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遠侯05(1 / 2)

瓊琚一巴掌拍在桌椅上,桌子四分五裂,轟然倒地。

離得近了的賓客,嚇得默默坐遠了。

阿彪兄弟曾經見她跟侯爺掰手腕,侯爺輸給了她。那時還以為侯爺故意放水,現在看來,這姑娘力氣確實不小。

但因為他們剛才弄哭她的兩妹妹,這會兒哪怕存了跟她比試的心,也沒臉在她麵前說。

瓊琚賠了銀子,又讓兩個小妹妹乖乖坐好吃飯,又向阿彪兄弟賠不是。阿虎眼裡充滿了讚賞:“是我們不會照顧孩子,該是我們道歉。”

阿彪也說:“真是對不住了。”

瓊琚沒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又叮囑幾句話,見兩個妹妹乖得跟小貓似的。她抬步就往外走。瓊棉喚了句:“大姐姐,你不吃飯麼。”

瓊琚回頭,輕輕一笑。她長得極美,麵容不施粉黛依然如牡丹般妖冶,白皙纖細的手指淺淺點在嘴唇,說不出的輕靈。

“姐姐去吃該吃的東西。”

***

春風吹動湖邊的黑衣,雲袖與腰帶隨風而起。男子手持長劍,一劍砍斷湖邊嫩柳,柳樹落湖,發出噗通的脆響,濺起無數浪花。

他把長劍插回腰間,發髻微亂,耳鬢長發垂下胸膛,薄涼的眸子又透出哀愁和惱怒。

嘴唇一啟一合,吐出三個字:“我不配。”

當今皇帝的脾性他一清二楚,不僅小氣暴虐,還斤斤計較。當年他還是皇子時,僅僅因為外邦一位公主驚歎三皇子容貌俊美,多誇讚了一句,而忽略了當時已經封為惠王的皇帝。

便被他記恨到今日,屢屢派兵攻打外邦,導致蒼桐國流寇四起,民不聊生。

他從小跟三皇子交好,當年惠王向他投來橄欖枝的時候,曾拂過他的麵子,把他氣得幾日吃不下飯,聽從讒言,命仆從弄了個小人來紮他。如此肚量的皇帝,怎麼可能讓他平安在大州府當一個閒散侯爺。

威遠侯斂起眼中的不舍與迷戀,一聲輕哨。白色的駿馬絕塵而來,他利落翻身上馬,朝遠處客棧投去最後一眼,那一眼仿佛看破了層層迷障。

此生,他哪怕再也見不到心愛的姑娘,可知道她永遠安好。

足矣!

駿馬的雪白蹄子在黑夜中猶如幽靈,聽從主人命令,揚起白馬蹄子,正打算啪嗒遠去。一聲清脆的嬌啼忽然響起:“灌灌。”接著,是古怪的鳥啼叫,那鳥啼叫仿佛是魔音,山林飛鳥撲翅而出,可聽了魔音後,居然從空中墜下。

白馬四肢忽然無力,狼狽倒下,四隻馬蹄子在地上攀扯,卻依然起不了,嚇得一陣撕叫。威遠侯早已翻身下馬,抽出腰間佩劍,警惕盯著一棵大樹。

剛才的女子清音就是從樹後傳來的,那嗓音他聽了上百遍,絕對不會認錯。可串聯上這麼古怪的鳥叫,他不得不防,眉頭緊皺,怒喝:“出來。”

“凶什麼凶,這不就出來了麼。”

粗壯的樹乾後伸出一個腦袋,豔如牡丹的女子俏皮的眨了眨眼睛,又繞出樹後,一身紅衣在黑夜裡特彆打眼,如仙子忽然降臨人間。她白皙的手指頭勾了勾。風情萬種又透著可愛無邪,讓威遠侯一顆心臟噗通噗通亂跳,連手中的利劍也忘了收回去。

就這麼傻呆呆的放於身前,眼珠子直勾勾盯著她。

瓊琚背抵樹乾,耐心等他反應過來。可這人卻像被施了定身術般,一動不動,眼裡暗光流轉,越發溫柔粘稠。

時間一點點流逝,瓊琚臉色笑容越發濃鬱,美目流轉:“看在你那麼好看的份上,我再讓你多看會兒。”她整了整發絲,露了個傾國傾城的笑容。

威遠侯耳根子通紅了,他收起佩劍,偏開頭,不自在的咳了咳。

瓊琚邁開步子,繡花鞋踩在草地上發出窸窸窣窣的響聲,威遠侯假裝聽不到,卻在她立於身前時,忽然轉了頭。

兩人臉貼得極近,四目相對,若非夜色濃,威遠侯臉色的滾燙會讓他更加羞躁:“你不該出來的。”瓊琚眼睛亮晶晶的,跟天上的星星一樣好看,威遠侯明明知道她拳頭厲害,可還是忍不住叮囑她:“林子裡很危險。”

“林子危險。”瓊琚的眼睛彎成月牙兒:“那侯爺怎麼就出來了。”

威遠侯雙手負在身後,裝出氣定神閒的模樣:“我是男子。”

瓊琚白皙的手放在下巴,思考了一下,略顯擔憂:“聽聞愛好男風的男人不少,侯爺還是小心點兒好。”

威遠侯的紅臉在這一刻終於褪了個乾淨,他無奈一笑:“我有武藝防身,不怕。”

“可是……”瓊琚躊躇說:“可是也會有我這種愛好男風、有武藝防身的女人半夜出來逛林子。”她往前邁了一步,威遠侯堂堂七尺男兒,不想被個小姑娘調戲,步履微微往後一退。瓊琚順勢走上前,嘴角勾出一抹得意,再逼近他。

威遠侯退了一步,氣勢有所減少。他見小姑娘高興,就打算再讓讓她,又退了幾步,小姑娘更加高興逼近他。等他發現背脊抵在大樹乾,無路可退時,小姑娘一隻手攔住他的去路,湊近他的臉,讓他無法再退。

好聞的馨香縈繞在鼻前,威遠侯耳朵又燙了起來,身體僵硬,想從小姑娘手裡逃出來。瓊琚腳一垮,美麗的裙擺揚起,又攔了他的去路。

“大半夜的,侯爺不在大州府威遠侯府睡覺,跑來這裡做什麼?”瓊琚把他圈入自己的勢力範圍,不容他躲避。

威遠侯依然裝出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咳了咳。他腦海千百個念頭旋轉,可沒有一個靠譜,隻好硬著頭皮說:“散步。”

瓊琚撇向已經恢複力氣的駿馬,它亮如白雪,慢慢直立起馬腿,高昂著馬頭,看著就不是凡馬:“是侯爺想散步,還是馬兒想散步呢?”

故事好像編不下去了,威遠侯久久不答。待他想開口時,瓊琚已經沒有興趣知道了,拽住他胳膊,強迫他往前走近了些。她好看的臉頰貼著他的臉頰,兩人靠得極近,威遠侯一顆心臟仿佛要從胸膛裡破血肉而出。

他吞咽下一口唾液,背脊再次靠住樹乾,抬頭望樹頂:“今夜明月甚好。”

瓊琚噗嗤一笑:“侯爺害羞了呢。”

威遠侯死不認賬:“沒有。”

瓊琚挽住他胳膊,“那就走吧。”

威遠侯隻想遠遠再看瓊琚一眼,可沒有打算跟她回鄉下的意思,步伐不動,冷著臉說:“夜深露重,本侯還要回王府,就不送姑娘了。”

瓊琚似乎聽不到他在說話,拉他的手把他拖著走。

威遠侯掙紮了幾次,如同掙紮鋼鐵般,漸漸頹敗,話音帶了幾分無奈:“我隻能送你到這裡了,真的不能再送了。”

瓊琚聽聞他不再裝傻,鬆開了手,挑了挑眉梢:“既然放心不下,跟我回家豈不是更好。”

手臂失了那股暖洋洋的力氣,威遠侯心底空蕩蕩的,手掌往前伸了伸,卻又沒有勇氣抓住她溫暖的小手。

他知道自己命運難測,不想連累最喜歡的姑娘和她的家人,擺出一張冷漠臉:“與你相識一場,也算朋友。朋友回家,我送送罷了,沒有彆的意思,如果讓瓊琚姑娘誤會,我向你道歉。”

瓊琚踮起腳尖,抬起嘴唇。威遠侯知道她要做什麼,步伐往後退開,心裡狂喜與甜蜜,可臉色越更加冷漠,尤其是一雙眼,仿佛有寒冬臘月在裡麵醞釀。

“姑娘請自重。”

瓊琚無法忍受他接二連三拒絕自己,白皙的手在他還沒反應過來時,勾住他的脖頸,奉上香唇狠狠的親了幾口。

威遠侯沒想到她會這麼主動,整個人都是石化的。瓊琚趁他石化,又狠狠咬住他耳朵,懲罰般弄疼他,又鬆開。貼著他的俊臉,得意洋洋:“跑什麼跑,你是誰的,難道你不知道。”

威遠侯一想到未來就心慌,他輕柔推開瓊琚,步伐慌亂。現在他應該說些什麼話來拒絕這個大膽又熱情的姑娘。

可是他大腦一片空白。

他壓根不知道該說什麼。

瓊琚跺腳,惱羞不已:“親都親了,咬也咬了,難道你想始亂終棄。”

威遠侯:“……”

“瓊琚姑娘,我……”威遠侯是個鋼鐵男兒,卻被個小姑娘逼得麵紅耳赤,他為自己丟臉感到羞恥,可又沒法直視小姑娘的眼睛,隻得吹一聲長哨喚白馬疾來,飛快躍上馬背,拱手:“告辭。”

看著他落荒而逃的背影,瓊琚輕輕笑出了聲音,她輕輕打了個響指,鳥啼從山裡中響起,如同魔音。

白馬再次撲倒在地,一雙棕色的馬眼上全是驚慌。威遠侯在馬落地前,早已躍到一旁。他顧不得詭異的突發狀況,一雙疑惑的眸子盯著瓊琚,有擔憂和訝異。

瓊琚邁著慢悠悠的步伐走向他,抬高下巴,露出姣好的麵容,如青蔥般的手放在威遠侯下巴上,強迫他直視自己的目光,霸氣十足的宣布:“你是我的。”

“本姑娘不讓你走,就算你坐上了馬背,我也能把你拉回來。”

威遠侯呆如木雞,哪怕被瓊琚輕捏著下巴也沒有不滿。一瞬間,他腦海閃過很多念頭,比如那古怪的鳥叫聲是什麼,比如眼前的姑娘跟這陣叫聲有什麼聯係。

他呆了半刻,問:“你究竟是什麼人?”

“一個真心愛慕你的女子。”瓊琚彎了彎眉毛,並且很認真的補充:“而且我的目標是把你拐回家給我妹妹當姐夫。”

威遠侯的臉又沒出息的紅了,他的馬恢複如初,站在他身後,十分乖巧。剛才那陣驚嚇,仿佛是一陣風在吹動,大風過後,除了吹落幾片樹葉,並沒有什麼不同。

眼前的姑娘漂亮認真的眼眸寫滿愉悅,威遠侯心底是一片柔軟。不管那陣叫聲怎麼來的,他現在並不想知道。大手包裹住瓊琚的小手,心底更加柔軟:“跟著我,你很危險。”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