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軍難01(1 / 2)

瓊琚與夫君陪在祖母膝下儘孝道,逗得祖母開懷大笑。日落時,兩人辭彆祖母,踏入沁園,她側頭看著身旁人,淡淡的餘輝印在高空,給他投上一層淡淡的紅霞。

她心中無比渴望時光流逝得能慢點兒,再慢點兒。

可時光並不能遵從她的心,三日後黃聯營又到威遠侯府宣讀聖旨,皇帝封威遠侯為武城左將軍,令他即可出發前往武城,不日便要點兵攻打關外一雪前恥,立蒼梧國的威風。

夏季的風夾帶著熱量,瓊琚穿著薄衣還是覺得熱乎乎的,她扶著祖母,帶著兩個妹妹,站在威遠侯府前,她目送身穿鎧甲的丈夫騎上高頭大馬。

忽然,他回頭一笑,雖想極力給擠出一個燦爛的笑容,可此次離家,還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

這個笑容太過勉強,他心中生出愧疚。

對自己的,對祖母的,還有對夫人的。

頭頂的烈日曬到她的皮膚上,給她渡上一層金光,讓她整個人如被火烤般,熱得難受,可這回她卻不怕太陽曬黑她的皮膚,往前走了一步,又走一步。

雖然眼前無數穿著鎧甲的人,但她一眼就能看見自己的丈夫。

她忍下心中的不舍,揮了揮手。

有將領催促威遠侯快出發,免得耽誤了行程,馬鞭拍到馬皮膚上,威遠侯一夾馬肚子,雪白的馬如箭頭般躥了出去。

身後傳來夫人的喊話:“夫君,我等你回家。”

馬蹄聲充斥雙耳,威遠侯理智告訴自己不能停下,可他依然忍不住勒緊馬韁繩,讓馬兒停止奔跑。周圍以他為首的人也不得不停下。

浩浩蕩蕩的隊伍漸漸停了下來,排在身後的人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忽然從前排奔出一匹毛發雪白的馬,它四肢強壯有力,在主人的駕馭下停在威遠侯府大門不遠處。

主人下馬抱住朝他跑來的夫人。

在沒有認識瓊琚前,威遠侯從來不知道,去打仗也這般難受,緊緊摟住一起的兩人抱了一會兒卻不得不分開。

瓊琚眼眸隱隱有淚光滑落:“夫君放心,我會照顧祖母的。”

“你也要照顧好自己。”

金色的太陽曬到嬌妻身上,威遠侯記得她不喜曬太陽,用自己高大的身影替她擋住頭頂熾熱的光線,又把不舍的目光看向年邁的老人,心中無數語言隻化作一句話:“孫子會回來的,祖母要保重。”

他再次握住瓊琚的手,恨不得把她一起扛走,可他的理智還在,他知道他不能,他該出發了:“夫人保重。”

再次騎上雪白的馬,威遠侯捏緊韁繩,不想回頭讓祖母和夫人看見他眼眶的水珠,也不想她們看見他不舍的懦弱樣。

他是一個出色的軍人,他要用自己的身軀,自己的熱血,擋住外敵,護住她們。

“駕。”白馬奔騰,威遠侯騎於駿馬上,被無數人掩蓋住身影,直至消失不見。浩浩蕩蕩的大軍跟隨著威遠侯出征,轉眼便消失在長街的儘頭。

瓊琚心頭五味什錦,茫茫然站在大街上,看著眼前逐漸走過的人。有小販婦女商客小孩老人,卻沒有了她心頭的那個人。

她心頭好像有一塊大石懸浮著,壓不下,也提不起。

她發紅的眼眶滑落幾滴水珠,眸子沒有焦距,更加迷離。

也不知多了多久,火辣辣的太陽曬得她腦袋有些昏沉。夏嬤嬤走來她旁邊扶著,勸慰說:“夫人呀,侯爺不過出去一會兒,很快就會回家了,咱們回府吧。”

瓊棉和瓊花也勸說:“是呀,大姐姐,咱們回去吧。”

“回家吧。”

瓊琚回頭看向廊簷下的老人,雖身穿華服,卻滿頭白發,一張老臉如乾裂的老樹皮。看著唯一的孫子去前線打仗,老太太的心才是最難受的。

瓊琚強擠出一抹微笑,三步並作兩步走近她,握住祖母的手:“祖母,我們回去吧。”

老人曆儘滄桑,波瀾不驚的眼眸透出幾分迷茫。當她目光定定的放在瓊琚身上時,如看見了年輕的自己。

花容月貌的年紀嫁了人,卻要守著諾大的院子,守著孤寂的閨房,等一個幾年也回不了一次家的男人。

她的手撫上瓊琚的臉,滿是辛酸:“苦了你了,祖母的好孩子。”

***

沁園冷清的兩日便又開始熱鬨了起來。一些繡活不錯的丫鬟仆婦都被夫人聚齊起來,當場組織了一場繡技比試,繡活最好的一名丫鬟被夫人留在沁園,委以重任,專門教導夫人刺繡的手藝。

這事被傳到老夫人耳中,她眼睛看向涼亭外的天空,幾隻小鳥撲騰著翅膀飛了過去,她抿唇笑了笑:“學刺繡也是好的,由她去吧。”

被夫人看中的丫鬟得到眾人的羨慕,不但停下手中的活兒,還被夫人待為上賓。可其中的艱辛勞累便隻有她自己知曉。

繡技要會畫畫,先不說夫人那亂七八糟的畫技,就說她那糟糕的繡技,她隻看一眼就想暈過去。偏偏夫人那兩個妹妹怕打擊了大姐姐的自信心,一個勁的誇她,把她捧著飄飄然,滿臉紅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