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一身白衣,一手持劍,一手執傘立於橋頭,衣擺叫雨水沾濕,已然飄不起來,唯有那兩條發帶迎風飄蕩,如兩道繾綣的魂魄在夜色裡無處可依。他垂著頭,靜默著等待橋下那兩人,仿佛在參加一場肅穆的喪事。
上了橋的兩人與他狹路相逢。
季鐵神色劇變,自腰間抽出把砍刀對這那人,一邊對薑崔崔道:“今夜怕是不能善了。”
“那人是誰?”
“‘白衣送葬,一劍斷三秋’,你既然是要修仙的,想來聽過季閒的名字。”
偷聽的楊心問險些從樹上掉下去。
季閒!
怎麼會是季閒?先不論諏訾長老是如何摻和進這件事的,橋頭那人瞧著不過二十出頭的歲數,顏為生說投毒案是五年前的事,怎麼可能過了五年那季閒就成了個知天命的老頭?
莫不是同名同姓?
楊心問想問問紙人,可那紙人從方才開始就一動不動,不知是不是距離太遠,陳安道沒法操縱,隻剩一點淡淡的線香味,讓他知道東西還沒丟。
橋下湍流湧急,橋上劍拔弩張。薑崔崔聽到那個名字,一時間也不敢相信道:“季……季閒!那要我命的——是季家?”
“怕是不止。”季鐵橫刀向前。
他沒什麼本事,不曾通過靈脈,這輩子會的也就那三板斧的招式,未曾想過有朝一日能在季閒麵前班門弄斧。
季閒連劍都不曾拔出,隻是微微側身閃過那一豎劈,接著拋投手中傘,矮身躲季鐵的橫來一刀,接著二指直追季鐵持刀的手腕,一聲輕響,季鐵便抓不住刀,讓季閒晃倒在地,濺起一圈水花。
薑崔崔在季鐵踏步向前時便已想抽劍相和,奈何她一身物件都讓阿銘摸走了,連峨眉釘都不曾給她留一個,隻能空手上前,趁季閒躲那一圈水花時欠身橫腿高掃,與地上的季鐵上下配合,卻見季閒於空中仰麵折腰,又屈膝點踏季鐵的掃堂腿,借力後躍,如翻飛的蝴蝶一般落在橋墩上。
而後那白傘如輕絮慢落,正正落回了季閒的手中。
“季某今日不是來殺人的。”季閒開口,那聲音如溪泉啄玉,在雨中敲出一片清脆,“隻需留一個年輕修士,其餘的,季某管不著。”
“你自己豈不也是年輕修士嗎!”季鐵麵目猙獰,恨聲開口,“憑什麼你不去祭那三元醮?”
季閒微微一頓:“季某還有未儘之責。”
“說的跟誰沒有生的念想樣的!”季鐵爬了起來,他碎了一邊的手腕,隻能用左手拾起那把生鏽的砍刀,“算來我也算你遠房表叔,乖侄兒,讓叔過去,回頭過年給你包個大紅包。”
話音未落,他又提著刀上前。季閒輕歎一口氣,橫傘擋住薑崔崔射來的飛葉,又合傘為棍,掀翻前衝的季鐵,傘尖頂著季鐵的脖子,輕聲道:“今日季某未曾見過有人渡橋,想來鎮中還有彆的靈子,我今日隻需帶走一個,你若不忍,換一個來也使的。”
薑崔崔聞言驚駭,脫口而出道:“大俠,你誆我!”
“不誆你,難道看著你送死嗎!”
眼下形式分明,哪怕再來十個季鐵薑崔崔,在季閒手下也走不過十招。
“三元醮晨昏相交之時焚香開壇,眼下還有些餘裕。季某可以等一個時辰,今日也隻帶走一個靈子,爾等自行決定。”
他說著合了傘,後躍站回了橋對岸。
季鐵心知今夜沒有第三條路可選,扭頭看向薑崔崔道:“姑娘,今日是我選了你的死路,你無辜受累,卻並非沒有回旋之地。”
“哪裡來的回旋之地?”薑崔