的丫鬟過來護著她,被瓊琚一腳一個給踢開了。

“反了反了。”蔡三娘的鐵鞭還在鐵匠鋪,她擼起袖子準備赤手空拳跟兒媳婦過幾招。

輔嬋兒柔柔弱弱說:“嬸嬸,您彆衝動,您打不過她的。”

“誰說的。”蔡三娘往前走了幾步,瓊琚不躲不藏,還十分有興致看著她。如看到一個能光明正大打婆婆的機會,蔡三娘一下子就慫了。

瓊琚瞥了眼老大夫:“彆逼老娘動手,你自個兒跟上。”

老大夫也是個見多識廣的,不慌不忙提了藥箱跟在瓊琚身後,幾人走出馬府大門。

瓊琚把輔嬋兒往門外一扔,她踉踉蹌蹌差點兒倒地。丫鬟們七手八腳扶著她,才沒有讓自家小姐摔著。

蔡三娘早在暴怒的邊緣上,卻忌憚兒媳婦不敢出手,已經偷偷給管家使眼色讓他去鐵匠鋪拿回她的鐵鞭子。

現在瓊琚扔了她的客人,蔡三娘也不管她厲害不厲害,擼袖子衝過來。

瓊琚一隻手就把她一雙手握住並反剪:“婆婆年紀大了,還是不要衝動的好。”

“少廢話,放開老娘,咱們單挑。”

輔嬋兒抹淚:“嬸嬸不要衝動,都怪嬋兒不好。琚......您兒媳婦可是三品大員的親侄女。”

“三品大員很了不起麼。”蔡三娘要氣炸啦。

“我爹爹是縣令,在彩蝶鎮出門都會被人捧著,三品大員自然很了不起。”

輔嬋兒的言外之意是,連彩蝶鎮的縣令都得被壓製著,你個無知婦人就不要跟你兒媳婦作對了,小心她讓她家小叔叔收拾你。

蔡三娘橫了這麼多年,更是氣得厲害。

瓊琚眼刀子甩向輔嬋兒:“你是一天不打就要上房掀瓦呀。”

輔嬋兒嚇得渾身一抖,同情的眼眸落在蔡三娘身上:“嬸嬸,嬋兒先回去了。”

蔡三娘把目光投向老大夫,輔嬋兒走了,他自然也沒有必要留在這裡。蔡三娘心裡嘔得快要吐血,想著一個讓兒子恢複光明的機會就讓她那個糟心蠻橫的兒媳婦給弄沒了。

“李瓊琚。”

她大吼一聲,回頭找人。仆婦迎上前說:“少夫人說少爺怕黑,回去陪他了。”

蔡三娘要不是練過,早就眼前一黑,被她這個兒媳婦給活活的氣死。

瞎子怕黑。

你連敷衍老娘都這麼沒誠意,你還想不想在馬家混了。

瓊琚回房前,爬了房間門外的那棵鬱鬱蔥蔥的大樹,把睡覺的灌灌連帶它的鳥窩一塊兒端了。

灌灌見附近沒有凡人,翻了個白眼:“女王大人,大晚上的您不睡覺,也不能讓我不睡呀。”

“睡睡睡,就知道睡,也不知道關心關心戰神。”

灌灌沒忍住又翻了個白眼:“他不是有您麼。”

“你說他是不是個瞎子。”

談起正事,灌灌的瞌睡蟲沒了:“您懷疑他是個假瞎子。”琢磨了一下:“不能夠吧,戰神這輩子可是小秀才,瞎了還怎麼考功名。凡人不都特彆在意自己有沒有功名光宗耀祖麼。”

“可他娘讓他看病的時候,他渾身抖得厲害,這事一定有貓膩。如果他瞎了,難道不希望自己的眼睛能好。”

“女王大人英明。”灌灌拍了個馬屁後,又琢磨了一下:“上一世,戰神也不是很醜,卻因為丟了形感覺得自己麵目醜陋。那這一世他沒有視感,所以覺得他是個瞎子,要蒙個白綾。”

“不可能,他之前分明能讀書考秀才,是因為摔傷才瞎的。”

“這摔的也太不湊巧的。”

瓊琚和灌灌商量了一下,又詢問了管家之前相公看的是什麼大夫,吃的是什麼藥。管家一一列出名單,遞給瓊琚:“少爺看了這麼多家大夫早就沒了信心,這些大夫也說少爺的病治不好。”

“第一個給他看病的大夫是誰。”

管家指了指紙上的一間醫館:“是王大夫,他家裡的孫子和少爺是同窗好友,少爺生病了就找他看病。而且王大夫雖然性格怪異,但經驗老道,醫術特彆好,彩蝶鎮有名的大戶生病了,都找他看。”

翌日,氣了一個晚上的蔡三娘早早起床等瓊琚。馬武覺得媳婦就知道瞎折騰,勸她:“兒媳婦年紀小,你這個做長輩的,乾嘛老是跟她過不去。”

“是她,跟我過不去。”蔡三娘覺得自己說一不二的家庭地位受到嚴重挑釁,若是不能鎮住她的兒媳婦,這輩子就得這麼窩窩囊囊的。

她不同意。

“臭脾氣。”馬武知道媳婦性格犟,免得虎豹之爭波及到自個兒,匆匆吃了個早飯,讓管家給兒媳婦提個醒就溜了。

瓊琚起床穿衣打扮後,往門外大樹甩了一隻鞋,把樹上睡懶覺的灌灌給砸醒。恰巧過來的管家路過,樹上掉的鞋砸到他麵前,他渾身一凜,盯著少夫人慣用行凶的凶器,再抬頭對上少夫人似笑非笑的目光,渾身發抖。

“少夫人。”

他撿起少夫人的鞋,放到她麵前:“老爺說夫人心情不好,讓老奴來給您提個醒。”

“多謝管家了。”瓊琚穿好鞋,帶他走進房屋:“管家天天來給相公換藥呢,辛苦了。”

“不辛苦不辛苦,都是老奴的分內事。”

瓊琚坐到一旁,手托腮:“有什麼需要我幫忙的儘管開口。”

小秀才說:“為夫眼睛摔壞了,醜得厲害,怕是會嚇到娘子。娘子還是先出去吧,管家來替我換藥就好。”

“成親多日,你什麼地方是我沒見過的,區區眼睛,不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