迷夢途01(1 / 2)

應龍、大華、大龜和夢彌四大部落聯和,卻還是吃了敗仗,幾族不甘,很快又統一戰線,再次向椒鳳部落襲來。

戰神拓拔元請戰出征,他出發那天,大雨剛下完,地上的泥土都透著清香,空氣一股清醒的味道。他騎在黑馬上,身穿黑色的鎧甲,帶著黑色的頭盔,朝九風台上的女王陛下拱手:“微臣定不辱使命。”

瓊琚目送他遠去,浩浩蕩蕩的軍隊跟在他身後,穿過長街,化成一個小點。她握了握拳頭,回到大殿,傳喚了負責看守國庫的倡首文官。

倡首文官戰戰栗栗為官三十年,為人老實,胡子長長的,眉毛也長長的。瓊琚神色看不清喜怒,淡然看向他:“國庫還有多少餘錢,若要換成糧餉供給前線,能換多少。”

老頭本就長了個馬臉,如今聽到這個問題,馬臉拉得老長,他拱手說:“回稟女王陛下,先王熱衷戰爭,在位期間便一間消耗國庫,上次女王領兵出戰,所耗費的軍糧已經是最後的了,國庫再也提供不出任何錢財。”

他說著話時,小心翼翼,就怕女王陛下不滿,把他先揍一頓。畢竟先王就是這樣的暴脾氣,他曾多次勸阻,讓先王三思,可先回答他的都是先王的拳頭。

當然,先王也沒有下狠手,不然他也不會還站在年輕的女王陛下麵前。

瓊琚知道幾十年來戰事頻繁,國庫空虛在她預料之中,倒也沒有怪倡首文官,揮了揮手就讓他退下了。

紅映月說:“女王陛下,前線打仗的戰士不能不填飽肚子,不如廣集椒鳳部落的臣子們,共同商討。”

瓊琚頷首:“準。”

夜色已晚,幾顆星星在高空發著光。武將今日辰時就前往山河城抵禦外敵,如今女王半夜急召椒鳳部落的眾位文臣,大家都十分疑惑。

東盟和西豐通這兩位老文臣是先王在位時,先王十分器重的,兩人的馬車同時停在大殿前,互相寒暄了幾句。其中不少文臣都從他們身旁經過,進入大殿。

東盟抬頭仰望高高的台階,神色有些驚訝:“不知道女王陛下深夜召喚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先王大戰消耗國庫,如今戰事緊張,國庫空虛。戰神出征前線,沒有錢財,軍餉不足,這些都不是什麼秘密。西豐通陪著他裝糊塗:“大概是商討前線之事,不過有戰神在前線,敵方定然隻能退不能進,此戰唯有投降這一條道路。”

東盟笑了笑:“言之有理,有戰神護住我們椒鳳,椒鳳定能萬古千垂。”

西豐通跟他統一口徑:“是呀,戰神無所不能,我們這些老臣沒用了,什麼用處都派不上。”

“此言差矣。”東盟接話:“我們能跟女王陛下一起為戰神祈福呀,家中沒有餘錢,想修築神廟都不行呀,唯有吃齋念佛,求椒鳳祖宗庇佑。”

西豐通笑容滿麵:“可不是嘛!現在戰事緊缺,我們家也沒有餘錢了。”

恰巧,一個更加年老的老文臣聞風下了軟轎,聽到他們倆的話,也滿臉愁容接話:“我剛在家裡磕了幾個響頭,求菩薩保佑,此戰定能打勝。”風有些大,他眼眶微紅,抬起袖子擦了擦:“天佑我椒鳳啊!”

說到傷心處,他顫巍巍跑上高高的台階。他年紀大了,跑了幾步有些氣喘,眼看就要載下地了,一旁的侍衛忙扶住他,他還是大口喘氣。

侍衛無奈,隻好把他送進金鑾大殿中,文臣們都到齊了,拜見女王後,聞風雙膝一軟,跪在地上,哭得老淚縱橫:“先王勇猛無敵,一心征戰天下,曠張領土,讓椒鳳子民見識更廣闊的世界。無奈,外族猖狂,國庫又空虛,如今家家無餘錢,家家無米。”

他從衣袍抖出幾百貫錢,捧著給女王看,又落下了傷心的淚水:“老臣無能,家中數月開銷就這麼多了,希望能給前線的將領兄弟,吃碗飽飯。”

他頭磕到地上,嗚嗚個不停,看樣子比死了親爹還難受。

其他老臣見狀,呆了半刻後,紛紛跪地,跟著搜刮身上的錢包,拿出一點點錢財,說體恤前線的兄弟辛苦,給他們買碗白飯吃。

紅映月站在女王旁邊,臉色又黑又臭。

昔日先王的確用國庫的錢財征戰四方,可也獲得戰利品無數,他從來不吝嗇於對屬下和文官的賞賜,這些人家底無比豐厚,建最豪華的府邸,穿最軟的絲綢,帶最好的美玉,睡最漂亮的姑娘,如今椒鳳部落有難,前方的戰士在打仗,讓他們捐一點點錢財居然每個人隻拿幾百貫錢出來。

瓊琚神色淡淡,並沒有因為老臣們的哭窮而有所不滿,她嘴角勾起,心情還挺不錯的樣子。底下跪著的聞風老臣說了一堆,也沒見女王說句話,心裡有點納悶,不過他都說了沒錢,難道女王還能翻他家底當流氓不成。

而且女王翻他家底,他也不怕,他已經把錢藏都該藏的地方了。

聞風臉色更加悲拗,如剛下葬了親爹,趴在地上,哀嚎不止。吃多米糧的老狐狸就是人精,東盟和西豐通都忍不住勸了他幾句‘節哀順便’。

紅映月見聞風都快哭死過去了,更加十分憤怒,可一時半會也想不出法子。瓊琚看了她一眼,似乎有些不滿:“聞風大人憂國憂民,還替前線的士兵祈福磕腫了腦袋,這麼忠勇愛護椒鳳的臣子實在難能可貴,還不請仙醫來替聞風大人診治。”

仙醫被侍衛從被窩裡挖出來時,腦袋還是懵的。紅映月沒法跟他細說,讓丫鬟給他套了件官袍就扔他進轎子,一邊交代他做事,一邊趕路。

紅映月來到大廳時,聞風已被請了起來,還被賜座,左右丫鬟給他剝葡萄喂糕點,一臉享受的模樣,其他大人略羨慕盯著他,安安靜靜的站著。

待仙醫行禮後,瓊琚指了指聞風老臣:“聞風大人憂國憂民,額頭都磕腫了,你替他瞧瞧。”

仙醫被紅映月交代過,替聞風細細診脈之後,滿臉愁苦,拿出幾根銀針專往他肉裡紮,紮得他齜牙咧嘴,可大殿之上又不許喧嘩,他苦著臉,活活的受了。

心思百轉間,聞風忽然明白了女王的意思。

這是要折騰死他,然後讓他鬆口。

聞風眼睛一眯,眼淚簌簌而下:“女王陛下呀,老臣太傷心了,能否讓老臣回家繼續為戰士們祈福,我這傷口不要緊,隻要戰士們平安無事,一切都好說。”

其餘文官紛紛附和:“聞風大人仁德,我等定以您做榜樣,回府好好給戰士們祈福。”

“吃齋念佛,動員全家。”

瓊琚見他們臉上的神情比士兵上了戰場殺敵還亢奮,手一揮,製止他們的聲音,說:“無妨,祈福不急於一時,本王準備了歌舞,大人們欣賞一番再走。”

女王不放人,文臣們都警惕的盯著仙醫。

侍衛和侍女很快把長方檀木桌放置在大殿兩旁。又端上果盤和瓜子,請諸位大人按照資曆官位落座。琴聲環繞大殿,一眾舞姬擁簇一個手抱長琴的白衣姑娘,她雙腿盤膝,長琴放在膝蓋,坐於大殿中央,被一眾綠衣舞姬中襯托得如夏日荷蓮,點點琴音暫時拂去了眾位文微臣心中的憂慮。

直到仙醫笑嘻嘻坐到某位文官身旁,拿了跟蠟燭燒了燒的銀針,“諸位大人辛苦了,女王陛下特命令老臣給諸位看看,有病治病,沒病的就調養身體。”

聞風老臣剛被他折騰得夠嗆,腦袋被他銀針戳的幾個地方還隱隱作痛,雖然仙醫沒坐到他旁邊,卻朝他露出一口森森的白牙。

他文官多年,怎麼會看不出女王的那點小心思,猛地往喉嚨裡灌了幾杯酒,酒入喉嚨苦得入心入肺。

他裝醉這招行不通,悻悻然放下杯盞。瓊琚捏起酒杯,朝他揚了揚杯子:“聞風大人身體為重,今夜就不飲酒了,這黃蓮苦水雖苦,卻是良藥苦口,有諸多功效,能幫助睡眠,聞風大人以後再也不會因為憂慮戰士們而徹夜難眠了。”

聞風老臣倒了一杯黃蓮水,又是一飲而儘。也不知是不是黃蓮水把他給苦得哭了,反正淚水說落就落,“老臣甚是高興,多謝女王陛下關懷。”

聞風老臣喝了黃蓮水,瓊琚也沒忘了其他文官。女王敬酒,誰敢不喝,哪怕女王一口氣敬了他們十杯,他們還是不敢不喝,更不敢跟女王翻臉。

瓊琚覺得十杯有點兒少,酒杯擱桌上,皺眉:“這麼少的酒杯,如何能喝得儘興,來人,上大碗。”

黃蓮苦水燒了一鍋又一鍋,老臣們跑茅廁,去了一趟又一趟。仙醫們的銀針紮了一人又一人,輪流十餘後人,眾人都十分疲憊。

眼看天色微亮,瓊琚打了個哈欠,揮手讓歌姬舞姬退下,再說:“今夜與諸位大人談心十分高興,前線的戰士在大人們的祈福下也定能打敗敵寇。”

文臣們被折騰了一夜,個個都覺得手裡的錢財是保住了,十分欣慰。紛紛起身,哭得稀裡嘩啦:“微臣定回家齋戒三日,全家祈福。”

一人開了頭,個個都在哭。

瓊琚聽了一夜,早就煩了,揮手讓他們閉嘴,見紅映月拿著厚厚的賬冊婷婷走來,臉上頓時掛滿了笑容:“祈福是必然的,但將士們的溫飽問題也要解決。”

瓊琚話音剛落,聞風帶領眾人又哭了起來:“女王大人呀,微臣心有力而力不足呀。”

紅映月把厚厚的賬冊呈給瓊琚,瓊琚翻出他的家底,眉開眼笑:“聞風大人這是什麼話呀,你大公無私,為國捐錢,乃是善舉,不必藏著掖著,本王定要好好嘉獎你。”

聞風腦袋一懵,又聽女王說:“黃金千兩,珍珠三箱,地產房鋪各十間,糧食五十擔,錢貫三萬。椒鳳部落有此忠臣,乃是椒鳳百姓之福,也是本王的福氣。”

瓊琚含笑的目光掃過每一位大臣,他們的心裡都空蕩蕩的,臉上露出被強盜搶劫錢財的表情。瓊琚困了,把賬冊丟給紅映月:“你整理一翻,公布天下,讓諸位為國出力又祈福的大臣們得以流芳百世。”

東盟和西豐通扶著腿軟的聞風老臣走出金鑾大殿。他們在殿外見到東盟的妻子,心中咯噔一聲。東盟的妻子都跑向他們,看著夫君,滿臉怒容:“怎麼回事?不是要進宮麵聖麼?怎麼會被強盜給劫走了,強盜還要我們全部的家當才肯放人。”

三人麵色如土灰,東盟看著他妻子,平生第一次產生了休妻的念頭,心疼得腿都在打顫:“你說,你給了多少。”

“全部呀,我們家的全部家當。”

東盟三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昨夜喝的黃蓮水憋在胸口,差點就吐了出來,腦袋被針紮的那幾個位置更加痛。

他妻子反過來安慰他:“沒辦法呀,錢財乃身外之物,你被強盜捉走了,如今平安就好,平安就好。”

聞風老臣演了一夜的戲,到頭來賠得血本無歸,顫巍巍起身,回到家後,躺了一日一夜。傍晚時分,他睜開昏沉的眼睛,他家的蠢婆娘拿著一麵女王賞賜的錦旗來,歡天喜地:“昨夜你被強盜給劫走了,幸好皇宮侍衛來得及時,想出妙計,拿咱們家的錢換你的命,然後把強盜製服。你說,侍衛們什麼時候把強盜的贓物物歸原主呀。”

她揚了揚手裡的錦旗,臉色的皺紋擠壓到一塊兒去,眼神卻露出幾分小女孩的天真:“你昨天做了什麼好事麼,女王怎麼會命人送錦旗來呀。”

在椒鳳部落,唯有功德重大的人才能獲得錦旗。他們家跟著老祖宗打江山,位極人臣多年,算上先祖的功德,才不過獲得三麵錦旗。如今她相公無緣無故得了一副。

真是天大的好事兒。

聞風老臣本就十分氣憤,被蠢婆娘拿個破錦旗在麵前耍了幾下,隻覺得心頭一口鬱氣不散,眼前一黑,就暈了過去。

瓊琚賜下聖譽,因諸位大微臣連夜商量籌備軍餉,勞碌疲憊,女王仁慈,免去一日早朝。第二日時,大殿空蕩蕩的,瓊琚到後,依次有侍衛來說,某某大臣病了,不能上早朝。

瓊琚坐在金鑾大殿上,翻了翻桌案前的奏折,臉上還是沒有出現任何的不滿。紅映月氣急:“他們哪裡是生病了,昨夜諸位文官都聚集在聞風府中,商討了一夜,今日就齊齊罷朝,乃是對女王的陛下的不敬。”

“不對。”瓊琚翻看完一本奏折,拿起狼毫筆,在一張灑金宣紙上記下寫奏折的人的名字,再把奏折放置一旁。

然後是下一本奏折。

她一口氣記下十個書寫整齊,文采不錯,奏折中言語還帶著愛護百姓的地方官員,再放下狼毫筆。

“他們不來上早朝,是因為不想當官,要回家種地了。本王向來不是強人所難之人,如今戰事緊張,大人們日日祈福,難免不夠時間為本王分憂朝政,既然如此,就退位讓賢吧。”

十個地方官員被女王急召入宮麵聖,然後分彆派往各個重要位置工作。被頂替了工作的文臣慌張不已,這會兒也顧不上跟聞風說了什麼要團結的話,匆匆進宮麵聖,說明自己的錯誤,並說自己身體特彆好,不需要彆人幫自己的忙。

瓊琚挑了挑眉梢,白皙的手指點了點桌案,美麗的臉露出一個好看的笑容:“諸位識時務者,罷朝一事本王暫且不計較。”

就這樣,那十個官員有部分人調派去了其他地方,但其中一個資曆最老,曾經因為剛直不阿,被先王派遣去地方的老臣揚天文,頂替了聞風老臣的位置,並沒有被調走。

聞風老臣在位多年,讓屬下給揚天文使絆子。瓊琚有心給揚天文撐腰,誰給楊天文使絆子,她就收拾誰。

幾個月後,已經無人敢跟楊天文作對,還隱隱有為他命是從的姿勢。聞風老臣的蠢媳婦哭鬨說:“你也不看看你要整的人是對,她是女王陛下,你跟她鬥,你不要命了。”

聞風老臉一僵,想爬起床跟瓊琚賠禮認錯,可映紅月已經來到他的府邸,並且把女王陛下的意思帶到,臉上是一派親和,讓人看了覺得春風拂過大地,一片春暖花開,可聞風老臣隻覺得耳朵嗡嗡作響,怕女王貶他的官。

紅映月說:“聞風大人乃是三朝元老,自先王駕崩後就思慮天下,儘心儘職扶持女王陛下,還每日替戰士們祈福,佑我椒鳳平安,如今女王陛下憐憫聞風大人年邁,身體一日不如一日,如此憂慮恐有傷性命,特準許您安享晚年。

聞風老臣顫巍巍的接了旨意,紅映月再次微微一笑:“恭喜大人,賀喜大人,日後能專心替戰士們祈福了。”

聞風老臣的蠢媳婦悲嚎一聲吼,拳頭敲了敲他胸膛:“你看看你,好好的官不做,這鬨的都是什麼事兒。”她沒打還好,這一拳打在聞風老臣身上,打得他心悔身悔,眼前一黑,又暈倒了。

帶頭鬨事的出頭鳥不在,瓊琚上朝了敢跟她抬杠的人,處理政事的效率都快了很多。當湊齊的軍餉送到山河城時,她剛鬆了一口氣,又聽聞戰神追擊夢彌部落的敵軍,深陷石裡關,如今生死不明。

她手裡的茶水傾灑在奏折上,又很快鎮定了下來,她急招楊天文等老臣,發出數道聖旨後,令紅映月在宮中處理諸多事宜,她再讓侍衛備馬,準備出行石裡關。

紅映月一怔:“女王陛下三思,國不可一日無君。”

“老臣楊天文剛正不阿,能主持大局。”

瓊琚不顧眾人勸導,帶了數十侍衛,一路快馬加鞭趕往石裡關。途中,紅將軍帶著親衛追趕上,攔截了瓊琚帶領的侍衛。

瓊琚抓緊了馬鞭,眸子深沉:“本王去意已決,紅將軍敢阻攔。”

紅將軍下馬行了一禮:“女王陛下有命,微臣不敢。但此番去石裡關,路途遙遠,請女王陛下允許微臣護送,否則微臣就是冒死抗旨,也要阻攔陛下。”他眼裡透露出一番決然,而且離開皇宮已久,石裡關就在眼前,瓊琚頷首:“準奏。”

“多謝女王陛下。”

石裡關位置險要,到處是石頭峭壁,夢彌部落善於幻術,利用地理位置險要先引戰神舊部入局,然後給他們機會向外界求援。戰神擔憂舊部性命,親自前往救援,誰知夢彌部落就是故意設局引戰神前來。

如今石裡關被夢彌部落的人設下重重迷障,大霧飄滿山穀,入關人雙眼會迷失方向,想營救戰神的將領在關外急得團團轉。

守石裡關的小兵來稟:“大人,女王陛下親臨,紅將軍在旁隨行。”

守關的也是戰神的舊部,名為遊寡,他臉色微僵:“女王大人怎麼來了?”他帶領一眾親兵前去迎接。

瓊琚沒等遊寡前來,與紅將軍等人一起騎馬前行,守門的小兵無人敢阻攔。遊寡在關外迎接女王,還未跪地請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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